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乃是天子至尊,哪能沦为带孩子的嬷嬷?!
这一点,许多老臣曾严肃的上书反对过!
嬴纵倒是不以为,只是大义凛然道,“父爱子子敬父本就是人伦纲常,若是连皇室天家都不能如此,又怎能让老百姓家家户户和美安顺?!大秦民风淳朴,孝道纲常犹不可废,朝中百官做不到,那就让朕成为天下表率!”
一句“人伦纲常”“天下表率”彻底了堵了悠悠众口!
沈苏姀第一遭醒来是在十月中,虽说每个月都会醒来,可醒来的时间却是不定的,嬴湛添油加醋的将这一段说给了沈苏姀听,只将沈苏姀感动的眼角微湿,当天晚上就好好的向嬴纵表了忠心,第二日,嬴纵下了朝便屏退了所有的朝事,一家四口好好的过了一日。
自这次之后,嬴纵大发慈悲的每个月多给了百官两日沐休的时间,而沈苏姀和嬴纵亦发现当初想的十分艰难的日子也并没有那么难,一个月一次的甜甜蜜蜜格外的叫人珍惜,最叫人欣喜的却是沈苏姀早前因为牵机咒留下的病根子都在一点点的消除!
虽然是睡着,她的气色却是越来越好,嬴纵见此心满意足,平日里除却沐休的时间他对政事的处理也更加的迅疾起来,到了年关之时,朝堂之中的贪腐舞弊已经全然查清,十多位四品以上官员落马,朝内朝外皆是一片叫好声!嬴纵并未停歇,紧接着又颁发了新的科考政令,科考一开始,意味着寒门士子入朝有望,而他想要的官制改革也正式开始了!
沈苏姀第四次醒来的时候正值新年,此时她已能走动,身体亦和常人无异,于是乎宫中破天荒的开起了家宴,宫中主子不多,除却沈苏姀一家四口之外便是嬴珞一家三口,再有便是嬴华庭和嬴湛,此番还邀了沈鸢芙和申屠孤,再加上孟南柯和宁天流,倒也是热热闹闹的坐满了锦绣殿的正堂,至于群臣,嬴纵以国库空虚为名未曾设宴欢庆。
“呀,熙儿吐奶了……”
“我来。”
“绥儿该换尿布了。”
“我来。”
“他两的小披风呢?”
“在我这里……”
锦绣殿的和乐气氛之中,沈苏姀和嬴纵的对话引来了所有人的瞩目,一众人之间宁天流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皇上,您这是……”
主位之上的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小奶娃,沈苏姀只是抱着,但凡是遇到情况来处理的却都是嬴纵,这个当父皇的竟然比她这个当母后的还要熟练,宁天流一开口底下人皆笑起来,沈苏姀面上微微一红轻咳一声,“天下没有事难得倒他!”
宁天流淡笑不语,嬴湛立马跟上道,“亲自带孩子的咱们皇上可是历史之上头一个,说起来皇上您创造了许多历史,这个绝对算其中最感人涕下的一个!”
傅凝闻言掩唇一笑,“十殿下和宁世子都未娶妻呢,若是娶妻了还不知哪般宠着,眼下莫不是在眼红皇上和皇后娘娘?昨日还有人问我十殿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宁天流掩唇轻咳一声,嬴湛更是面上一红,他眸色一转,忽然看向嬴华庭和孟南柯,“二姐还未成婚,怎么轮得到我,再说眼下皇上任何事都要我跟着,我可没心思!”
嬴华庭抬手便将一个杯盏扔了过来,“你说什么?!”
嬴湛是这里头年纪最小的,偏得受欺负,嬴华庭能打他,他却不能打嬴华庭,眼风一转看向孟南柯道,“本来就是啊,等二姐嫁了再说我……”
嬴华庭还要做打,孟南柯忽然举杯,“敬皇上一杯。”
嬴纵怀中抱着嬴绥,闻言眉头也未抬一下,“一杯酒就想让朕赐婚?”
场中一默,嬴湛分好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孟先生就是这个打算!”
