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谨恂做了好一会,突然平静的道:“去把他们带出来。”
纪道闻言飞也似的跑了:“是!王爷!”
元谨恂重新摊开一纸凑案,好似刚才的事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忙碌。
……
瑞雪初晴,年关跃进,在大年三十的这天早上,一则消息让这个年,更加紧张,费家的嫡孙因为与人争风吃醋去了,费老爷子听说后当场昏了过去,中午醒来后直奔皇宫。
常缕擦桌子的手一顿,过了好一会离开了三楼的包间,费少爷死了?感动吗?常缕没有,只是觉得又背负了一条人命错误,她更加寸步难行了而已。
甚至苦涩无望的预料到接下来费老爷子的滔天怒火会怎么灼烧陆辰意和她常家!
她常缕何德何能,竟然要成为这场时间的引火锁,她已经被休戚了,接下来不过想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听林姑娘的话,为女儿赚些他们不稀罕的铜臭,为何……为何连这样的安逸也不成全她!
老天!你可曾闻过我的意愿!
常缕笑了,绝望的、悲哀的,晃晃悠悠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如果她死了,她给费老爷的孙子陪葬,费老爷会不会因此放过常家,刚过养育了自己的常家!
林娇急忙拉住常缕,瞬间把毫无生气的她扯进办公室:“常夫人!常夫人!你冷静一点,事情我也听说了!与你没有关系!是他们男人自己自私罢了!
他回来的时候找你了吗!他在乎过为你出头后,别人怎么议论你吗!即便他好心,人们也只会说你们早有女支情罢了!
或许费少爷年少的时候是喜欢过你,但这次他们绝对不会是完全为了你回来,你不要有负担!不要想不开,想想你的孩子,你还要赚钱让你的儿子进国子监,还要给女人攒嫁妆,你必须忍,天大的委屈都忍过来还在乎这一次!
你听着!你现在不要为任何人考虑,自私一点!为了你的孩子!——”
常缕疯了般的摇头,继而把头埋入腿里,哽咽的声音从缝隙中模糊的传来:“那是我的父母……我的姐妹……我妹妹现在还没有成婚,没有成婚啊……”
林娇懂,也想起了丈夫去后她投奔娘家,娘家却要让她另嫁一方地主的事,其实父母兄弟停留在当初最好的印象时未尝不是好事:“放心,你常家也是大族,或许等不到费老爷迁怒,毕竟陆家也不是好惹的。”
“你不懂……不懂……”林娇再能干也不无法理解朝中的龌龊,在他们双方都无法争辩出一个结果时,只会拿常家开刀而已。
母亲说的对,她就是一个扫把星!没有给家里带来任何好处,只有打击和灾难!她就是个扫把星!
林娇突然怒道:“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东家既然把你给了我,你就不能这么死,否则如果真发生你担心的事,谁给你父母收尸,小勺!”
一个小丫头快速走进来:“夫人。”
“看着她,不准她想不开,不准踏出这里一步,其她的随便。”
“是,夫人。”
……
积雪被清理干净,家家户户的门上贴着凶神恶煞的门神阻挡来年的噩运,爆竹声声中有孩子的笑声也有长辈担忧的叫喊。
年三十的夜灯高高挂起,照亮了举国上下所有的喜庆,本来晚上不会出门的人,也三三的结伴而出,形成了晚市,形成了热潮,形成了又一个盛大的庙会。
费家再想闹腾在这样重大的节日面前,也不能触皇上的眉头。
陆家趁机把陆辰意招回来狠狠揍了一顿,把他带回来的蓝蓝也软禁起来:“不知廉耻的一对狗男女!以后不要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陆辰意闻言抓着蓝蓝的手想辩解什么。
从未打过他的陆老爷子,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气的胸口起伏:“不孝子!不孝子!”
可陆辰意倔强的跪着,死死的拉着蓝蓝的手就是放开,最后两人一起被软禁在柴房里,陆老爷扬言要关死他们二人!
陆辰意不依不饶的大叫:“不行!蓝蓝肚子里怀的是您的曾孙你不能这样对她!爷爷,您不能这样对她,她肚子里是我——”
陆老爷子气的一脚踹在陆辰意胸口,因为用力过猛,退了好几步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站定,险些被孙子气的背过气去:“你给闭嘴!我陆家只有一个曾孙!”
站在一旁等着吃团员饭的男孩,垂着头,一声不吭,在父亲喊出,那个女人肚子里怀着陆家的曾孙时,他只是轻轻的握住妹妹的手,依然没有说话。
陆父不断的上千安抚父亲,气到狠处,也补踹陆辰意几脚。
陆母忍者哭声,不敢这时候当着众位抽离和叔伯的面哭的放肆。
常家的年三十也不如意,平时就压抑的气氛今日更加压抑,常老爷子面对丰盛的一顿三十大餐,什么也没吃。
常母也没有胃口,这个时候谁会有胃口。
常家的庶出子女,常缕的哥哥弟弟们,在餐桌上嘀嘀咕咕的指责着大姐那个扫把星。
常夫人最终听不下去,带着年长还未出嫁的小女儿回了房间,握着小女儿的手偷偷地吃,一方面气大女儿为家里带来这场灾难,一方面就担心大女人被费家先找了晦气……
“娘……我不嫁了……”
“说什么傻话,走,娘陪你去拜菩萨,明年一定能嫁出去。”
“娘……”
……
夜府内早已是张灯结彩,明亮的登楼照亮了相府的每个角落,连平日不出门的夜老夫人也在侍女的搀扶下出来转了一圈,赞叹着能工巧匠,铁树银花的手艺。
“相爷你?还没回来?”她总觉得孙子最近怪怪的,笑的时候少。
陈嬷嬷呵呵一笑:“相爷得先在那边吃了年夜饭,才能想起老祖宗,老祖宗可别等了。”
“是,是,有了媳妇忘了我啊!”
