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用!”我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猛然站了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在那个时候怎么来得及,是的,我是愚蠢不堪,愚蠢到没意识到这是个阴谋!莱茵,这次航行压根不是为了我的毕业考察项目是不是?一切……一切都是早有蓄谋的,当初你从数十个选择你作导师的学生中,偏偏选定我时,就计划好了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卷进这场阴谋里,你们是在拿我当捕捉人鱼的诱饵是吗?!恶心的骗子,学术界的败类!”
“不,不!”莱茵忽然激动起来,额角青筋暴凸,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的确是想让你参与政府的人鱼研究计划,那是因为你的成绩出众,还有我的私心,我不知道莎卡拉尓为什么会突然作出那样的打算,将你……”
他目眦欲裂的睁着双眼,像是透过我想起了什么,瞳仁因极端的情绪而缩得犹如针尖一样,呼吸急促。我知道他一定是回想起了阿伽雷斯侵犯我的场景,不由感到极度的难堪,我闭上双眼,无力的向后退去,嘴里胡言乱语的喃喃:“莱茵,莱茵,你要是有一丁点的愧疚,就帮助我离开这儿,我想回莫斯科,我想家了……”
莱茵抓住了我的前襟,使我倒下去的身体悬在了半空,他带着血丝的双眼疼惜的望着我的脸,手捞住我的腰将我一把按在了怀里:“德萨罗,原谅我……事情发展成这样,已经无路可退了…但我发誓绝不会再让那只兽类伤害你……”
“我绝不回去!”我爆发一股野蛮的力气从莱茵的手臂里猛地挣脱出来,然而跑了没两步,腰间便突然一紧,整个人被莱茵拦腰扛在了肩上,无论我如何狂踢乱踹他也毫不松力,一路将我扛到了研究所泊船的高台上。
身旁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我不由闭上了嘴,不敢再大声呼喊以免丢人现眼,“莱茵,莱茵,将我放下来!”
他置若罔闻的扛着我向高台上疾步行走,我挣扎着抬起头来,看见一艘小型的三层科考船正停在附近的海面上,甲板搭在在不远处的码头上,三五个健壮的水手正抬着一个圆柱形状的大型物体向船上运去,那外面罩着一层金属的防鲨网,我辨认出来那正是装着阿伽雷斯的水仓。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持着枪械的武装人员,整个阵势就像运钞的押运警队一样戒备森严。
“这搜船到底是去哪?fuck,回答我!”
我狠狠用肘子捶击着莱茵的背脊,他闷哼了一声,手臂却收得更紧了,径直扛着我跟上了那几个武装人员,与阿伽雷斯的水仓擦边而过。
刹那间我从铁网斑驳的缝隙里瞥见了一双幽暗阴沉的眼睛,心里猛地一悸,就听见砰地一声撞击玻璃的闷响,水仓忽然猛烈的震晃起来,水手们东倒西歪的几乎稳不住脚步,眼看水仓就要滚落到地上。后面的几个人大喝着急忙冲上前来将它扶住,莱茵也惊得不禁松了臂力,我得以腾出身体一把将他推了开来。
水仓底部重重的接触到了甲板,好在因为金属外壳的原因完好无损,几个人拦腰稳住了它的重心,然后,阿伽雷斯苍白的脸缓缓从防鲨笼上唯一的一道窗子后浮了起来。
他的一只蹼爪按在玻璃上收紧,头微微低着,眯着眼睛梭巡着我和莱茵,眼皮下是深深的暗影,斑驳的水光从下方映照上来,更让他的神情晦暗可怖。
我无法确定这只深海生物的脑子里再想些什么,但却无比肯定,他发怒了,而且怒不可遏,他的脸上充斥着浓重的杀意与戾气,就好像什么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占据了一样。
“哼,这只兽类居然会嫉恨!”莱茵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朝着阿伽雷斯竖起了中指,同时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全然不顾有人在旁。
我大惊失色,下意识用肘子顶着莱茵的胸膛,而他却紧紧的将我制住,我的目光止不住的看向水仓的玻璃,心里窜起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果然就见玻璃后阿伽雷斯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犬齿,蜷起拳头对准了玻璃————
那是一声堪比爆裂般的可怕巨响,所有人在那刹那间都不约而同的惊叫起来,因为那层坚固无比的钢化玻璃竟从中破开了一个豁口,阿伽雷斯的手臂就从中破壁而出,他满手蓝色的鲜血和豁口里涌出来的水一齐淌落到在甲板上。
“my desharow…my desharow……let him go……”
低沉暗哑的嘶鸣从豁口中溢了出来,他死死盯着莱茵搂着我的手臂,示威性的缓缓将手臂收了回去,第二拳将窗子内的玻璃打得稀烂零碎,水流从里面狂涌了出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其中有几个认识我的水手一齐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我不自禁的脚步一软,倒退了几步撞在墙壁,身体失衡一般的扶着墙,慌乱的大声道,“别看着我,他叫的不是我的名字!莱茵,你这个无知的蠢货,别激怒它,你不知道这只野兽具有的力量!他会跑出来的!”
几个武装人员闻言一怔,齐齐上前用枪械瞄准了水仓里的阿伽雷斯,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近那扇窗子,显然对他十分忌惮,好像他像侏罗纪公园里的霸王龙那么可怖。
而他杀戮的时候,的确如此。
“您是这条人鱼的饲养员吗?”一个武装人员紧张的发问道:“它看上去非常依赖您,我想我们需要您的协助,它实在太难控制了,我们的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它活生生的开膛破腹!”
