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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节

    推他不得,他却已挤到了她两腿之间来,沈苏姀心中大骇,下意识便摸到了自己腰间去,刚握到短匕的把手,自己的手却被握了住,动作霸道的人在她身上停下,大手却握着她的小手将那短匕拔了出来,仿佛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沈苏姀并不知嬴纵要做什么,见他停下心底却微松,使劲的闭眸掩下眼底的情绪,再睁开眼之时便看到嬴纵正悬在她上方眸色痛楚的看她,“你当真不能原谅吗?”
    沈苏姀一怔,对上他的眸子,“我大婚之夜离开,你不恨我吗?”
    她不答反问,答案似已不言而喻,嬴纵面上生出惨笑,再也装不得冷酷,眼底又痛苦又凄伤又压着怒,只定定瞧着她,“当真再也不愿和我在一起了?”
    沈苏姀听着这话喉头哽住,根本答不出,嬴纵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她已经打定了注意和他诀别,狠笑一下点了点头,沈苏姀正不知他要如何,却见他忽然握着她的手将那匕首往自己心口扎去,沈苏姀双眸陡睁,“你做什么!”
    嬴纵握着沈苏姀的手,沈苏姀掌心又是那匕首,见他如此沈苏姀大骇,当即要从他手中挣出,然而她的力气哪里大的过嬴纵,那匕首仍是直直朝嬴纵心窝而去,沈苏姀面色大变,眼看着那匕首已刺破了王袍就要入肉,她猛地伸出另一只手将嬴纵的手抱了住,如此,方才堪堪止住了嬴纵一只手的力气,双眸大睁,不自觉就微红,沈苏姀死死盯着嬴纵,浑身的力气都落在了手上,咬牙切齿的喝问,“你做什么?!”
    沈苏姀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嬴纵却好似根本没有使力似得,只眸色复杂的看着她,默然一瞬才道,“你要为苏阀报仇,我姓嬴,我也是你的仇人。”
    稍一顿又道,“大婚那夜将我迷晕之后你就当动手。”
    沈苏姀眼眶瞬间便红了,不是伤心,却是怒意,她死盯着嬴纵,忽然深吸一口气膝盖一弯便顶在了嬴纵腰间,她这一下来的极重,嬴纵全无防备之下被她踢得身子一侧手上力气也是一松,便是这个空档沈苏姀抬手在他腕子上一捏便将自己的手挣脱而出,二话不说掀了嬴纵起身,下地就要朝外室走,“好好好,你是我的仇人!我是来要你命的!疯子!”
    沈苏姀气大了,恨不能拿着匕首当真扎在他身上,气的不行,只能暴走,心中更气自己为何就这么和他来了,他竟觉得她拿他当仇人?!
    沈苏姀大步朝外去,眼看着就要走出内室,嬴纵半坐在榻上并未拦她,只瞧着她的背影哀沉着问一句,“我既然不是你的仇人,你为何要弃我而去?”
    沈苏姀虎虎生风的步伐猛地顿住,攥着匕首的手一颤,心底的怒火浑似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蓦地想起自己做下的事,他问的对,她既然没拿他当仇人,却又为何要离他而去?
    这一问将沈苏姀问住了,她愣在当场,不断地重复这一问。
    他不是她的仇人,她为何要离他而去?
    他是无辜的,她为何要离他而去?
    她分明已释怀了苏阀大仇,却为何要离他而去?!
    连着几问,沈苏姀苦笑起来,他竟用这么简简单单一问就将她困住了,倘若她真不顾念他,大可回答说你虽然不是仇人却是仇人的儿子,他将他们之间想的简单纯粹,可她却不得不多想那许多,沈苏姀一脸涩然的朝左前方的狭小气窗处看出去,恰能看到几颗零落的星子落在黑沉沉的夜色里,不由又问,人定当真能胜天吗?
