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还没到,徐宜舟就回来了。
她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身家居服,薄薄的天鹅绒运动套,头发全都扎了起来,手里拎了一袋东西,走到了萧嘉树身边。
“衣服脱了!”徐宜舟面无表情地命令他。
“……”萧嘉树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要我帮你吗?”徐宜舟站着,居高临下看他。
萧嘉树眼眸闪了闪,手从毛毯里抽了出来,开始脱衣服。
“行了,把右手袖管撸掉就可以了。”徐宜舟再次见到他肩头伤痕,以及伤痕之下起伏的胸膛,霸道总裁的假面挂不住,她不可避免地还是红了脸颊。
“你要做什么?”萧嘉树问她。肩膀忽然全暴露在空气中,凉冷透骨,让他肩上的痛楚又是一阵阵抽着。
徐宜舟俯身,把他右手藏进毛毯,再度替他裹紧了毯子,才转头从拎来的袋里掏出东西——一根棉纸卷起的比香烟再粗点的圆柱物,以及一只打火机。
她熟练地打火,将那纸卷一头点燃。
药草的香味扑鼻而来,被烧着的地方金色火光闪动着,待全部烧透后,徐宜舟用嘴吹熄了火苗,白烟升起,她转身看他。
“这是艾条。”徐宜舟解释着,面向他跪坐在他身边,折下他右肩上的毛毯。
萧嘉树任她摆弄,他只侧头望她。她眼神专注地盯在他肩头的伤口上,低头的容颜再温柔不过,鼻尖挺挺,唇被她无意识地咬了一角,是小心翼翼的神情。
一股热气忽然传入肩头,引起一阵突兀的酸疼,但那酸疼之间又带着些痛快。
萧嘉树眉头一皱。
“忍着点。以前我外婆上山采草药,脚被兽笼夹伤过,伤好以后也和你一样,每逢变天就酸疼难耐,中医说是湿邪入侵,用艾条可祛湿寒,行气血,所以我以前常常帮她用艾条熏脚。我不知道这法子对你管用不,但总比止痛药好些,没什么副作用。”徐宜舟说着,一边手不断移动着艾条熏他的肩膀,另一手则在他脖颈和肩上几个位置轻轻按起来。
她手上的力量不大,但每一下似乎都按在最酸爽的位置上,和着艾条的灼热,让他肩头彻底放松下来。
“你这么年轻,事业又在上升期,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再说什么庆幸祸事之类的话了。你的家人都在一起,感情也好,听到你这么说,会心疼的。就算是我这样的人,都知道爱惜自己好好生活,何况你呢?”徐宜舟的话说到后来,语气渐渐和缓了下来,又换回了寻常的徐包子。
“你怎么了?”萧嘉树在她眼里看到了悲伤,只有一点点,但也足够让他心疼了。
“没怎么!”徐宜舟却忽然神色一清,换了话题,“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她不想说,他也就没再问。
冰冷酸涩的肩头被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倦意如海水般涌来。
萧嘉树好几天没睡过整觉了,开头因为徐宜舟,后来又加上旧伤复发,他彻夜不眠,这会放松下来,便有些迷糊,脑袋偏了偏,靠在抱枕上眯了眼眸。
闭了眼的萧嘉树,显得温柔宁静,长眉如剑,睫毛长长,像一排小刷子斜向上延申,弧度勾人,脸颊鼻子轮廓深刻,抿起的嘴唇中央,线条一勾一扬,像漫画人物一样漂亮。
徐宜舟看着看着,竟有些入迷。
时间缓缓过去,萧嘉树的肩头被熏得有些泛红,徐宜舟才按灭了艾条,将他的衣服拉起,把他的手轻轻套进了袖管中,替他扣起衣扣,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到他的胸口上,忽然一阵滚烫热意涌起,她的心像被艾条熏过一样。
萧嘉树似乎睡得沉了,鼻息平稳,却在她指尖轻拂过他胸口皮肤时,忽然一阵颤栗。
“萧嘉树,我们算朋友吧。”徐宜舟将他收拾妥当,轻轻叹了一声,转身将旁边靠枕放平,准备让萧嘉树躺下。
才把抱枕放好,徐宜舟还没转头,忽然间,背后温热气息袭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从背后抱着,一起倒在了沙发之上。
徐宜舟惊魂难定地伸去推萧嘉树蛮横地搁在她腰间的手臂。
“放手!你压到我了!”
“疼,好疼。”背后的人委屈地咕哝着,把头埋到了她的后颈,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徐宜舟闻言又缩了手,压在她腰上的手是他的右臂,受伤的那一边。
他似乎没醒,还睡着,身体侧弓,胸口贴在了她的背上,鼻间温热气息透过她后颈上的发缝钻入她的脖子,引起一阵又一阵的酥痒。
徐宜舟要崩溃了。
心像要从胸膛跳出来似的。
她难耐地挣了挣,想让他松开些,她好离开。
“别动,旺财!让我抱会,我手好疼!”萧嘉树手没松,反而更用力了,头却在她后颈上像蹭宠物似的蹭了蹭,把她的发都蹭开,唇便凉凉地印到她的颈间。
徐宜舟背一僵。
旺财又是什么鬼?!
他的宠物?
