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嬴纵已调转了马头,那一行侍卫也超前快马疾驰而去,这些侍卫和嬴华庭只是最为简单主仆的关系,并不似嬴纵身边之人一起历经生死,若是容飒容冽在此,无论如何都会选择和嬴纵一道的,嬴华庭叹了口气,当即再不去想这些!
一口气刚叹完,却听见了几声惊呼,沈苏姀一行人赶忙转头朝那行侍卫疾驰的方向看去,便见密密麻麻的箭簇凭空的急射而来,夜色之间,那些泛着冷光的肩头好似会流动的星子,只是和天上的星子不同,这些星子能要人性命!
走在最前的侍卫最先跌下马背去,跌下去就不曾爬起来过,其他几人拔出刀剑来抵挡,可马儿还未跑出多远便好似踩空悬崖一般的从地平线上消失,马背之上的人亦是在各种闷哼痛叫声中消失不见,走在后面的两人见状便要返身退回朝沈苏姀这边来,可他们刚调转马头便有数只三尺来长的重箭朝他们的方向射来,沈苏姀几人运极目力,能清楚的看见那两人的身子被那重箭穿身而过,连带着人都从马背之上飞下而后被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嬴纵对着场面纹丝不动,沈苏姀对那些密密麻麻的箭雨有几分紧张,孟南柯眸带叹然,嬴华庭却已经被震得头皮发麻,适才沈苏姀说的十分肯定,可语气却平静,然而到了此刻,看到这十多精卫眨眼间的功夫便被消灭殆尽她方才明白沈苏姀说的话绝无虚言!
嬴纵出声提醒,“不必多看了,快走!”
嬴华庭回神,这才调转马头朝那同样茫茫无际的方向看去,越是往前走,她越是能闻到沙尘的味道,脑海之中光影浮动,忽然她便想到了曾几何时嬴麒讲过的事,也难怪那些侍卫没有一个人敢走这边,这号称“死亡沙漠”的地方,又岂是常人敢走的?!
“这沙漠,当真那般可怕吗?”
一边策马,嬴华庭忍不住问了一句。
孟南柯狭了狭眸子,未语。
嬴纵平静道,“我没试过的可怕,不算可怕。”
世间对于这沙漠的传言太过可怕,以至于嬴华庭这等心性的人都生出几分担心来,嬴纵这话无意之中鼓舞了人心,沈苏姀亦有些慨叹的握住了嬴纵的手,十指交缠,嬴纵低头看了她一眼,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低声在她耳边道,“莫怕——”
沈苏姀弯了弯唇,点头“嗯”了一声。
嬴纵和沈苏姀走在前,孟南柯和嬴华庭走在后,两人不知道前头两人说了什么,却能感受到那股子亲密,孟南柯便策马离得嬴华庭近了一些,嬴华庭看他一眼,眸光终于柔软了几分,在几人身后,那追击而至的北魏士兵们似乎发现了他们四人不在那些死了的侍卫之中,当即方向一转又朝他们身后追了过来,蹄声雷动,火把若虹,不死不休的气势!
“身后有多少人?”
默然之间,沈苏姀忽然问了一句。
嬴纵回头一望,眯眸道,“三万有余。”
沈苏姀微微颔首,“北魏军防有变,这个时候痛击乃是最好!”
嬴纵如何不明白沈苏姀的意思,便道,“我给陆衎的信里头已经做了安排,北魏近来必定要吃痛一次,否则大秦的内务没时间处理。”
沈苏姀便是一叹,看着前头辽阔的没有尽头的疆域道,“我们总能想到一起。”
嬴纵听着这话竟还能笑出声来,胸膛微震,也震得沈苏姀心中暖意融融,“我们若是争便是两败俱伤,可我们若是合力,便无人可胜,不,是连天都必败!”
沈苏姀也是一笑,她身子后仰往嬴纵怀里靠了靠,面上笑意一淡忽的想起了孟南柯为她算的那一卦,前面是茫茫的死亡沙漠,她的死劫……是否就在此处呢?