    沈苏姀站在原地发着怔,嬴纵见她不走了眼底柔光一闪朝她身后走来,从后面将她揽住,将脸深深的埋在了她肩窝里,深吸口气,再不言语。
    沈苏姀本就有些愧疚,嬴纵这般温存的模样让沈苏姀立时心软,适才二人剑拔弩张了一下,便是这一下,便将这一路上赶路的冰冷碎成了齑粉,他本就懂她,她亦明白他,有了那么一瞬的针尖对麦芒,到了这会子便已没有刺儿可用了,垂眸一看,自己的衣裳都被撕坏了,一时又有些不忍这口子气,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横着的手,抬手便将匕首塞进了嬴纵掌心,“不是要扎心窝吗?给你,扎吧,我再不拦着。”
    颈间一麻,似又被咬了一口,嬴纵看也不看便将匕首入鞘,“你舍不得。”
    话音落定,已又将她深深的抱了住,沈苏姀心里头暖暖的酸酸的,摸了摸自己适才被咬重的那处倒抽一口凉气,冷哼道,“撕衣裳倒是领教过的,几时会咬人了?”
    听她这语气,嬴纵心底的冷意止不住的消融,唇角稍稍牵了牵,又重重一口咬了下去,这一口可比适才那一口更重,因沈苏姀衣裳被他撕坏,整个肩头都裸露,他这一口就清晰准确的落在她圆润的左肩头上,沈苏姀低呼一声疼的浑身发颤,腰身却被他紧紧箍着逃不掉,沈苏姀也未做挣扎,直直站在那受了他一口。
    “我很生气!”
    沈苏姀在空气中闻到了血腥味儿,等他松了口气方才微松口气,可想而知这一口咬的多重,然而她早前做了对不住嬴纵的事,晓得他一通怒火无处发呢,自然就忍了,听着这话,心中一时愧疚无比,垂着头由他抱着再不说话。
    “再气,也恨不起来。”
    第二句话落定,沈苏姀已忍不住颤了下,嬴纵待人素来冷清,缘故便是自小到大身边待他真心的也不过那么一二人,这一回,却是在他心中位置最重的自己把他给伤了。
    沈苏姀喉头又是一哽,“嬴纵……”
    她欲言又止,嬴纵却无需她多言,低头在适才被他咬出血印的地方吻了吻,而后便又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沈苏姀面上微红,以为他心思未减,嬴纵却看她一眼道,“你面色不好,适才赶路赶得急了,你先歇着,今夜我会忍着。”
    话音落定,沈苏姀方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又觉自己有亏,当即点头应了,嬴纵帮她除掉鞋袜,拉开锦被将她塞了进去,而后便陪她躺了下,他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中,这才深深的呼出口气,见他如此,沈苏姀当即便要说话,嬴纵却立刻按了她的唇,“别说,旁的话等歇好了再说,我已经半月未曾睡过好觉了。”
    沈苏姀一听便更为心疼,当即抿紧了唇不再说,嬴纵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浑似怕她会再跑掉似得,下巴落在她发顶上,面上虽然疲惫一片,眼睛却仍是睁着的,因他知道,这一次她是来真的,他和她之间还有亟待解决的问题,她现在说的表明她立场的话他并不想听,想要和她长相厮守太难,他想求一个万全的法子,一个再也不和她分开的法子。
    沈苏姀心中亦明白二人之间并不是一片美好,她哪怕释怀了苏阀之仇,却不代表她就可以和他回君临做大秦的帝后了,有些坚持难以改变,歇好了再说也好,再有一个,她从未想过弃他而去,她弃的不过是大秦,是那片予她苏氏灾难和不公的土地。
    二人各怀心事,这久违的同榻而眠却实在叫人安心,沈苏姀头顶的气息均匀而绵长,可沈苏姀知道嬴纵根本未睡,想到他这些日子来受的罪,想到他为了她抛却君临一路追来,哪怕有再多的疑问,这会子被他拥着她心中也只有久违的安宁满足,沈苏姀侧脸贴在嬴纵胸前,一片静默之中忽然低低开了口,“嬴纵,我想你。”
    柔软的语声含着她不自知的情意,话语落定,几乎是一瞬间嬴纵的身子就已经紧绷了起来,沈苏姀未听到回话还有些忐忑,可忽觉腰上手臂一紧,下一瞬嬴纵已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上,他鼻尖挨着她的鼻尖,一双眸子闪着火星,有些粗重的呼吸就落在她鼻翼之间,看了她半晌,忽的轻唤一声,“阿姀……”
