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高高兴兴地提溜着一盒奇珍进了百里府的别庄里。
“二太太。”朵朵让仆从歇息了去,自个儿往里厢走去,恰好看到宁蕴妈在看着小丫头收院场里晒的书。“蜜儿呢?”盈盈拜了一礼。
宁二太太便指了指房间里,笑着道:“朵儿又圆润了些。”
朵朵吐了吐舌头,问:“蜜儿做什么?”
宁二太太道:“刚起身,在穿衣洗漱吧?”
朵朵讶道:“呀,我哥哥和蜜儿昨儿夜晚也一般时间到的家里,他可早起来了。这懒丫头。”
宁二太太笑道:“馆里大胜,校场一顿酒、回到馆里一顿酒,这丫头子又吃了许多,到家里都是婢子扶回来的。”
朵朵点头:“我去看看。”说着,将盒子里的半根雪山参给了宁二太太的丫头,又将那一屉物事拿了进去。
屋里昏暗,仅有点点烛火。朵朵喊了几声,才听到宁蕴懒懒地回了两句。
“你做什么呢?”朵朵看着瘫在贵妃榻上的宁蕴,奇道。这人穿着里衣窝着,显然是从床上挣扎起来,并不成功。
“昨天吃傻了。”宁蕴懒懒道。
“给你拿了燕窝。”朵朵气哼哼,扯着宁蕴起来坐到桌边。宁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也没见你这么吃那么醉过……”朵朵疑心地看着她。
宁蕴只抿着勺子上的羹汤。朵朵永远不会知道在校场的两天她就被干了两天。
“对了,许韶君要回京里了你知道不知道?”
宁蕴吞了一口燕窝。燕窝好甜。她心里想。
“不知道呢。他回来做什么?”宁蕴道。
“少尹举荐了他做东台舍人候补,这不,下礼拜就要回京面见门下侍郎。”
宁蕴哦了一声。见朵朵仍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她又勉强道:“可是和妻眷回来?”
朵朵点头。宁蕴又扒拉了两口燕窝。朵朵见状,又道:“怕是后面还要到王府来见王爷和小王爷,我不高兴见他。”
本朝规矩,女眷不免于交结联谊。朵朵作为莱王府三房媳妇,免不了常常游走于社交场所。宁蕴不接她话头:“说是给我物色人,可有见着了?”
朵朵闻言,正还要发牢骚说上两句许韶君,闻言忙说:“有几个,我写了个单子,你倒是好好挑挑?”
宁蕴点点头:“昭儿年前就能回来,若是能那会儿定下来,就是美事一桩了。”
朵朵得意地说:“也正好给那许韶君看看,酸死他!”
宁蕴眉头一皱:“你这燕窝咋回事,牛乳呢。”
朵朵气得一笑:“你,你就饿死了吧!”知道宁蕴不愿意提许韶君,朵朵又找出一个小坠子来,递给宁蕴。“你扇子和铃铛都没了,给你一个这个吧。”
宁蕴放下调羹:“这是什么?好可爱呀。”宁蕴接过来一看,是一簇小碎石拧成的坠子,红亮晶莹,光润可爱,像石榴籽儿一样。
朵朵道:“这是我们五公子前阵子去回鹘玩儿,得的宝石,给了我们两簇。这东西也不甚贵重,就是胜在别致少见。我扇坠子又太多了,给了你倒不错。”
宁蕴点点头,将坠子挂在了新写的扇子上。“什么时候,再请府上那位师爷给我再写一个扇面?”
朵朵噗嗤一笑:“呀,想让他写,还不容易?”