这么一想她的眉头便紧皱,想到自己身上的灵犀咒未解骤然有些紧张了起来,她历劫无碍,可她必定会连累他!沈苏姀忽然有些焦躁了起来,正要说话,耳边却响起了轰隆隆之声,这声音好似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然而正是如此才叫人觉得可怕!
那样远的地方,什么东西能制造出这样大的动静?
北魏的大营本就在这沙漠边缘,眼下一行人疾驰了大半个时辰鼻息之间的沙尘味道已经越来越重,难道他们入了沙漠了?那声响是什么?
“你们听到了吗?”
嬴华庭问一句,前面嬴纵将沈苏姀紧紧地搂了住,而后答一句,“可能是暴风。”
嬴纵的声音能安定人心,可他的动作却透着紧张,嬴华庭不知这一点,沈苏姀却知道,她眉头一皱,只觉得察觉到了危险,不由苦笑起来,这擦刚踏入沙漠就遇到了危险?!
两人之后,孟南柯也皱眉打马到了嬴华庭身边,道,“紧紧跟着我。”
嬴华庭这才觉得这简单的“暴风”二字有些不寻常,当即认真的点了点头。
四人已经渐渐放慢了速度,可身后的北魏追兵却丝毫不减追赶的势头,且渐渐地还有人越来越多的趋势,沈苏姀当即皱眉道,“看来这附近的伏兵都出动了!”
嬴纵勾唇,冷声道,“如此正好!”
沈苏姀仰头望了他一眼,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唇角也生出几分冷笑来,道,“速度恐怕要再慢一点,不勾着他们他们也会害怕!”
嬴纵低头瞅了瞅沈苏姀,眼底微亮,果然将速度慢了下来。
前面轰隆隆的声音在不断的放大,几人面上已有了颗粒刮过肌肤的感觉,嬴纵扯开袍子将沈苏姀一把塞了进来,将她头脸都遮了住,后面嬴华庭亦拿出帕子捂住了口鼻。
前面是轰然之声,后面亦是蹄声若奔雷,沈苏姀几人已经感受到了明显的危险,可他们身后的北魏兵马却并不觉得,走在最前头的士兵远远地能看到几个人影,他面上一息顿时回报,“将军!前面有人影!我们马上就能追上他们了!”
那将军闻言顿时眸色大亮,“将士们!再快些!追上她们太子……不,皇上,皇上会赏赐黄金千两还会将我们官升三级!快点,加快速度!”
“将军,前头可是沙漠了……”
一片呼喝声之中有人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那将军闻言却笑开来,指着前方影影绰绰的影子道,“看到没有!他们敢进去我们就不敢了?!我们害怕他们难道不害怕!他们不停下,就代表前面没有危险!咱们只管追!最好前面能有什么将他们逼停!”
因是领头之人如此说,其他人也没了法子,又因为前来追击的分为各个小的团体,因此听到那赏金千两和官升三级的话各自都卯足了力气朝前面去,一来二去整个大队伍竟然都加快了速度,因是整个队伍本就蹄声震耳,因此魏兵听到前头的动静不对之时已经有些晚!
“将军,前面不对,咱们是不是撤腿!”
“撤退?!眼看着要抓到人了你叫我撤退?!”
所有的火把都已经熄灭,领头的那将军厉声打断了动摇军心的士兵,一声令下让全部魏兵速度更快,不远处的几点影子渐渐地被那越来越密集的风沙遮挡,可这将军和大部分魏兵仍然固执的觉得他们距离那几人只有几十步的距离!
整个队伍继续策马疾驰,没多时,大风呼啸而过甚至阻了他们的马速,待马速越来越慢,而前面几乎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出之时,众人这才觉得不妥了!
“退退退,大家快退!”
“是沙漠里的神发怒了!大家快走!”
