进到屋里,谭若云的心脏仍是紧张地跳个不停,她背靠着门站在玄关处,没有要开灯的意思。
门外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上到五楼的时候停了下来。
谭若云扶着门转过身,想通过猫眼看一眼外面的人。但是由于五楼的声控灯是坏的没有亮,所以她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的一个男人的轮廓。
男人躬着背,站在501室门前。从他发出的一阵阵金属碰撞声来判断,他大概是打算用钥匙开门,只不过楼道里实在是太暗了,几番尝试下来他也没顺利地把钥匙插进锁内。
男人停了手上的动作,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的闪光灯,有了光他很顺利地就找到了锁孔。
“咔哒”一声,对面的门被打开了,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子倾泻了出来。
但是男人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边,顺着门轴摇了几下铁门,又转过头像是在观察房子里面的东西。
谭若云心中一紧,难道他发现了有人进去过?
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转过身,朝着谭若云的房子走了过来。
谭若云反射性地蹲了下来,心脏跳动的越发的剧烈。
她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不可能看到她,所以没事。谭若云给了自己一个心理暗示,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通过猫眼继续往外看。
只见那个男人站在声控灯开关那儿,打着手机电筒左看右看,然后又把电筒往天花板上照了一下,好像是想弄清声控灯到底哪里坏了。
他研究了一会儿才回到房子里去。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楼道里又恢复了黑暗。
谭若云靠着门站了几秒后,她转身把门反锁上,然后拎起脚边的购物袋进了厨房。整个过程她始终没有打开一盏灯。
在厨房里,她借着月光和对面楼房投射过来的光,把买来的菜洗干净。然后她又从橱柜里翻出菜刀和案板,上手切菜。
她的眼睛没有盯着案板,放空式地凝视着眼前的白色瓷砖,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男人。
他是谁?
咔嚓~~
为什么突然搬到这里来?
那家人的房子明明空了快十年了,为什么他们要在跟妈妈见面之后把它租出去了?
是巧合,还是?
咔嚓~~
那个男人跟那家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谭若云的思维越来越混乱,她手上的切菜的速度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清脆整齐的切菜声里,突然混入一声有些钝的音调。
接着放在案板上的左手传来一丝痛意。
她低头看了一眼,但也只是那么一眼,她又像是全然不在意一样,从塑料袋里翻出几颗大蒜。
她握着刀,用刀柄把大蒜拍碎,然后把蒜末马到碗里。伤口沾上了大蒜的汁水让痛疼感变得更强烈,可她脸上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一阵很是客气的敲门声。
是谁?
谭若云停下手中的动作,握着刀,慢慢地走到门前。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束白冷光透了进来。
男人举着手机电筒,站在光晕里,躬着背,看起来懒洋洋的。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圆框眼镜,谭若云觉得这副眼镜敲到好处的综合掉了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带给人的凌冽感。
他搓着手说这么晚打扰了,他是今天刚搬过来的,就住在她家对面。他说搬家队把他的行李打包的太严实了,他打不开,又找不剪刀,所以想过来借一把。
谭若云一半身子暴露在光下,一半身子隐没在阴影里,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的,满脸都是虚假的笑容。
可突然,他脸上伪装出来的笑容消失了,那种懒散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谭若云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才是这个人惯常的神态。
男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刀,然后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左手。
他没有经过谭若云的允许就进到屋子里来,伸出手摸到开玄关的灯,把灯打开了。这下他才看清刀柄上,地上还有他手上都沾满血迹。
他看了一眼谭若云有些苍白的脸,松开握住她的手,察看了下伤口。还好没切到动脉,伤口不太深,就是血流的有些吓人。
“你家有医药箱吗?”男人突然问到。
谭若云觉得他的声音也不像刚才那样懒洋洋的。
她机械地转过头,看了看她的这个家。
然后摇了摇头。
男人似乎也没指望她说有。
他把那柄菜刀放在鞋架上,抓起谭若云没有受伤的手,覆在她受伤的地方。
“握紧了!”话语里有一丝斥责的意味,因为谭若云完全没有听话的意思。
“好好握住,别乱动。在这里等着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谭若云没有回答。
“听懂了就点头。”
谭若云看了看他俩手上的血,又看了看男人严肃的脸,这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男人快步走了出去,但马上又折了回来,把鞋柜上的那柄菜刀也带走了。
“我还要切菜的。”谭若云幽幽地对着男人背影说。
男人转过头,语气里带着戏谑,“我可不知道还有人菜切会把自己当菜切。”
说完他跻拉拖鞋跑下楼,过了一会儿,又呼哧呼哧地跑了上来。
谭若云还是呆在玄关处,只不过换了一个坐着的姿态。
男人看着她双眼放空地坐在地毯上,一下子竟觉得她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笑。
“你就一直呆在这儿?就不知道动一下?”
谭若云回过神,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又垂着脸幽幽地回答:“是你叫我别乱动。”
这一下男人真的是被谭若云给气笑了。
男人把谭若云从地上拎起来。
突然站起来让谭若云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你除了切到手以外应该没切到其他地方吧?”男人开恶趣味地开了个玩笑。
谭若云偏过头不想理他。
男人也没在意,他拉着谭若云慢慢走到洗漱台。
然后从塑料袋里翻出双氧水、碘酒和纱布。
“把那只手松开。”他说。
谭若云乖乖地照做。
然后,男人拧开瓶盖,用双氧水冲洗谭若云伤口上的血渍。
谭若云疼得啧了一声,反射性地想要缩回那只手。
但是男人立刻握住她的手腕,强制冲洗。
“怕疼的话,以后就别把自己当菜切。”他一边洗,一边说
谭若云没有回答,也不再喊疼。
清洗干净伤口后,男人用棉签裹上碘酒和药涂在谭若云的伤口上,然后再缠上纱布。
等这一系列步骤都完成了,他又把弄脏的水池给擦了一遍。
弄好后,他掸了掸手上的水,转过身,指着谭若云的左手嘱咐到:“你这只手这段时间最好别碰水。”
谭若云看了看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说:“谢谢。”
男人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接着,谭若云突然问:“我的刀呢?”
男人皱起眉,他真是不懂这个女人了。
他换了一种随意的口气回答:“放在我家。”
“就算当做感谢我,借我用一下,明天再还你。”
谭若云打量了一番男人的表情,没有再回答,转身进了厨房。
男人跟在她后面,站在厨房门边看着她把沾了血的那一半茄子扔到垃圾桶,然后只用一只手极不方便地擦料理台上的血迹。好不容易擦干净了,她从橱柜里翻出一把水果刀,想切剩下的菜。
只不过她低估了一只手切菜的难度,切了半天,不是茄子和青椒滑出去,就是刀滑出去。
就在她想勉强使用左手的时候,男人走了过来,拿走她手里的刀。
在她说话之前抢先问到:“你想要把它们切成什么样?”
谭若云蹙着眉头,看着那把握在男人手里瞬间变得秀气了许多的刀,半晌,才回答:“切成长条。”
男人的刀工很熟练,至少比她切得好很多。
切好后,他又把菜整整齐齐地马到盘子里,转过头问:“然后呢?”
“我,我可以自己来。”谭若云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他放下刀,说:“那我就先走了。”
“嗯。”谭若云点了点头。
在男人身影快要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
谭若云急忙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转过身。
谭若云继续说:“你今天帮了我那么多,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李相骋。”
“哦。”谭若云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说:“我叫谭若云。”
“记住了。”男人又懒洋洋的笑了起来。
先这样。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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