“shit!我不是…别求助我!”我怒骂着,额头上汗如雨下,手足无措的抓着自己的裤腿,却在此时嗅到了水仓里阿伽雷斯身上潮湿浓重的异香,正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我仿佛看到阿伽雷斯的幻影正向我迎面袭来,吓得慌不择路的逃进了船舱里,紧紧关上了门,把追上来的莱茵一并关在了门外。
“德萨罗先生!德萨罗先生!我们需要您的协助!”
“德萨罗,你让我进去!”
门在身后被猛烈的拍击着,莱茵和武装人员的呐喊交织在一起,我用背脊抵着死死的捍卫着门板,烦躁焦虑羞耻难堪一齐冲上大脑,使我刹那间眼前一黑,连最后一声“滚开”也未骂出口,整个人便一下子扑倒在了面前的地板上。
在短暂的失去意识后,我迷迷蒙蒙的再次醒了过来。
窗外苍茫的海面正在移动着,海面被船身划开一道道长长的轨迹,最终消失在起伏的浪涛之中。
这艘船……是要驶向什么地方?
我暗自发问着,感觉大脑很沉很热,甚至没有力气去痛苦愤怒,我似乎发烧了。
无论驶向什么地方,德萨罗,你也注定没有后路可退了。
这样想着,我颓丧的一头栽倒在了床板上,任由大脑烧得浑浑噩噩,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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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
chapter 26
随着时间的流逝,灼烧般的热度开始在我的身体上发作,背脊下的床板仿佛不再是床板,而是烙红的烤箱底板,我感到自己体内的水分被一点一滴的蒸干着,毛孔向外冒着烟。
“水……”我瘫软迷糊的念叨着,然而干燥的喉咙如同龟裂一样,只能发出嘶哑的嘶嘶声。我快要死了。混乱的大脑中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因为我真的有这样的感觉,如果没人发现,我可能会就这样烧得愈发厉害,也许不至于死,但神经也会因此收到损害。
我颤抖着摸索着身下的床板,妄图撑起身来,可连手指也变得沉重无比,连抬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我的意识就这样昏昏沉沉的挣扎了一会,又重新溺进一片黑暗里,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体好像在被卷起一个巨大的、充斥着滚烫岩浆的漩涡里,陷,陷,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浑身的水分就要烧尽的时候,我的手臂一凉,一个潮湿柔软的物体碰到了我的额头,极致温柔的拂擦着,霎时让我沸腾的头部冷却了不少。我无暇思考那是什么,眼皮也沉重得抬不起来,只是犹如一只寻找盐分的麋鹿般抬起头去,一口含住了那个湿滑犹如舌头的东西,拼命吸取着它的水分。
嘴上被什么轻轻覆住了,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我死死含住嘴里的东西。吞进口腔里的水分有点海水的咸味,使我感到更加的干渴,伸着脖子想要更多,忽然就感到唇上的力道加重了,嘴里的软物缩了出去,好像被什么用力挤压了一下,又重新伸了进来。
有一股带着甜腥味的凉润液体淌进了嘴里,软物撬开我的唇齿,似乎在喂我。我如沙漠里濒死的饥民一样吞咽着,舌头探到软物的尖端有个破裂的小口。啊,这救命的甘液就是从这儿来的。我浑浑噩噩的心想着,真解渴啊,真想要更多……
本能的强烈渴望使我勉强挤出一点点力气,手在床板上平移着,摸索着压着我头部的东西,立刻我的手指就陷进了一把潮湿的丝线里。
我的大脑已经无法分辨出这是什么东西,只是颤抖着揪拽着手里的物体,向上探去,便摸到了丝线下一大片光滑紧绷的、弓曲的物体,将它向我的身上压下来,以便我更方便的获取嘴里的水分。
那个物体贴得更低,更近了,湿凉的气息洒在我的面上。我隔着眼皮感到面前覆压下了一道黑沉沉的阴影,凉丝丝的一团丝线像冰水一样流泻在我高热的颈项间,霎时带来一片难以言语的清凉舒爽。我本能的伸出手搂住那一大团丝线,用其摩擦着同样烫热的胸口和腹部,恨不得能被它照拂全身。
可这样做的时候,我分明感到腹部下有什么异物越来越硬,直挺挺的膨胀起来,隔着一层被褥也顶得我异常不适。我无意识的发出了一声难受的哼哼声,却没有力气,也懒得将其挪开,全身心的沉浸在舒解高热的清凉里。
接着,我的被褥被掀了开来,那一瞬间里面似乎翻起一股潮湿的热流,我甚至感觉双腿已经被岩浆融合,不复存在,直到一个滑溜溜的硕长物体挤进我的身侧,我的腿部皮肤贴上了那冰冷的温度,仿佛才一下子复苏过来。
像是被磁场吸附了一般,我本能的用双腿绕上了身侧的东西,以求被更大面积的与它接触。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那是一双紧绷结实的人腿。
难以运转此时的大脑来思考这是谁,也无心思考这人是男是女,在病热的折磨似乎一切都可以不去计较。我只是像个脆弱不堪的幼童寻找依赖之人一样,摸索着像那个人靠去,立刻便被一双潮湿的有力手掌扣住了脊背,整个人投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头紧紧靠着贴上来的胸膛,脸颊埋进了胸膛上一大缕凉丝丝的发从中。
那胸腔里急促有力的心跳声有节奏的敲击着耳膜,使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安全感,被病魔折磨出仓惶与孤独也因此褪散开来,将身旁的人搂得更紧了。
啊,这具身躯简直是个天然的大冰箱……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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