“救命啊,这风——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一个又一个的魏兵凭空消失,最后面的士兵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一抬眸,却在星子零落的天上看到了一道道诡异的人影,随之而来的是“砰砰”的闷响声落定,马匹尸体从天而落砸在他们周围!
巨大的恐惧蔓延开来,所有的魏兵都嘶吼着调转马头朝回走,然而因为争功之心太切人数太多,人挤人之下没有人可以跑的开。
有的魏兵被挤的掉下了马背,马蹄践踏而过,还未见识到“沙漠之神的发怒”便一命呜呼,剩下的没有跑掉的人只觉得一股子恐怖的怪力让他从马背之上腾空跃起,巨大的风声在耳边轰响,伴随着飞沙走石打在他的身上脸上他似乎越升越高,渐渐地,那一股子怪力开始撕扯扭曲,骨骼“咔嚓”作响,血肉都被生生拉扯的分离开来……
距离“沙漠之神发怒”的五里之外,嬴纵四人只觉得魏兵的恐惧的叫声连他们听着都有些头皮发麻,嬴华庭更是道,“幸好我们没有遇上,太可怕了!形同妖力!”
孟南柯却是摇头,“世上可没有妖力,都是人心作祟,因为不了解不懂的,所以觉得是妖物鬼物作祟,其实远没有那样可怕。”
嬴华庭闻言朝他挑挑眉,“你的意思是你明白你懂你可以带我们走出去?”
孟南柯失笑,“我确有些涉猎,却不敢当明白二字。”
嬴纵不动声色,直看着他道,“从这里往东南方向要走多远?”
孟南柯凝眸一瞬,“三百里。”
沙漠之中的三百里却和寻常陆地之上不同,嬴纵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嬴华庭和孟南柯座下的马儿身上,孟南柯有些恍然,嬴华庭皱眉,“七哥,我这马儿怎么了?
孟南柯笑道,“你明日恐怕要和我共乘一骑了。”
嬴华庭顿时竖眉,“为何?”
孟南柯便道,“我们没有足够的食物,恐怕要杀马。”
嬴华庭唇角几动,再不言语了,却是皱眉不是十分愿意的样子,孟南柯一笑不语,嬴华庭见状便气哼一声打马超前走去,还未走出几步,忽觉得自己似乎在下坠,她还未明白是出了什么事,身后的孟南柯已喝道,“不好,是流沙!”
☆、065 我知道你害怕,所以我要抱着你!
“不好,是流沙!”
孟南柯大喝一声,当即调转马头后退,嬴纵和沈苏姀本就跟在他们后面,还不曾走到那危险区域去,见状当即勒马不前,这三人速度较慢都险险避了开,走在最前面的嬴华庭却遭了秧,感觉到自己和马儿在下沉,嬴华庭心中一慌亦要调转马头,马鞭刚一落,马蹄一抬的功夫马儿却又往下沉了一截,嬴华庭心底一颤,额头瞬时滚下汗珠来!
“华庭,莫动!”
沈苏姀厉喝一声,声息一动正要拍马而起嬴纵却一把将她的腰身攥了住,沈苏姀眉头微皱,顿时见前头的孟南柯已先她一步拍马而起,身形一跃朝着嬴华庭那方而去,孟南柯身形若天鹰一般朝嬴华庭扑去,大手一揽便将嬴华庭腰身揽了住!
将她一抱,而后脚尖在马背之上一点顿时带着她御风而回!
嬴华庭惊魂未定,待被孟南柯抱着落座在马背之上时才回过神来,沈苏姀这边厢也松了口气,四人抬眸,便见那马儿狂嘶着挣扎起来,马儿脚力极好且性烈,此刻的挣扎亦是万分剧烈,然而随着马儿尥蹄扬沙的动作它的身体却下陷的越来越快,不多时四只马蹄都不见了踪影,而后,好似水流一般的黄沙便裹着那马儿逐渐的远去,不多时,马儿高壮的身子不见了嬴纵,只剩下马头下意识的高扬着声声惨嘶,半柱香之后,马嘶猛地一断!