在场的人均捧场的笑了,对老祖宗开心而开心。
夜衡政站在院子里,玄色的朝服未脱,长发在严寒中僵直,连头上的束冠也落了一层霜色,却越发凛然不侵。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林宅院内火红的灯笼,心里非常安静,明天就是第七天了……国宴过后他就会过去,陪她一起过年。
永平王府内。
重楼殿中,元谨恂一身新衣,面色阴沉的站在林逸衣对面。
林逸衣看着手里的书,依旧没动。
房里的下人早已退去。
一时间,两人周围静的十分诡异,尤其外面不时传来炮竹的声响,更显得这里冷清。
“你真不出去!”元谨恂耐心的看着她。
林逸衣不说话,轻轻的翻开下一页,自始至终当身边没有他这个人。
元谨恂看了她一会,目光依旧冷清:“今天是年三十,一顿团圆饭也不吃!”
林逸衣不动。
元谨恂也不动。
纪道在外面等着都要冻僵了,因为王妃不管,冷氏准备了年饭,这顿饭便移驾去了韩侧妃的院子。
如今众位姨娘都等着呢,王爷和王妃怎么还不出来,连罗氏都出来,年夜饭何等重要,是圣国每个人心中的大事,王妃怎么能不吃这顿团圆饭。
这可是过节呢!不去的话让王爷多难看,重要的是,王妃若不去,这王妃还想不想好好当了!
“林逸衣!你不要太不像话!”元谨恂的声音反而平静了一些。
“……”
过了一会,元谨恂探口气,出其不意的蹲下身,与坐着的林逸衣持平:“衣衣,我们谈谈好吗?”
林逸衣闻言冷清的看他一眼,继续翻书。
元谨恂突然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动:“林逸衣,我喜欢你。”
“敬谢不敏。”
元谨恂闻言也没有生气:“我知道你不高兴我把你留在这里,但你想过你的父母没有,如果你死了他们会有多难过,你的兄弟和姐妹你也不管了,衣衣,我们不是为感情而活而成婚的,我们有自己肩上的责任,你——”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知道才跟你谈的死遁,而不是和离!”
元谨恂闻言,舒展的手臂半握了一下又快速松开,深深的深吸一口气,把手搭在她两侧,看着她道:“你是我的王妃,以前是,现在更是,你明白吗?你这样抵抗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年夜饭也不出去吃,你让下面的人怎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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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党们,坐好一个小准备,王爷不是吃素的,当他软的不行硬的不行时,就会来横的,你知道的林逸衣的反抗能力有限,如果不幸吃了自己的媳妇,人家也是名正言顺的,相爷党们要镇定,镇定!吃了不见得就不是虐他啊!啊啊啊!
☆、096二更
林逸衣认真的看着他,目光依旧,或者说不在意依旧:“愿意怎么想怎么想!”
元谨恂顿时站起来:“林逸衣!你别太过分!”
林逸衣垂下头,不想跟他谈这个注定没有结果的问题。
元谨恂不喜欢她的无视,忍了一会又蹲下身,快速让她抬起头,黝黑的眼睛里染了一层暴躁的血丝:“衣衣,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也别肆意挥霍我对你的妥协!”
林逸衣也认真的看着他:“我不需要你的妥协,你愿意送给谁可以送给谁!”
元谨恂闻言,愤怒的看了她片刻,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的转身离开。
今夜,永平王府的年夜饭没有王爷和王妃参加,众人也吃着无趣,草草结束……
翌日,天蒙蒙亮时,元谨恂已沉默的穿好厚重的朝服,站在重楼殿内,毫不意外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重楼殿内的人战战兢兢的站着,无人敢上前一步。
元谨恂耐心的看看沙漏,厚重的玄色皇子朝服穿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加威严肃穆,但此刻他却非常有耐心的敲敲门,似乎知道这是一场硬仗,并不着急。
年婳、方艺捧着一个月前赶制出的王妃盛装大气不敢喘的跪在外面。
元谨恂一直敲,负手而立,态度从容,每隔三吸一次,不急不躁。
纪道却急坏了,看看外面的天色,越看越急,越看越害怕,这……这要是耽搁了,可是砍头、藐圣的大罪。
天蒙蒙亮时,元谨恂依然不急不慢的敲着,厚重的朝服加上无力火热的地龙,他额头上已经布了一层秘密的汗。
纪道每隔一刻钟,要快速上前为主子处理。
元谨恂忍者心里的怒火,继续敲。
韩氏、王氏也已经准备好,见重楼院的门竟然开着,自然要进来先给主母请安,但进来后见王爷已经在了,竟然还在等王妃。
韩氏顿时心里一惊,突然跪了下来。
王氏见状愣了一下,本能的也跪了,直到跪下了她才茫然惶恐的看向那扇紧闭的门,王爷竟然在等王妃?这一认识让王氏心里越加不好受,他平时正眼都不看自己,却——
元谨恂敲着,越敲火气越大,就在他的耐心即将突破临界点时,房门突然开了。
林逸衣一身暗红色的王妃盛装,手上是重金打造的八凤钗,一个凤尾也没有作假,都是实打实的真金,沉重的落在头上,林逸衣神色比元谨恂还要严肃。
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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