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场愉快的会面。
    洛可可走后，牧云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良久，突然猛地抓起眼前桌子上的笔筒扔了出去。
    至始至终，虽然气氛很是紧张，这位原初妖精梅丽艾露都没有说过一句要和他正式撕破脸面的话，但牧云心里却清楚，这次见面，是他们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交流了。
    她看出来了她的野心，甚至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他暗中和混沌联手袭击艾洛的事实，只不过她还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能让自己无话可说而已……不，或许已经找到了，只不过对方没有摆出来罢了。
    见鬼……她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快？120级以上的超级混沌领主和因为游戏系统关系天然只能是秩序阵营的连百级都未满的玩家，为什么她会这么快就把事情联系到他的身上？那个该死的法鲁奥不是向他保证过，这一次的行动绝对万无一失顶多只会招惹到一点点怀疑和警惕罢了么，这t哪里是“一点点”？！
    心态略有点爆炸的牧云抓了抓头发，抬头盯着天花板，脑海中回想着方才会面结束时洛可可的那些话。
    ——虽然你已经知道了尤米西亚大陆位面的真相，但你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别试图利用神格碎片在这个世界谋求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尤米西亚大陆对于你们来说终归就只是一场游戏，我们希望能够借助你们这些外来者的力量拯救这个世界，作为报酬我们会尽可能地帮助你们把对这个世界所作出的贡献转化为你们那个世界里的物质财富回报于你们……无论真相如何，对于来自地球的玩家们来说这就是一场莫名其妙地能够让他们在现实中收获巨大利益的游戏，也只能是一场游戏。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合作关系……而如果有需要，她们当然也能够中止这场“游戏”，她们独力去拯救自己的世界，而玩家们，则也不要想再通过单纯的“玩游戏”来获得地球时空中的现实财富。
    牧云不知道原初妖精是不是在暗示这些，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他也不觉得原初妖精会听不懂他最后那句回答的潜台词——“我很乐意和牧天下公会的所有人一起，为这个给我们带来了财富与乐趣的异世界贡献一份力量”……换句话说他也绝对有能力带着如今的牧天下公会把这个形势一片大好的异世界搅合得一团糟——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要兑现自己这句针对原初妖精的“威胁”。
    他可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发动了牧天下与原初妖精所代表的异世界秩序原住民势力作对之后还有取胜的可能，那样的结果最多大概也就是牧天下灭亡之际可能能够拉着这个世界一起陪葬，而这对于牧云来说完全无利可图。
    别说是到时候他收集齐神格碎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届时这个异世界垮了，《救赎》游戏也会不复存在，他在游戏中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他在游戏外这段时间凭借着这款游戏获得的现实财富与地位也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他又将变回原本接触《救赎》游戏之前的那个屌丝，仅仅留存下一份曾经在《救赎》中呼唤风雨甚至差点“成为新世界的神”的中二梦，还要一直担心着会不会被在玩游戏时结下的那些仇家，尤其是星河和启明星财团来找他麻烦……
    ……比他重生之前还不如。
    这一刻，牧云从得到神格碎片之后，第一次开始发自真心地为自己的作为感到后悔起来。或许原初妖精说的是对的，他作为玩家，作为外来者，从一开始就不该掺和到与神格碎片有关的这些事情中来。一个地球上的普通人，能够经历一次匪夷所思的重生挽回自己原本失败的人生并走上巅峰，这已经是命运女神对于他的特别眷顾了，他又是为什么会生出要更进一步成为异世界的“神”的念头呢？
    就此收手，好好地和原初妖精承认错误，把神格碎片还给这些异世界强者们，反正他的记忆又不会一块被还回去，虽说失去神格碎片会让他少一个单挑时的底牌，再遇到之前擂台赛上的那般情况说不定真的会被星河算计得逞，但他却能够借此与原初妖精这样秩序nc中站在顶端的大佬彻底建立起坚固的友谊同盟，在未来的主线走向和各方面剧情任务资源的占有度上，他将会甩开星耀殿堂几条街去。牧天下会坐稳第一公会的名号，现实中他借助牧天下的资源和名头建立起来的事业也会有资格继续与其他老牌大资本合作发展，最终达到即使是没有《救赎》也不会惧怕启明星财团的程度，他将拥有一个无比成功的人生。