嬴华庭羞红了脸,恨恨的瞪着嬴湛,孟南柯面上倒是一派淡然,弯唇道,“一杯酒自是不成的,嗯,不知道一个地宫的够了不够?”
场中一静,嬴纵抬眸看过来,沈苏姀也看向孟南柯,嬴华庭更是看着孟南柯,气氛有些诡异,嬴湛摸了摸脑袋,“地宫?什么地宫?”
说话间高位之上嬴纵已经举杯,一饮而尽,“甚好!”
孟南柯笑着饮下,二人皆不再说这个话题。
嬴湛摸了摸脑袋有些明白过来,便也不再问,场中之人皆是成双成对,只有宁天流和嬴湛二人是单着的,嬴湛还小就不必说了,宁天流却委实有些受刺激,他话题一转忽然道,“这次对江南道的处置是否有些严厉了?你本就是雷厉风行,这次似乎更是雷霆手段!”
这么一说,嬴珞也抬眸看了过来。
沈苏姀是不理朝事的,不过她听着此话也看向了嬴纵,嬴纵闻言面色淡淡,“早前本来想放一放,可眼下却不值得我们给他们机会了,还不如雷霆手段,一年半之内,我要朝堂的官制定下来再不更改,明年的科考你们早些做准备。”
微微一顿,他又道,“让小十和你们一起。”
嬴珞和宁天流闻言若有所思,嬴湛则是哀嚎一声,“七哥你这半年来是怎么了,怎么瞅着我压榨,那科考事关重大,又是改制最关键的一步棋,我委实怕给你捅了篓子。”
嬴纵正在给沈苏姀夹菜,闻言便道,“那就别捅。”
嬴湛捂脸,只得生生应了这差事!
正在喝酒的孟南柯闻言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嬴纵。
宫中许久不曾有家宴,这一遭倒也十分和乐的散去,回天寰宫的车辇之上,沈苏姀抱着嬴纵的脖子定定的看他,嬴纵一把搂住她的腰,“着急了?回去再给你!”
沈苏姀面色一红啐他一口,看着身边已经睡熟的两个小娃娃道,“在孩子面前不准胡说,我是在看你,看当初只会拿刀拿剑的人如今怎么能帮孩子换尿布呢?”
“这个比拿刀拿剑简单。”
嬴纵答一句,沈苏姀立刻“啧啧”两声,“对你来说,拿刀剑可是最简单的。”说着倾身在他面上吻了一下,“嬴纵,你别太累了,或许用不着两年我便不用睡了……”
嬴纵唇角微弯,“你放心,我有分寸。”
沈苏姀微微松口气,“那就好,听天流那样说我以为你有些着急了,我信你!”
说话间已到了天寰宫,两人一人抱一个小奶娃下了马车,时值深冬,外头寒意正盛,沈苏姀下了马车朝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一看,有些可惜的道,“我这几次醒来都只看着积雪未见着下雪,倒好像是没见过冬天似得,等一下次的时候恐怕就到春天了!”
嬴纵一手抱着嬴绥一手将她腰身一揽,“先进去,外头冷。”
沈苏姀点点头和嬴纵入了宫门,先将两个已睡熟的小家伙放下才去安置。
一夜好眠,第二日沈苏姀迷迷糊糊之间便听到外面簌簌的落雪声,她意识一清陡然转醒,朝外一看便看到外头白茫茫的一大片雪色,神色一喜,立刻去推身边还睡着的嬴纵,“嬴纵,快来看,嬴纵,下雪了!真好啊!我昨日才说了没见下雪天今日就下雪了!”
嬴纵悠悠转醒,先将沈苏姀探出被子的身子勾回来,在她颈侧亲了几下才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今日是沐休,他不用上朝,正好也偷一回懒,沈苏姀被他拘在怀中还在高兴个不停,扭来扭去口中亦欢呼不断,嬴纵被她勾起了兴致,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你听,熙儿醒了!”