四人之中诸如孟南柯和嬴纵这等见识广博之人也没有真的深入过大漠,更不曾见到这流沙吃人的场面,甫一入这沙漠当先遇上了沙暴,接着便遇见了流沙,哪一样都是轻易要人命的,莫说是嬴华庭,便是嬴纵和孟南柯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嬴华庭怔怔的看着那马儿消失的方向,还有些不能相信那般高大悍勇的马儿就这么被沙子吞没了,难怪这地方被人称为死亡沙漠,她一颗心正狂跳不已,手却忽然被握了住,眉头一皱,嬴华庭回头便对上了孟南柯安抚的眸子。
嬴华庭看着孟南柯温润的眸色心头一跳,更觉得被他握住的掌心烫人万分,她动了动唇心头温软一片,然而就在她想开口道谢之时,她忽的想起了孟南柯身上的鹣鲽引还未解,“鹣鲽引”三字如同冷水一般当头浇下,顿时将她心底的那份感动温暖打磨的一干二净,她神色一僵将手从孟南柯手中抽了出来,而后便坐直了,刻意不要和孟南柯贴在一起。
“多谢!”
生硬的落下两字,孟南柯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牵了牵唇。
这四人之间,其他三人的身手都在嬴华庭之上,这其中孟南柯见识广博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嬴纵是常年在外的,知道的不必孟南柯少,辨别危险应对能力乃是四人之最,而沈苏姀这一世身子虽然孱弱了几分,可那份遇事的判断力还在,再加上身手和利落的决断,便是遇上什么事她的生存机会也比嬴华庭大很多。
而嬴华庭自己从小生存在优渥的环境之中,哪怕最后去了封地也不曾吃过什么苦,更别说流落到这等人迹罕至之地了,若是和旁人相比她自然是最为优秀的那一个,可和其他三人相比,她的见识心性决断都不够,自然是最危险的那个,譬如适才,若她多存几分警惕之心也不会陷入险地,且还失了一匹马!
嬴华庭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这沙漠之中的危险无处不在,然而她的性子却也不是那怕事的,想了想,她忽然深吸了口气语声沉重道,“这次是我不好,失了马。”
这一匹马本是要做为四人接下来几日的食物的,沙漠之中难行,若是仅凭着人力几乎走不到多远便要到达极限,因此四个人必须得骑马前行,眼下剩下的两匹马却是杀不得了,也就是说,他们即将面临没有充足食物的局面。
嬴华庭自觉惹了大祸,情绪低落至极,想了想又道,“前面恐怕乱子会更多,有句话我先说在前面……”稍稍一顿,她道,“我是咱们四人之间最弱的,到了前头,若是遇上了什么乱子,你们不必管我,这地方这样可怕,咱们能走出去一个是一个!”
她说的十分郑重,又十分豪迈,可打底是因为刚经历了些变故又是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中,她这么一说多少显得有几分悲壮,孟南柯和嬴纵还未发话,沈苏姀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华庭,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妈!若你这般言辞,在军中便是动摇军心的话!是要被拉出去砍头的!先不论旁的,有师兄在你就该放心,是不是师兄?”
沈苏姀的语声带着兴味,孟南柯闻言淡笑不语显然是一副默认了态度。
嬴华庭便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动容的看了沈苏姀一眼,沈苏姀对他鼓励一笑便看向孟南柯,“前面是流沙,我们要如何走才好?”
