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段择已经拉着她快速向外走。这时一个小宫女托着盘子走进来,看见他们顿时呆住了,段择一伸手在她脖子后按了下,小宫女立即倒了下去,坠落的托盘被段择接住无声地放到一旁。
"她、她她……"
“只是晕过去了。”
段择握紧她的手快速走出了濯央宫,迎面却又撞上了霍陵飞。
霍小王爷的反应可比刚才的小宫女快得多,瞪了樊蓠一眼便震惊地转向了段择:“哥你要干什么?嘿——”他敏捷地躲开了段择的手,面上已隐隐有些怒气,“你疯了?!”
“让开。”
“我不!”
段择将樊蓠推到一旁,冷冷地回视着霍陵飞,“你刚刚真不应该躲的,老实点躺下去就能少吃点苦头。”
“你、你又要对我出手?”霍陵飞踉跄地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到底还要发什么疯?”疯了,他哥真他娘的疯了!亏他直到刚才还一直小声说话生怕惊动其他人,可是看看他哥是怎么说的,那是对兄弟能说出来的话吗?“过去这一个月你还嫌没把我打死是吧?!”
一旁的樊蓠悄悄瞥了眼段择,难怪她看霍陵飞走路有点不稳当,听这意思是有伤在身啊。
“都是你!”霍小王爷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你搞什么鬼啊莫名其妙就没气了,害得我们以为你死了,我差点被我哥把腿打断!要死你就死透啊,现在又活过来干什么?看他为你发疯你心里暗爽呢是不是?”
“闭嘴!”段择猛地上前扼住他的脖子,”我说过别再提那个‘死’字!“
霍陵飞被他周身暴涨的戾气吓得一呆,连挣扎都忘了,“你吃炸药了?咳咳——”sапjíυsんυщυ.νíp(sanjiushuwu.vip)
樊蓠暗暗叹了口气,凑过去小心地拉了拉段择的衣服:“算了……”她死不死的跟人家有没有讲那个字眼也没关系。
段择一把甩开霍陵飞:“滚!”
霍陵飞的腿脚原本就没好利索,被他这么一推差点摔倒,小王爷立时红了眼圈:“你真要走?为了这个女人,你宁肯不要我们兄弟了?”
段择冷笑了下,揽住樊蓠,“你知道,我从来不算是‘你们’。”
“你!”霍陵飞看着他那毫不犹豫想要离开的架势,眼眶顿时一热,“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樊蓠被他的呜咽声吸引得回了头,只见这人竟揉着眼睛跪下了!
“别管是不是同一阵营,我不想看着你死、也不想再也见不着你,你就当为我考虑考虑还不行么,哥?”
段择被他的哭声定住了脚步,讽刺道:“硬的不行来软的?”
樊蓠戳了戳他:看哪,人家真跪真哭哎!
段择回头一瞧,瞬间暴怒了:“你这是干什么?!”
霍陵飞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我不管你们,你们就能平安离开皇宫吗?是,哥你是能打,可这些天你好好吃过饭、睡过觉吗?你怎么对付泷哥,怎么对付十万禁军啊?你自己怎么都能活着离开,但你能保证她不出差错吗?”
这可说到点子上了。樊蓠扭头瞧着段择,皇宫哪儿那么容易出去,更何况她如今必定是重点“保护”对象了,他打算怎么带自己离开?
霍陵飞哭天抹泪地再接再厉:“就算你们今日能逃脱,泷哥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打算带着她躲躲藏藏一辈子吗?我知道,哥你本事大,可是你真要跟昔日的兄弟反目?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我求你别让我在你和他们之间做选择行吗?”
段择木然地想拉他起来,后者干脆死皮赖脸地抱住了他的腿:“别说你不在乎,我看得出来,从前你对我们几个是真心的。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我不懂啊,难道无论多好的友人长大了之后都会相互防备相互算计?”
这、这……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樊蓠心中竟然油然而生了一股愧疚感,似乎真的是自己的存在导致人家好朋友反目,唉!
段择见拉不动人倒也松了手,“不必多说,松开!”
“我不!”霍陵飞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被他拖动了几步,“打死我也不松手!你让我看着你送死,还不如现在让我死了!”
段择冰封一样的神色终于有了裂缝,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够了戏的樊蓠四处张望了下,远远地看见有数队宫人正快速靠近。她叹了口气,出声道:“他说的也有道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事已至此,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逃出去了。”她毫不怀疑夏泷那伙人会趁乱射杀了她!
