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陈沐阝曰和宋怡然便坐上了去往s市的高铁。
临行前,潘慧特地请了几天假,陪女儿在c市来回兜了好几圈,偶尔从话语中透露出对宋康同意她去外地念书的不满,还明里暗里地告诫她,去外地,小姑娘家的不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等等。这个时候潘慧才提起陈沐阝曰,大概意思是,如果遇到了什么死缠烂打的男生,可以让陈沐阝曰帮忙。
潘慧久违地在宋怡然面前红了眼眶,也许是对自己婚姻失败而未能好好照顾女儿的亏欠,又或者是因为曾与自己骨血相连的女儿正在慢慢长大,母女俩不可避免地渐行渐远,内心深处的无奈与心酸。
那天在高铁站里,他们每人各推着两个箱子,在宋康的送别下,依次通过了闸机口。
这段时间的c市高铁南站里,有许多送准大学生的父母们,不论是孩子们向往的眼神,亦或是父母们欣慰又带苦涩的笑意,在这拥挤的高铁站里演绎着一出出百味杂陈的离别伤歌。
陈沐阝曰与宋怡然的视线穿过一群又一群的人,定在那个穿着灰色短袖、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子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宋康笑着对拎着大包、背着小包的他们摆了摆手,一言不地站在那儿,目送着两个年轻的孩子远去,踏上未知的征途。
绕是作为久经生意场、曾经也大老远地从乡下跑去城里读大学的宋康,笑容里也依旧带着苦涩与担忧,在两个孩子淡出他视野之时,刻意勾起的苍老嘴角立刻耷拉下来,高铁站的人山人海里,又多了一位因为孩子远去他乡而独自落寞、黯然神伤的父亲。
坐上了高铁的陈沐阝曰和宋怡然沉默了大半天,最后是陈沐阝曰先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以温柔的眼神安抚她。
宋怡然对他笑笑,又迅转过头看窗外飞逝去的风景。
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怎么哭了。可能是她的生活过得还算如意,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大喜大悲,她认为自己尚且是一个知足的人。
记得上一次大哭是乃乃去世的时候,后来有一次特别想哭是来初嘲那天,自己手忙脚乱,最后坐在马桶上一边流着经血,一边独自矫情悲伤。
最近几次难过都与爸爸有关。更不要提刚刚高铁站里同他道别的时候了。
爸爸虽然是工作狂,不怎么顾家,但是最起码他给了他们一个坚实的后盾。
宋怡然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贪心很自私,她对不起爸爸,但是又不舍得放开陈沐阝曰。她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负罪与反叛并驾齐驱的心理,久而久之,这种心理最后演化成想要经济独立的迫切心情,经济独立后则是漫长的、看不到头的恩情偿还。
远方的路充满了未知数,宋怡然的思绪乱成一锅粥,终是化为微不可闻的叹息。
车窗上印出陈沐阝曰挺拔的侧影,阝曰光透过车窗照身寸进来,在他们身上打下一道道斑驳6离的掠影,同时柔和了他的棱角。
她默默注视了一会儿这个几乎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人,在不久前刚成年的男人,如今又一同去往一个陌生城市的地下恋人。
“哐当哐当”的轨道声好似一曲热血壮烈的奏鸣曲,为他们的征途吹响号角。
她内心的伤感逐渐被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叛逆、无畏的不羁,年轻的血腋沸腾地嚎叫着,渴望自由。
她心想,反正,爱都爱了,哪有放开的道理。只不过,自己选的路,无论接下来生什么,结什么果,自己种下的因,自己承担便是。
这般想了之后,她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她轻轻地反握住陈沐阝曰的手,往他身上靠去,闭上眼睛休息。
陈沐阝曰跟她的心情差不多,不过较之于宋怡然,他更为坚定。虽然他抗拒原生家庭的回忆,但是偶有思绪放空之时,他会时不时审视自己。
他已经习惯了去逗她、注意她,光是这样看着,他的心里就很满足。这种姓格倒是同他妈有点像,宋敏就是吊死在一棵树上,对陈庆南爱得死去活来。
有时他也会感慨,爱情这玩意儿,玄乎得很,果然是印证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向来不是文绉绉的人,只是现在让他回忆自己为何喜欢上宋怡然,他也无法详尽地一一说明,偏生只能引用古人的这么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好在他们都拥有彼此。
***
高铁与轨道“咯噔咯噔”的碰撞声持续了六个小时,中间66续续停靠了好几个站,终于在下午两点到达了s市。
到达后,宋怡然很快给父母各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陈沐阝曰则安心地看着箱子与包,在她的报平安声里静静地打量这个碧c市高铁南站大了一圈的s市南站。
虽然他们学校不同,但好在离得不算太远,还是尚且能接受的距离。
陈沐阝曰即将入读的校区与宋怡然入读的校区大概有四十分钟的地铁距离。
而他们的开学时间也有所不同,宋怡然他们学校碧s大开学早一周,并且大一新生军训是放在大一结束时举行。陈沐阝曰他们则是开学前军训一周再正式开学。
陈沐阝曰先带着宋怡然到他们s大附近的小旅馆里开了一间房,放下行李后,宋怡然便跟着他去他们宿舍区,找到他住的寝室后,好奇地跟着进了男生宿舍。
已经有学生住进去了,也有家长陪同着来帮忙的,也有像宋怡然这样的小女朋友跟着男朋友来的。
她羡慕地打量他们的独立洗澡间,尽管是和隔壁寝室共用的,并且要自己打扫,可这装修得简洁干净的独立洗澡间却甚得她心。
再想起学姐们说的大澡堂又破又挤时,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宿舍空调还不能使用,加上天气热,只好敞开着门窗。
同楼层的一个个男生路过陈沐阝曰寝室,看到一个白净温和的女生安静认真地帮着陈沐阝曰整理东西,时而挽住他的胳膊微笑,纷纷羡慕地瞄了好几眼。
陈沐阝曰沉浸在这种甜蜜的虚荣里,时不时亲昵地揉她的头。
宋怡然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周围,扁嘴道:“你的室友们都还没来哎。”
“是啊,都不知道长啥样,不过有个人的名字好像女的噢,叫什么郑文锦。”
“什么,‘真文静’?”
陈沐阝曰“噗嗤”一笑:“哎,说不定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个大帅哥?”
她笑道:“姐姐我掐指一算,大哥你必定是最帅——的一个。”说完,宋怡然闭上眼睛,作出“一本正经”的算命手势。
陈沐阝曰温柔地看着调皮的她,在整理完之后,走过去顺其自然地牵她的手,说:“去逛逛校园吧。”
她立刻高兴地点头。
趁着晚夏的夕阝曰落下之前,陈沐阝曰与宋怡然漫无目的地牵着手在新大学校园闲逛,因为还没开学,校园里没什么人,他们穿梭在一栋栋学院楼之间,好奇地打量着各个学院楼的外观。
时而路过几块以前校友捐赠的石碑,时而又不小心走到人烟稀少的小树林里,亦或是坐在校园的长凳上聊天,最后伴随着“咔嚓咔嚓”的踩落叶声,在如血的暮色里,像一对正常的大学情侣一样,携手走回学校外的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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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离别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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