    话音落定,嬴纵已柔柔吻了下来,这吻比早前又不同,只温柔爱怜的要将沈苏姀捂化了,他大抵只是想解一解这几日的相思,可没想到她柔情蜜意的回应却将他早前压下的邪火尽数勾了出来,越吻越深,连那手也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他熟悉她的一切敏感,不多时沈苏姀已低低呜咽起来,嬴纵一边褪下她的衣裳一边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沈苏姀当即化成了一汪春水哪里还记得适才的推拒,酥麻遍布全身,沈苏姀呼吸越来越重,一颗心更是狂跳若擂鼓,眼看着嬴纵已快将她剥光了,沈苏姀一时情动气血上涌,当即觉心头一阵扯疼,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将嬴纵一把按住,“别——”
    嬴纵再度被叫停,眉头正一皱,一抬眸却见沈苏姀唇角一丝微红溢出,心头大动,嬴纵当即急唤一声“阿姀”,然而这一声轻唤刚落沈苏姀已闭眸晕了过去……
    ------题外话------
    本来要写一场大战的,可写着写着就写温存了,哎,你们家作者就是这么不会写虐啊,你们家作者就是这么阳光啊,咳,对天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忍了!再不会了!请一定相信你们家作者的品格!那啥,你们想想,苏苏眼下身子不好也经不住,好歹得好好调理几天,再说一遍,黄道吉日已看好……
    ~o(gt_lt)o~今儿家里来了亲戚加萌宝,字数委实少了点大家一定要体谅。
    ☆、015 开释心结,圆房大不同!
    沈苏姀睁开眸子的时候入目便是一片大红色的罗帐,帐顶的合欢花纹和君临秦王府正殿之中的纹饰一模一样,沈苏姀心头一缩,几疑自己仍是梦中,身子动了动,这触感却又如此真实,这么一想,沈苏姀又觉得自己恐怕被带回了君临,唇角微抿,沈苏姀心底下意识生出两分排斥,皱着眉转过头去,却见这一出内室莫名的有几分熟悉,却绝对不是君临的秦王府,只是这内室中处处布置都还若大婚那一日一样,委实让沈苏姀心头生出了巨大的疑惑。
    她不知自己到底躺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发软难受的紧,东边角的香炉上正冒着袅袅白烟,而这室中竟是无人,再看外头的天色,似乎是午时将将过,沈苏姀深吸口气将脑海中残留的混沌赶出去,这才撑起了身子掀开纱帐下地去,她身上着了一件水红的纱衣,殿中生了地龙倒也不冷,一转头,床帏的衣架上挂着嬴纵的墨袍,沈苏姀莫名的安心,走过去拿过她的黛青色袍子披了上,转头细细一看,这室中哪怕一个小小的摆件都是照着秦王府摆的,红彤彤一片,几乎又将沈苏姀带回了大婚那日,她心底微暖,却还是未认出这是何处。
    从窗口望出去,只见院子里一片素雪皑皑,在暖阳映照下生出盈盈的微光,沈苏姀瞧着那景致心底一动,当即朝外走去,从内室而出,连外室都是一片红艳艳的喜庆,只瞧得沈苏姀心头有些酸楚,深吸口气,她推开了外室之门。
    触目便是熟悉的院落,藏葱皆被素雪覆盖,只偶尔露出一星半点儿,沈苏姀眼底唇角稍稍一弯确定了眼下所处——苍穹城苍狼王府。
    这是上次她和嬴纵来漠北之时住过的院子,只是因为内里的布置变了才未曾第一眼认出来,从早前的天狼军大营至此至少要走两日,这样算来她恐怕已躺了两三日了,沈苏姀皱着眉头深吸了口气,又按了按自己胸口,却觉得好似再没早前的不适,回头看了看里头红艳艳的布置,心头有些发堵,这些必定是嬴纵下的令,是她将他们的大婚给毁了。
    情绪正有些低迷,院门方向的仪门处忽然有一道身影一闪而入,沈苏姀抬眸看去,却竟然是香词,香词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沈苏姀,眸光一亮立刻朝她疾步而来,“主子醒了!外头太冷,主子不可站在外头太久,快进去躺下吧!”