孟南柯抬头仔细的看了看天空,眯了眯眸子抬手一指,“走这边。”
黑漆漆的夜空之间只有几颗零落的星子,也不知孟南柯看出了什么,然而他这么说大家自然都相信了他,孟南柯和嬴纵对视一眼,当先打马在前。
夜色如墨,周遭的风渐渐地带上了彻骨的凉意,沈苏姀的目光落在前头二人的身上,不出意外的发现嬴华庭十分别扭的模样,沈苏姀自然也记得孟南柯身上的鹣鲽引没有解,可瞧着孟南柯平时言行举止却又十分正常,当初嬴华庭鹣鲽引发之时很明显的有些思维混乱迟缓,沈苏姀眼底生出几分疑惑,目光四顾一番,只看到了夜色之中大漠连绵的暗影,心底一叹,她只希望在走出这大漠之前千万别要生出什么岔子。
沈苏姀正在出神,嬴纵却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沈苏姀唇角一弯,虽则一入大漠就遇见了两次事故,可她倒是十分心安,缩在嬴纵怀中道,“也不知道容飒他们那边如何。”
嬴纵思忖一瞬,肯定的道,“这边闹得这样大,他那里必定顺利!”
沈苏姀叹了口气,“我想也是。”
稍稍一顿,沈苏姀又道,“我既然收了卫泽为徒,便该好好教他,他年纪小,眼下似乎也不好将他带在身边,我想着老夫人身边没个小辈,不如先将他留在漠北如何?”
嬴纵可不希望卫泽那小不点现在整天粘着沈苏姀,当即点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的说话声并未刻意掩饰,前面两人没听懂那“漠北”“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可收徒弟的话却是听明白了,孟南柯闻言却转回了身子来,问她,“小苏,你竟然收了徒弟?何时收的?是什么样的徒弟?”
因是同门,是以孟南柯对此事很有几分兴趣。
沈苏姀便道,“在三天之前,我们离开北魏的路上遇到了点事,和那孩子也算是有缘分,我瞧他失了亲人便想着将他留在身边,他想跟着我学东西,我就收下了!”
孟南柯低笑一声,“你既看重当然极好,等出了这大漠告知师父一声吧!”
既然沈苏姀收了徒弟便代表着天玄宗门徒又多了一人,沈苏姀乃是嫡传弟子,收徒这等事当然要告诉重华一声,孟南柯说的随意,沈苏姀的目光却是一沉,抬手摸了摸,那玉玦仍然在她的袖袋之中,沈苏姀深吸口气看了看夜色之中阔达无尽头的大漠,忽然开口问道,“师兄,当年师父是如何收你为徒的?”
沈苏姀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闲聊,眼下都不是外人,孟南柯的身份大家都已知道,因此他无需在掩饰,况且眼下四人一同落难总也能叫人生出几分无话不谈的亲近感来,孟南柯便道,“当年师父收我为徒也都是巧合,那时候我只有七岁,家父重病在身时日无多,正告知了我孟阀旧事,彼时我还不甚明白,只知道我将来有事要做,因为家父的重病家中四处求医,眼看着家父已无救,却是师父出现救了家父,家父彼时已油尽灯枯,靠着师父才续命五载,起初我只是跟着师父一起照顾家父,师父见我根骨不错便生了收我为徒的想法,师父既是我家的恩人,又是天玄宗中人,我自然欣然拜师……”
孟南柯闲闲说完,沈苏姀再度沉默,嬴纵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将她的手一握并不打扰,沈苏姀浅吸了口气,不知为何心境忽然开阔了起来。
或许是适才两次有惊无险改变了她的心态,或许是怀疑自己死劫将至怕现在不去想便再也弄不明白,又或许是这夺人性命的大漠也有旷美雄奇之处,她心底积压几日的沉郁半消,对待这件事的想法也正面积极起来,她正处于看起来最为危险的绝境,又有什么能比眼下这一刻更差呢,沈苏姀牙关紧咬,忽然问,“师父可知师兄家中之事?师兄早前入君临助我师父是何种态度?早前师兄给我的药……是师父吩咐的吗?”
孟南柯听出了沈苏姀语声的奇怪,思忖一瞬还是道,“师父自然知道我家中之事,然而他乃是方外之人,对这些并不多管,至于我入君临助你师父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师父知你不易,自然想多个人帮你,你的那些药但凡是问脉养身的都是我自己开与你的,只有你的梦魇之症,我数次为你调养都不见效,后来师父用了他自己的药要我交给你。”
第3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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