回过神来的段择瞬间听到了逼近的脚步声,他一把抓住樊蓠的手,低声道:“是我把你送回宫来的……”
所以觉得有责任送她离开是嘛?樊蓠淡笑了下,“你后悔了?”事到如今她竟然比想象中的平静许多,怨恨不起来,甚至都不怎么害怕。
段择痛苦地闭了闭眼,“对不起、对不起……”他缓缓看向了霍陵飞的胳膊,咬了咬牙。
霍王爷丝毫不怵,反倒把两条腿也钳了上去,完全是一副狗皮膏药死活撕不下来的德性。“就算你卸我胳膊我还有腿呢,你最好直接拧断我脖子。”
樊蓠直接被他脸上挂着的鼻涕泡逗笑了:这小子,对段择倒是一腔热忱。她晃了晃自己的手:“很疼啊。”
段择忙撒了手,此时夏泷已带着贴身侍卫赶到,段择扭过头一拳砸在旁边的假山石上。
“这是干什么呢?”夏泷踢了踢地上的霍陵飞,后者一抹眼泪蹦了起来:“啊,腿麻了——启禀摄政王殿下,没什么,我跟段兄闹着玩呢。”
夏泷冲着段择渗血的手背抬了抬下巴:“玩?”他倏地看向一旁的樊蓠,后者忙扭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吓人!许久不见,这男人的眼神比以前更平静也更有威慑力了,樊蓠顿时大气也不敢出。
夏泷打量她一番,笑着转向段择:“陛下康复如初,师哥还这么闷闷不乐啊?”
霍陵飞忙拦在两人中间打着哈哈:“他这是太开心了还没回过神来。”
“我告诉你……”段择向前一步想抓住夏泷,却身子一晃直接软倒下去,吓得霍陵飞抱住他直叫唤。
“无大碍,他这么些天不眠不休,应该是累极了。来人,扶段二少爷去歇息。”夏泷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蹙眉的樊蓠:在担心?看来他师哥不是一头热,这可难办了啊。
“无大碍?!”霍陵飞暴起大吼,“你也看见他这些天怎么半死不活的,你还这么说!难怪哥越来越不想搭理你们,冷心冷情的人他看着能不头疼吗?!滚开,本王自己扶,不劳你们动手!”霍王爷今儿个可是憋足了痛郁之气,喝退了夏泷的侍卫们,自己小心地揽着段择一瘸一拐地走开。
樊蓠呆愣地看着段择无知无觉的背影:夏泷叫他师哥?以前还真没听说过他们师出同门!
霍陵飞忽地停住了脚步,“他刚才想告诉您什么,您应该很清楚吧?”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樊蓠。
夏泷揉了揉眉心,摆摆手:“陛下圣体初愈,还需要休养,你们送陛下回濯央宫好生伺候着。”罢了罢了,反正留着这小女皇还有用。
樊蓠恍若游魂般又回到了濯央宫,随即便看到新来了一批宫人,她老老实实地干坐着,同时偷偷打量着这些人里哪些会对她下毒手。可直到晌午她仍然好好地傻坐着,宫人们忙前忙后地挪走或添置宫里的东西,偶尔过来问她是否饿了渴了,周到又疏离。
看来夏泷说的“好生伺候”真就是好好伺候她——他是因为段择和霍陵飞的态度才妥协了?还是有更大的阴谋等着她,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樊蓠叹了口气,指挥小宫女将桌上的锦绣彩珠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盅,美滋滋地舀进口中——这“彩珠”不知是水果还是粮食,好吃好吃。不愧是皇宫里头的厨艺,瞧这配色,瞧这雕工,瞧这盘、瞧这碗,她可算是长见识了。
“真不吃?”霍陵飞坐在摆满佳肴的桌边斜睨着榻上的人,“你可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啊。”
榻上的人闭着眼一动不动。
霍小王爷无奈地撂下了筷子,“你习武修炼的时候都没这么苛待自己,现在做这套有意思?不是跟你说了嘛,经过咱俩这一闹,泷哥暂时不敢把她怎么样,她在宫里好好住着呢。”
“不想吃。”段择眼都没睁一下,稍稍向里扭过头去,明显是嫌他烦呢。
霍陵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你打算表演个绝食谢罪怎么的?可她不在这儿啊,你这幅样子她看不见,就算她看见了,你还以为她有多心疼你呢!你半死不活的还不是小爷把你带回来,你这是折磨自己呢还是打我的脸啊?”
见对方一直装死,霍王爷干脆挤在榻边坐下来,“我知道,你怨我今天拦着你,耽误你带着那个娇滴滴的小妖精亡命天涯了,是吧?”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直以为段择是他们哥几个中最明白的人,到今天才算看清楚,他这是把二十几年的幼稚劲全憋到今天来撒了呀!拦着他俩去送人头还拦出错了?就非要殉情去做情圣才开心是吧?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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