铃兰馆与翰林军之比试馆中十人均取得佳绩,尤其靖远公二小姐陈满,更是少见的三科之冠,无怪乎那陈苍野悠然地下场来。馆中一时四处弥漫着欢腾之气象。
宁蕴也自然十分高兴,对靖远公府也不免多了几分敬畏,对于陈苍野事宜的谨慎程度,又多了几成。
那天晚宴,铃兰馆人在校场吃了一场酒,回到馆里又吃一场,她吃得半醉不说,糊涂里不知何时已被陈苍野捞了去画廊上,被堵着嘴巴折腾了半宿。她实在醉了,软在他怀里,用尽残余的理智紧紧抱着他、贴合他。陈苍野那一晚倒是十分温柔。但是在校场的几天,她几乎是天天被陈苍野摁着干,想起来宁蕴还是愤恨的。
后来回到馆里,陈苍野倒没有和她交合,除了趁着没人冷着脸捏捏她的脸蛋或者腰肢之外,后面也渐渐少了动作。宁蕴见他没了心思挑衅她,也松了一口气——以柔克刚,他可算是腻了。
教务忙碌,宁蕴渐渐将心思放回到工作上。休沐过后,百里琪老先生忽惊喜不已,在馆中内会上朗朗称道:“近来馆中女子人才辈出!前有靖远公二小姐巾帼不让须眉……这会儿,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千金先前为尚书台做的几篇文章,十分精妙,这次又获得尚书郎大大赞许。”众人听罢,纷纷高兴起来。
宁蕴笑着和童英说:“这下子,文有李钦,武有陈满,我馆可是女子当道。”
童英也不无感叹:“这位李大小姐,前些时间可是蛰伏着?来馆中也有半年之久,原也不见有什么才干。”
宁蕴将尚书台批过的文书送到各班。到了天字班,恰不见李钦。“诸位,这次给尚书台做的文章,侍郎大人认为,李钦小姐的文章最为卓越,因赠湖州银毫一杆。”教室里也响起了啧啧赞声。
李钦不在教室里,宁蕴便随着发还的文书放至她桌上。她不知道李钦何时坐到了陈苍野边儿上,那倒是几乎全班最凉爽的地儿。而陈苍野正坐着看书。她这才想起来,陈苍野已许久没来烦她。
“宁姑娘颈子都湿了,我差人再送点冰来?”说话的正是皇商胡大人家的胡公子。胡公子看着她白雪雪的耳后,目不转睛。
宁蕴含笑道:“谢过胡公子,方才走得快了一些。”说着走到门口,就要出门去。李钦这时候正好进来了,看着宁蕴笑道:“谢谢姑娘通告。”飞快地转到位置上,捻起那毛笔仔细看着。
胡公子打趣道:“子鹤,雅锡可又是第一,你作何感想?”
陈苍野这才将书慢慢放下来,看着门口方向一笑:“无可,无不可。”
李钦闻言,嗤地一笑:“子鹤君,可别看扁了我等女子辈。我等红粉之流,也不是只知道攀附的呢。”陈苍野有的一些风流债,馆里也是有些风闻。
陈苍野将目光转向李钦,露出一个微笑:“雅锡才高八斗,某敬服。”
李钦还道他这是挖苦,正要辩驳,又听到陈苍野道:“雅锡这支笔可否与了在下?在下也好做个鞭策。”
身边有些女孩儿早等着他服软,纷纷笑起来:“就是,雅锡给了他,让他羞愧去!”
李钦自然应诺。陈苍野收过那笔,认认真真地放在碧玉笔筒里,又认真看起他的书来。
有女孩儿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醋海翻波。二人这番打闹,像了男女之间的你追我赶。
宁蕴只看得有趣儿,看他们斗嘴完毕,才打着扇子出了教室去。
好一会儿,人声渐渐休止,李钦也就坐了下来:“看你还小瞧我。”这话竟是娇娇软软,如耳语一般。
陈苍野将脸从书本中露出来,并无笑容。
“很好。”陈苍野卷了卷手里那本书,扔到了碧玉笔筒里。
李钦见状,不知道他是何意,只看着自己刚领回来的湖州银毫被压在书下。
“竟是个不懂吃醋的呆子。”陈苍野说着,将颀长的身子靠在后桌上,一双捕猎者的眼睛看着那个笔筒。
李钦听了这话,不明就里,倒是噗嗤一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子鹤也是这样想么?”
胡公子也是不明就里,这会儿才从门外走进来,满脸欢喜地和旁人道:“宁姑娘这阵子,越发动人了哇。”
走廊里的宁蕴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湖州银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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