    沈苏姀蹙眉,又朝院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才听话的进了门,香词一脸的喜色,一改平日里不言不语的模样道,“主子可算醒了,都五日了,主子快些躺下,这会子最受不得寒气。”
    沈苏姀被香词拉着又躺上了床,香词又为她捧了水奉了丸药服下,待服了药才有些疑问的看向香词,香词跟了她许久,心知她要问什么,当即答道,“那日夜里主子不知怎地又吐血晕了,军中大夫给主子看了,却没有好药材,王爷当即命人寻了马车来送主子来苍穹,又派人先一步回苍穹取药,路上就已经给主子服了药,一来因为主子身子太弱,二来是王爷命人用的药本就有安眠养元的,所以主子睡了这么久。”
    沈苏姀点点头,难怪她一睡便是五日,也难怪身上感觉轻松许多了,心中一定,又看向香词,“他人在何处?”
    这一问香词笑意便一现,“主子这几日都是王爷近身照顾,属下都未能插得上手,早上王爷一直守着主子的,可刚才有人来禀了事,而后王爷便出去了。”
    沈苏姀有些明白,便问,“这几日外头情势如何?那天狼军意欲何为?”
    香词面色一肃,“那天狼军仍然驻扎在原处的,西楚四日之前也发兵了,眼下正在对峙呢,君临那边还未有消息,倒是北魏早在咱们离开君临的时候就已经发兵了,许是看着西楚要对大秦用兵才来凑热闹的,北魏发兵十万,眼下驻扎在秦魏相交之地,似未有动静。”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北魏竟也要来插一脚?
    思及此沈苏姀心中微沉,既然北魏虎视眈眈,那漠北便不可松懈,他来也是对的,只是君临又该如何办?昭武帝哪怕不死也只是拖着一口气,倘若嬴策和嬴珞任何一人发动政变,那嬴纵远隔千里根本触手不及,这又当如何是好?
    香词仔细的看着沈苏姀的面色变化,道,“主子前阵子从未睡好过,这次睡了五日看起来气色果然好多了,王爷得知主子患的是心疾着急不已,已经让人送信去昆仑了。”
    没什么比睡觉更叫人养神了,沈苏姀自当明白这个道理,看了看这室中的布置,再想到嬴纵为她做的心头暖然一片,可想到她前次因何而晕倒却又面上一红,轻咳一声道,“你不必为他说好话,这些我都晓得。”
    香词闻言眸色却稍稍一暗,低声道,“我看主子不晓得。”
    眉头一扬,沈苏姀看着香词有些意外,“这话怎么说?”
    香词看了看沈苏姀,眸子垂的低低的,语声有些闷,“主子既然晓得,可想好了往后怎么办?主子前几日的模样属下还没忘,主子眼下才这般年岁就患了这吐血的心疾,往后可怎么是好,主子苦,王爷也苦,只叫属下看的担忧的很,主子还不知吧,世子爷早就知道王爷要去寻主子,这才哄着主子出城,若非王爷消息灵通,主子此番和王爷就要错过了,世子爷虽则和主子姐弟情深,可我看世子爷心中念着的却是独独霸着主子,主子心有沟壑,这期间存着利用之心也不一定,哪有王爷待主子真心又不顾一切的?”
    沈苏姀看着香词的目光便有几分愕然了,香词办事利落心思通透,却极少多话,能叫她说这么多话委实是不易,沈苏姀怔了一瞬,只问,“沈君心如何知道他要来寻我?”
    香词眼下什么都知道了,立刻答道,“容飒早一步去了浮屠城,本是要去见您的,却出了岔子被世子爷抓住了,还被世子爷关了起来,就是从容飒口中得知的,容飒说王爷后日到浮屠,结果世子爷第二日就要把您送走,这还不算,还把容飒关了起来,幸好后来他寻了个空逃了出来,眼下人已经回了苍穹了。”
    沈苏姀蹙眉一瞬,而后忽的大笑了起来,笑音朗朗,叫她整张脸都生出了容光,一扫这些日子里的颓丧沉冷之气,香词看着这样的沈苏姀呆了一呆,不知自己何处说错了。
    见香词不解,沈苏姀这才收了笑意做叹,“你啊你,这哪里是沈君心骗了我,分明是他算计了沈君心又算计了我,他既然要去寻我,又怎么会让容飒先一步打头阵来见我,容飒何许人也,又怎么会被抓住,哪怕被抓住,他明知道沈君心早前便不喜秦王,又怎么会将秦王何时来见我都说明白了?容飒说了这话,沈君心想阻着秦王来见我,必定不会告诉我实情,自然也只能悄悄将我送走了,一出城,秦王不用费太多人力便可将我带走,可比在浮屠城上阳宫容易的多了,沈君心到底是个孩子,在他面前嫩着呢!”