“旺财,你再动,我就咬你了!”他仍旧梦呓似地说着。
咬……
徐宜舟觉得后颈发毛,凉凉软软的唇似乎随时都要张开咬她一口似的,她只要想想全身毛孔就都竖起来了。
背后的萧嘉树感觉到她身体僵得像木头,却是停止了扭动,闭着眸的脸上忽然扯起了一丝奸诈的笑来。
抱着暖乎乎、软绵绵的徐宜舟,他不知自己何时入睡,只觉得这一觉特别香甜黑沉。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沙发上只有他一个人裹着厚实的毯子。徐宜舟早就不在了,估计是趁他真的睡熟之际走掉的吧。
萧嘉树动动手,便察觉肩头仍旧温热着,酸疼生涩的痛楚松快了许多,手臂的麻软有了减轻迹象,他的左手抚上右肩,右肩上不知何时被人缠了厚厚的毛巾,里面包着女生冬天常用的暖宝宝,隔着毛巾持续地温暖他的肩头。
他的心忽然间像被温暖的手紧紧捂住似的。
若有一日要他将她拱手让人,眼睁睁看她所有温柔尽付他人……只是想想,就让人恐惧。
这样熨帖入心的温柔,叫他怎么与她当朋友呢?
她真是太天真了啊。
☆、第34章 少年又安小柔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果然冷空气降临,虽然没下雨,外面的天色却灰暗不清。
早晨七点半,徐宜舟家的门就被人敲响。
这几天精力耗费过大,她懒癌发作,正蒙头大睡,被吵醒的时候便有些暴躁。
因此,门打开的时候,萧嘉树看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垂着脸,眼睛还闭着的徐宜舟。
“什么事?”徐宜舟困得连招呼都不想打。
萧嘉树穿戴整齐,整个人神采熠熠,与昨晚那个颓然苍白的男人判若两人。
这才是她认识的萧嘉树。
“早上十点,世辉广场有飞象的大型活动,你和我一起过去。”
“不去。”
起床气的影响下,徐宜舟变得简单粗暴起来。
飞象,那是什么鬼?
“哦。那就算了。剧本我找别人也一样,你好好休息。”萧嘉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心里倒计时。
一秒。
两秒。
三秒。
徐宜舟抬头,醒了。
“和萧水合作的网游微动画剧本?”徐宜舟问了一声,没等他回答,迅速回身,“给我半小时,马上好。”
半小时之后,徐宜舟和萧嘉树坐在了世辉二楼的祥兴记里。
“喝茶。”萧嘉树替她倒了一杯菊普,然后把摆在面前的鲜虾烧卖推到她眼前,“这里茶点不错,尤其这烧卖,你尝尝。早饭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不要着急。昨晚你帮了我,今天我请你算报答。”
他们坐在靠窗最好的位置上,能俯瞰到整个世辉广场。此刻广场上已经搭好了大展台,背后是巨大的液晶屏幕,不断播放着关于飞象的广告以及《江湖少年游》这个游戏的cg,工作人员忙着调试设备,台上台下都是忙碌的情景。
萧嘉树今天带她来,是想让她了解一下这个游戏,顺便见见准备要写成剧本的两个主角。
徐宜舟眼睛正盯着外面看,闻言忽然想到昨晚的事,心头漏跳一拍,却很快就镇定下来,她没和他客气,伸手去夹烧卖,只是视线仍旧落在窗外。昨晚她帮了他一把,今天吃他一顿饭,刚好,两清。
要是顾琼琳还在就好了,她是骨灰玩家,不像自己,对游戏一窍不通。
徐宜舟这么想着,无意识地将烧卖送到嘴边。
烫意袭来,让她的嘴唇一阵火辣辣。
“嗷!”她哀嚎一声,把烧卖丢回碗里。
烫烫烫!
萧嘉树正在喝茶,听见这哀嚎声望过去,徐宜舟被烫得脸皱得像倭瓜,舌尖伸在外面晾着,手正满桌子找着冷的东西能冷却唇上舌尖的热度,可她前面摆的全是冒着热气的蒸笼,连茶水都是烫的。
这桌上唯一的冰红豆糕,在他手边摆着。
他皱了眉,顺手拿筷子夹了红豆糕,递到她嘴边。
“张嘴。”
红豆糕粘上了她的舌尖,带来一阵舒适冰意,徐宜舟想也没想一口就含了进去。
萧嘉树满意地收回筷子,把那碟红豆糕推到她眼前。
徐宜舟回神,回想自己刚才好像……被投食了?
“徐宜舟,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萧嘉树表情如常,甚至带了点严肃的问她。
她去露营那几天,萧嘉树不是没给她打过电话,只是电话全都响到一半全被掐断,逼得他给苏黎歌每天打电话问徐宜舟的去向。
“唔……不接电话?我没啊。”徐宜舟疑惑地拿起手机,
萧嘉树有给她打过电话吗?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虽然她的手机里确实存了他的号码,但因为住得近,平时有什么事直接敲门就是了,而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事需要用到手机的,因此他们从没通过电话。
滑开手势锁,徐宜舟点进未接电话,并没显示他的未接电话。
“你没给我打过电话。”她将手机屏幕展示到他眼前。
萧嘉树抬手接过了她的手机,也有些纳闷,指尖在上面点了点,在电话本里找到了自己名字——风品萧总。
带公司带称谓只有姓的记录,十三位的号码……她还记错了一个数字。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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