    就在牧云的心态一点点地转变，一点点地在洛可可所不知道的情况下朝着她所期待的方向发展的时候，突然间，牧云感觉自己手腕上一热，他从思考中清醒过来，看着手腕上那根不起眼的小块黑宝石手链，表情无比纠结了起来。
    法鲁奥……到底……还要不要和这个人合作……
    然而，或许是他这边迟迟没有接通法念通讯让那边的法鲁奥察觉到了什么，黑宝石手链在发热状态下保持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令牧云猝不及防地碎开，紧黑宝石碎渣化作一阵阵黑烟构成了一个黑色圆盘浮在惊愕的牧云眼前，下一秒，圆盘中浮现出了法鲁奥那张脸来。
    “……看来，之前牧云会长和原初妖精之间，会面商谈的结果似乎相当不错？”
    震惊于法鲁奥给自己说只是像手机一样的魔法通讯饰品的黑宝石手链居然还有这种自己不知道的强制通讯功能，牧云听到法鲁奥的话，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立刻变得更黑了起来。
    “法鲁奥，你在监视我？”
    一时间被莫名怒火冲昏了头的牧云刚开完口，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了句很没水平的俗套台词，果然下一秒，法鲁奥那边就好整以暇地回了话。
    “牧云会长，我觉得您需要冷静一下，另外我并不认为原初妖精梅丽艾露在杰拉德尔堡当众展露真身之后被牧天下公会精英团迎回公会驻地这种事，是必须要监视您才能够知道的机密事情。”
    牧云不知道法鲁奥是单纯地开个玩笑还是就是想要讽刺他，总之眼下脑袋里各种纷乱念头搅合在一起神经因而极其敏感的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冒犯。
    “法鲁奥，我可没有时间跟你说这些废话。”
    “那么，不如我们就来说点有意思的话题如何？比如说……如何能够更有效率地谋求原初妖精大人的原谅，并通过拱手送上两枚神格碎片来表达自己的歉意与诚意让原初妖精大人别再追究自己和混沌之源联手把陆兽王大人给——”
    “闭嘴！”
    牧云大吼了一声，两眼有些充血地看着法鲁奥，而光幕另一端的法鲁奥却是并没有任何畏惧之色，但终归是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
    一阵沉默之后，突然间的敲门声以及无畏铁心从门外传来的闷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牧云，出什么事了吗？”
    牧云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听起来没有区别。
    “……没事，铁心……我这边有点事，上午你先别跟团去刷boss，留在公会帮忙看着情况，我这边不用管了。”
    “哦，知道了。”
    打发走了铁心之后，以会长的身份发号施令的感觉让牧云终于找回了点自我，情绪彻底镇定下来之后，牧云看向了法鲁奥。
    “法鲁奥，我当初确实是答应了与你合作，但我可没有答应要被你算计……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过，对方会怀疑到我身上的概率很小，即使是真的识破，花费的时间也会相当长才对，为什么事情还没过去几天，对方就已经知道是我了？”
    “概率很小，并不等于没有概率不是么？”
    “我不想跟你玩文字游戏，法鲁奥，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牧云说着，抬手指了指法鲁奥，“我说过，我和牧天下永远都不可能为了你们与整个秩序联盟为敌。”
    法鲁奥摊了摊手。
    “所以，你觉得是我把你的身份透露给了原初妖精？为的就是让你和原初妖精彻底决裂好站在秩序联盟的对立面和我们混沌彻底成为盟友？”
    牧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而法鲁奥则是笑了起来。
    “牧云会长，你太小瞧我了。既然身为外来者的你，在或的神格碎片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秘密之后都清楚你们这些外来者因为身上的神秘系统的缘故绝对不可能与混沌同一阵营，你觉得我会不清楚？”
    “你不需要我们和你站在同一阵营，你只需要我成为秩序内战的导火线，带着牧天下一起挑起秩序阵营的内斗就可以了不是么？”
    听到牧云的话，法鲁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牧云会长仍旧是那么的尖锐，虽然这件事确实并不是我泄的密，不过我不得不说牧云会长所说的确实正是我所希望的。”
    牧云挑了挑眉，明显对于法鲁奥否认自己泄密的那句话表示了不信任，法鲁奥也看出来牧云似乎是认定了这事源头在他，于是也并没有再多做什么无谓的解释，而是微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那么，就算是牧云会长说的都对，话又说回来了，这件事难道并不是牧云会长所希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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