“绥儿也醒了!在哭呢,你等等……”
沈苏姀挣扎出去拔腿就朝左厢嬴熙和嬴绥的住处去,丝毫不管身后欲求不满的某人,嬴纵恼恨的垂了一下床,深吸几口气也跟了过去。
因着下雪,一整日沈苏姀都未出门,一家四口围炉煮茶又是另一番滋味,两个小娃儿虽然不知父皇母后在做什么,可却也十分的乖觉,一整日都不哭不闹!
晚上,宋薪和孟南柯来为沈苏姀下药,沈苏姀再度沉沉睡去,这次却没了悲伤意味,临走之时孟南柯看了看窗外的景致,对着嬴纵叹道,“这样大的幻术很费内力,眼下只有你一人,你惜着点身子吧,两人都倒下了,孩子怎么办?”
嬴纵弯唇一笑,只说了三个字,“她想看。”
沈苏姀每醒来一次总是能看到嬴绥和嬴熙十分明显的变化,小孩子长得快,一月一个样儿,虽则她时常睡着,可两个小家伙儿却对她不陌生,想来是因为嬴纵经常抱着两人在她身边转悠的缘故,每每想到那个场景,沈苏姀就想笑。
她第十二次醒来的时候恰是嬴绥和嬴熙的周岁,一睁开眼两个会爬了的小不点就朝她身上扑来,口中齐齐喊着,“母后……母后……”
沈苏姀怔愣了一会儿眼角顿湿,一转眼,果不其然嬴纵正坐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她,沈苏姀心头鼓跳,两个小家伙又喊着,“母后……抱……抱抱……
沈苏姀鼻头一酸,心底软成一片,一把便将嬴熙抱进了怀中。
嬴绥见沈苏姀抱了嬴熙,转身又朝嬴纵扑来,“父皇……抱抱……”
嬴纵抱住嬴绥,十分可亲的摸了摸嬴绥的脑袋,“不算父皇白疼你。”
嬴绥“咯咯”笑起来,那边厢嬴熙见嬴纵抱着嬴绥,手臂一张也道,“父皇……抱……”
嬴纵对嬴熙没有招架之力,见沈苏姀在旁眉头一皱,却是一把将她母子二人都抱了起来,沈苏姀看看怀中的小公主,满是受伤的道,“他们都只爱你了!”
嬴纵嗤笑出声,“我日日看着他们,他们自然认得我多些,这两个鬼精灵的很,前次为了骗忠亲王的一套小玩意儿还闹着要忠亲王抱了许久,你陪着他们两日,带你睡着之后他们又得闹我了,再说,不管他们爱谁,我只爱你一个就好了。”
沈苏姀听得哭笑不得,看着怀中的小妞妞一口连着一口的亲,“好厉害的熙儿,都能骗三皇叔的宝贝了,熙儿,再喊一声母后!”
“母后……母后……”
嬴熙软声软气的简直要把沈苏姀的心融化了,嬴绥见母女两闹腾竟也不吵闹,只乖乖坐在嬴纵怀中看着,不时笑一笑,直叫嬴纵看的十分满意。
沈苏姀初初醒来都是要和两个小娃儿闹腾许久的,待到下午嬴熙和嬴绥睡下嬴纵才得了时间,看了看外头天气道,“想不想出去走走?今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沈苏姀眼底微亮,忙不迭点头,“好!”
嬴纵拉着她的手走去耳房,为她取了一套男装出来,“换上。”
沈苏姀神色一喜,“这是要出宫?!”
嬴纵点点头,“正是,早就和你说了要出宫。”
沈苏姀有些兴奋起来,忙去换了男装,嬴纵又为她挽了个马尾坠在脑后,出门叫人牵了赤焰来,两人同乘一骑朝宫门口而去,沈苏姀几次醒来,却还未出过宫,此刻是实打实的高兴,不由转头问他,“今日咱们去哪里?”