    沈苏姀笑意满满的说着,香词却呆了,半晌明白过来,眉头皱的更紧,“哪怕是王爷下了个套,可世子爷若是心术正些也不会被算计,世子爷待您还是不够坦诚。”
    沈苏姀摇了摇头,叹道,“商王时日不多了,他这是害怕秦王来了我就和秦王走而将他抛下了,夜氏族人天资聪颖,可再天赋异禀的人也都还是有情的,他在我面前也只敢耍这些小心思,要说他真的对我做些什么他也是下不了手也不敢的。”
    听到这话香词倒是有些不忍了,却是一叹,“那主子和王爷怎么办呢?”
    说至此,沈苏姀面上的笑意也消失了,正有些发怔,外头突兀的响起一道脚步声,主仆二人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到内室入口处走进来的雪色身影,来得如此之快,显然适才人就在外头,香词面色一白,看了沈苏姀一眼,适才那话必定被嬴纵都听见了!
    沈苏姀面色如常的挥了挥手,香词当即转身退下。
    今日的嬴纵着一身清贵高华的白,银线并着蚕丝制成的外袍微微闪动着流光,肩头的白色狢子毛更如一抹纷扬素雪,墨发深瞳,广袖生风,冷峻之气陡减,倒生出几分仙然神祇之感,可再如何,那周身迫人的贵胄威慑却还是泰山压顶般的叫人不敢直视,见他走过来,沈苏姀稍稍坐直了身子,瞧见他这一身属于璴意的装扮,唇角更高高的扬了起来。
    嬴纵神色如常的走到她身边落座,抬手便抚上了她的脸,深深一叹,“原想叫你多睡几日,可想来想去还是叫人减轻了药量,想着你晚间才醒,却没想我还未归你便醒了。”
    说着话便摸摸她的额头,见不烫方才落手而下按压在她胸口,“可疼?”
    沈苏姀褪了外袍只剩了中衣,他按的又不是地方,松松软软的撩人心神,沈苏姀面上微红,摇了摇头,嬴纵便收了手,瞧着她,“如此我便放心了。”
    想早前两人本是干柴烈火,却不想她竟吐一口血晕了过去,再没有比他们更窘迫的夫妻了,似乎都想到了她早前晕过去的窘状,二人眼底同时有了些笑意,嬴纵叹口气抓住她的手,眼底有些心疼,“本以为你离开我心境会舒缓许多,却不想得了这般心疾。”
    稍一顿,他又道,“阿姀,我心中其实有些高兴。”
    他满眼心疼的说着这话,只叫沈苏姀生出几分苦笑,低了头,“我从没说再不念着你了,我亦说过,今生只嫁你一人,在浮屠詹氏问我可要再嫁,我说了我今生只有你一个夫君。”
    嬴纵听到那詹氏竟如此问她之时眼底暗光一闪而逝,待听到最后一句眸色却又温柔起来,便见沈苏姀抬眸瞧着他,“嬴纵,咱们两真是不顺遂。”
    分明都是爱着的,却偏偏摊上了那许多仇怨。
    嬴纵没说话,却倾身将她揽在了怀中,她心平气和的说着叫他万分动容的话,便是想和他敞开心扉了,他知道必得过这一关,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虽不顺遂,可我从未想过和你分开。”
    沈苏姀心头发疼,当即抬手将他腰身抱了住,微哽道,“实在太难。”
    “在难也难不过失而复得,阿姀,我是不会放手的。”
    他的声音低寒,透着深沉的不容置疑,沈苏姀收紧了手臂,眼底生出一层水雾,咬了咬唇方才道,“经了这次,我亦不愿放你了。”
    嬴纵闻言身形一震,“阿姀……”
    沈苏姀深吸口气,只将脸埋在他怀中,语声有些发颤的道,“四姐姐受了好些苦,我带她去西楚的路上她还几番寻死,为的便是报得大仇,可到了浮屠城之后见我身子每况愈下到底是心软了,末了却是她来开导的我,眼下她已随凌霄去了楼兰,凌霄之于她便若你之于我,她说她往后要为自己活,自离了大秦我心中虽没了桎梏,可没有哪一日不念着你的,适才那些话你都听见了,我怜惜沈君心,除开我和她这段姐弟缘分,也因为商王和詹氏,商王二人分隔十多年亦两心不移,眼下好不容易团聚商王却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看到他们我便想到你和我,再看我和四姐姐,早前她心中怪我和你走到了一起,哪怕出了君临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刚解开心结却又要分开了,我便想,你与我已蹉跎许久,我不愿等我只有两三月好活的时候才来后悔,嬴纵,你可莫要恨我。”
