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岺的屋子带了个小书房,里面有供人歇息的小榻,只不过没有卧房的舒服。沈清岺自然是让小宝睡在房中,自己则在书房。
小宝心理还是很强大的,很快从方才的面红耳赤中恢复过来。她不着急睡,便晃晃悠悠地去了书房,一边拿帕子绞干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看师父批那些写得密密麻麻的折子。
小宝头发才擦干了一半,突然又传来了敲门声。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这个时辰了,会有谁来?小宝机灵,不用沈清岺说就跑到屏风后面躲了起来。
沈清岺起身去开门,本想着会是柳逸之,没想到却是谢怀真。
谢怀真带来的东西是周宏天贪污的账目,除此之外还有江南异动的一些证据,虽证据不足以致其于死地,但已是出乎沈清岺的意料。他看着眼前摆着的东西,心中思量,面上却不显。
谢怀真说完好一会,却不见沈清岺开口,只得继续站着,那种无形的威压令他心里有些发怵,但他尽力挺直脊背,不让心里的畏惧显露出来。
“若本相说,这些东西本相早就知道呢?”
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却如一道惊雷在谢怀真脑中炸开。他震惊地看向座上那人,沈清岺平与他对视,脸上似笑非笑。
谢怀真是寒门子弟,高中状元,却被分在礼部不痛不痒的位置上。他为了找到这些证据几乎不眠不休,其间触动了世家的逆鳞,所以才会被推过来送死。他在赌,或许周宏天会贿赂沈清岺,但他赌沈清岺作为丞相不会对谋反视而不见。
但他现在说他知道。也就是说他包庇着周宏天的作为,默许了谋反,这其后的利益交换……
“谢怀真只知,此次江南水患,饿殍遍地,横尸遍野,用此次赈灾的银两欲行不轨之事。得民心者得天下,两位亲王未有丝毫爱民之心,何以成事。沈大人若与此等小人为伍,最后只能身败名裂。”
“……长安富庶繁华,权贵锦衣玉食,皆是子民血汗铺就,权利斗争,百姓何其无辜……”
谢怀真开始是害怕,最后的话却是气愤不甘,声音微微颤抖。
小宝则是偷偷瞧着主屋的动静,心中十分感慨。师父唬起人来可真是要命,那神态语气,还有那上位者的威压,她离这么远都觉着腿软,谢怀真还能撑着和师父讲道理,真是厉害。不过师父对她倒从来没有这样过,在她面前师父永远是温温柔柔的,任她如何闹腾都纵容着,师父对她可真是太好了。
谢怀真额上渗出了汗,顺着脸一点点往下流,呼吸都变得不稳。他从前与这位大人没什么交集,不信那些传言,他现在才知道沈清岺本人要比那些传言可怕多了。
沈清岺终于开口。
“这些证据,本相自然知道,因为本相掌握的,比你多得多。你说的对,百姓何其无辜,所以本相会亲手处置他们。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你们如何评价本相,真当本相不知道?身败名裂,呵。”
他哪有什么名声可言。
“下去吧。”
等谢怀真从房中出来,半夜的冷风一吹,方才惊觉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这个沈相,比传言更可怕,却又似乎没有如传言中那般……大奸大恶。
何来名声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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