嬴纵唇角微扬,“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嬴纵策马扬鞭,不多时便疾驰出了宫门,天气有些热,幸而今日是阴天,倒是十分适合出门,甫一走出天圣门,顿时便见主道之上一片摩肩接踵的人潮,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得,不多时就没法快马而行,嬴纵不由得放慢了马速。
沈苏姀定睛一看,只发现这街市之上出去君临的百姓之外还有许多外地人,而这些大都是年轻的书生,多是几人结伴出门,来回于各个茶楼酒肆之间,走在街市之上,偶尔还能听到从酒肆茶楼之中传出来的激昂之声,似乎是什么人在讲学!
沈苏姀有些心惊,这样的场景是她在南煜所见过的,南煜重文轻武,学子颇多,民风亦是十分的敬重学子,而大秦则不然,这不过短短一年功夫,是怎么……
“这个月正是科考的时候,所以君临学子人满为患!”
看出了沈苏姀疑惑万分,嬴纵当即给出了解释,沈苏姀眼眸一亮,这才明白今年乃是科考的第一年,她虽然不知科考推行的如何,可是看到这样热火朝天的场面便知道不会差,一股子与有荣焉的骄傲漫上心头,她狠狠地握了握嬴纵的手!
“所以今日你要带我去看学子们科考吗?”
微微一顿,沈苏姀看着前面的路忽然灵机一动,“不是,不是科考,是武考!”
科考分为文考和武考,这大街上的学子大都是十分文雅的装扮,一看便知是考文考的,而眼前这条路乃是通往一个特殊的所在,必定是武考无疑了!
嬴纵在后面朗笑一声,算是默认了她的回答!
走过人潮最多的一块儿,嬴纵便又加快了马速,没多时便在一处戒备森严的类似军营之外停了下来,那军营正门十分寻常,可守门的卫士却浑身杀气叫人不敢小觑,门额之上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是谓“虎贲营”,嬴纵在门前驻马,当即有士兵上前来询问,嬴纵亮了亮腰牌,那士兵面色一肃连忙去将大营的营门打了开!
刚进营门便能听到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嬴纵和沈苏姀下马来,直朝着前面的校场而去,寻常时候十分寻常的校场今日里已经搭起了看台,这是在从前每年的会考之时才会搭建起来的,嬴纵和沈苏姀熟门熟路的寻到一处好上看台的地方,嬴纵拖着沈苏姀的腰,将她一抱二人便跳上了那看台,又循着阶梯走到最高处落座去看场中的比试,场中正在厮杀的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刀枪剑戟样样精通!
两人之下的看台上早就坐满了人,有已经比试完了的学子,还有学子们的家人,更有许多慕名而来的贵族,这会儿正在为场中的学子助威,高台之上是十多个武考的考官,沈苏姀大眼一扫赫然便看到了宁天流和申屠孤,再一看,朱瑞也在里头。
看了一会儿底下的厮杀沈苏姀一笑,“我想起了当年咱们在那上面打的时候。”
嬴纵也弯了唇,在座位之下牵了她的手,“每次总是我们打最后一场。”
沈苏姀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在让我?”
嬴纵摇摇头,“没有。”
沈苏姀笑意更深,眯了眸却叹息道,“到底是不同了,我都有些记不清那些画面了。”
嬴纵握着她的手一紧,忽然内息一提抬手一挥,沈苏姀觉得周身风势一起,再看之时却见场中之人竟变成了两个正对打的十二岁少年……
心头一惊,那画面却一闪不见了。
嬴纵转头笑看她,“如何,想起来了吗?”
沈苏姀失笑的垂了他一下,“在这里使幻术也不怕人发现!”
嬴纵一笑,这时底下却爆发出一阵极大的欢呼声,沈苏姀和嬴纵朝下看去,却见是比试的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沈苏姀被这气氛感染,也跟着吼了两声。
“真是年少英杰!他可以直接入虎贲营了!”
“说来也是咱们皇上治国有方,这一次朝堂之上大动干戈,也只有咱们皇上有这样的手腕,这一次的武考和文考都打了老氏族的脸,寒门的人可得争气才好!”
“不错,依我看圣武之治已经出来了,当今圣上必定是一代明君!”
第4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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