    沈苏姀语声闷闷的说了一气,嬴纵听得心潮起伏,他其实并非不懂她的心思,可叫她这般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沈苏姀话毕从他怀中稍稍退出半分,红着眼眶看着他,语气有些郑重又有些涩然,“嬴纵,我那夜去天寰宫做了什么想必你已经知道,从那夜起我已打算苏阀之仇就此了断,往后再如何我都不会管了,我和四姐姐眼下都已释然,只是有一样,我当真不愿再回君临了,并非是我还记恨,实在是……”
    嬴纵眸色幽深的听着,听至此唇角微弯,揽住她的后颈低头将她吻了住,细细的磨挲勾缠一阵松开她,语声温柔至极,“你不必再说,我都明白。”
    沈苏姀被他亲的面颊绯红,闻言却又有些欲言又止,“你不会怪我吗?你是要做大秦皇帝的人,可我不愿再回君临,这又怎么是好?”
    嬴纵眸色微深的看她半晌,“我不是一定要做皇帝的。”
    沈苏姀陡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的目光微凝,想说什么,嬴纵却止住了她的话头,“北魏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我怎么都不放心,皇位倒是轻了,这一点你不必再多说,眼下我只担心你的身子,我已命人送信去了昆仑,师父虽未出山却已叫人送了药来,整一月的药,一次都不许落下,阿姀,你才十六岁呢。”
    嬴纵说着便抚了她的乌发,语声带着心疼,沈苏姀心知北魏只是他口中的托词罢了,苍穹城的苍圣军本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眼下再加上天狼军,北魏的十万兵马还不值得如此严阵以待,沈苏姀心中明白,却不点破,听到说整一月的药亦不觉得不好,却是弯唇道,“眼下已到了腊月,再有一月的药便是到了新年,也好,我们总当一起过年,去年这时候,我们亦在漠北,不过一年而已,光景已是不同了。”
    她说的是一起过年,意思是过年之后便又得分开,嬴纵眸色微微一沉,一把捧住了她的脸,“阿姀,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没打算再和你分开……”
    沈苏姀眼底浮起两分凝重,抬手去抚他的脸,“你要一辈子做璴意吗?我……我已自作主张将你和嬴策的身世告诉给天寰宫了,嬴纵,你当的九五之位,我愿看你天下至尊,我心中念着你亦知你心中念着我,你我二人太不顺遂,能心结尽解已是难,已不敢争朝夕。”
    嬴纵一把握住落在侧脸上的手,凑到唇边吻了一下,而后又眯着眸子看她,“万事不可过贪,你既想让我回君临,那我倒要问一问你的打算是……”
    沈苏姀面上露出几分心虚,身子却强自直了直,而后才轻咳一声道,“我才醒这一会子,眼下也未想出个妙的,不过我想着你不当舍下君临,也要为天狼军考虑,因而储位必定要去争得,你尽可回君临做你的皇帝,我也不能弃了沈君心,不若在这王府留下这一院,待你坐上九五之位然后每年抽调那么半月来看我?”
    嬴纵握着沈苏姀的手僵了住,眸色一寒,面上的表情彻底的冷了下来,唇角稍弯牵出两分冷笑,语气里头带上了两分艰涩,“此计……甚妙!”
    稍稍一顿,又问她,“只是若成了皇帝,总有些身不由己,若没有时间呢?”
    沈苏姀听着这阴风阵阵的话缩了缩脖子,咳一声,“那可不来。”
    嬴纵点着头赞一声好,又道,“若成了皇帝,不能没有子嗣,这一点你又怎么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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