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陵飞当场倒吸一口凉气:“表哥我不是故意的!”连着两次把他这位极爱干净的表哥的物件弄脏,他也真是了不得了!
安寻悠颇有些不耐地避开他伸过来要帮忙擦拭的爪子,后面的近竹忙上前接下脏污的折扇,然后恭敬地奉上一把新的。霍陵飞看得暗暗咋舌:这都备着呢!看谁以后还议论他每逢出门就让随从备着至少三件衣裳这种小事,他们真得瞧瞧安公子,看人家的随从备着多少东西!
樊蓠看到了这一幕,换个场合她可能会饶有兴趣地凑过去瞧瞧近竹到底还携带着多少物件,不过现在她可没那心情了,段择的话把全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拉到了她身上,上百双眼睛等着看她怎么回答呢。
天地良心,她哪有接这话的底气啊?她就是被夏泷、安寻悠一派操控的傀儡罢了。然而那两个能主事的现在就跟吃瓜群众似的,完全没有站出来表个态的意思。
樊蓠觉得好笑:他们明明就不想段择在这时候插一脚,还一声不吭,怎么的,怕落了段择的面子得罪了他?啧,既然你们不想得罪他,那作为听话的傀儡皇帝我当然也不能替你们得罪他啦,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于是她“沉思”一番,赞同地点点头,“段统领言之有理,你的提议朕会好生考虑的。”
席间顿时哗然:这、这……什么意思啊?!摄政王很快就会跟女皇完婚了,她怎么还考虑别人呢?让摄政王和其他人共妻,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那可是摄政王!
樊蓠心里清楚席间多是夏泷一派的朝臣,在他们看来,夏泷这位摄政王早已经是他们真正的陛下了,她估摸着就连夏泷要当她的王夫他们都觉得他忍辱了呢,这下子她还考虑接纳其他人,这些朝臣肯定要替他们摄政王委屈死了。
不等朝臣们替夏泷叫屈,霍陵飞先跳起来了:“怎么个意思?考虑什么呀,还好生考虑?陛下不要太贪得无厌了!”这女人要不要脸,都快跟他泷哥成婚了还要考虑他哥,她是多想缺男人?!
段择简直要在这小子身上瞪出两个大窟窿来:多管什么闲事!
霍陵飞不情不愿地坐下,克制着想掀桌大吼的冲动!他们都清楚泷哥娶这小妖精是为了什么,俩人就算完婚也是有名无实罢了,所以如果段择真的成了什么“贵妃”,那他就是樊蓠实际上的丈夫。他哥这是想跟樊蓠有名有份,而且他就快要成功了,那以后他们两人会永远绑定在一起、拥有别人无法涉足的亲密——一想到这一点,霍陵飞就异常烦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按理说他哥终于要牵手心上人了他该为他高兴的,可一看到对方是谁他就祝福不了!那……如果换个人呢?霍陵飞更加烦躁地发现换成任何其他人他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排斥。他哥长到现在享的福不多,他早就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哥找到了可心的人,哪怕对方是山沟里的土妞他都给认作义姐把人风光无限地嫁过去。但偏偏这个,他就是不赞成,为什么呢……
霍陵飞甩甩脑袋懒得去想自己想不通的问题,只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樊蓠:当然是因为这个女人不配了!就她这种勾三搭四的淫乱狐狸精还敢奢望他哥的一腔深情?想得美!
樊蓠被他眼中锋锐的敌意刺得往后缩了下:这孩子是偏执狂吧,他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嘛?有空操心别人的私事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正值青春年少、英俊多金的时候,邀美人月下谈心把酒饮多逍遥啊,怎么就盯着她和段择的事不放呢?闲得你。
有靖南王带头,其他朝臣纷纷站起来指出此事不妥,说这次大会是为了给陛下选王夫,王夫的位置只有一个,也就是说这次大会只该选出一人云云。
段择于是向夏泷无辜示弱,“下官冤枉啊,启禀摄政王,下官并没有觊觎王夫之位啊。”一个就一个,谁在乎夫不夫的,夏泷就是占了王夫的位置他也不是樊蓠的夫。“再说这次大会,完全是按照选秀的礼制办的,选秀可不是只选出一个人啊。”
“选秀”这两个字眼让落在段择身上的反感目光变得更多了,因为朝臣们和其他王夫候选人都有些不乐意:什么选秀,他们(他们的摄政王)又不是秀女,段统领您自己要像女子一般向皇上求位分也就罢了,不要带上他们(他们的摄政王)好不好?
段择察觉到这种鄙夷倒是安逸了:好啊,所以你们千万别学我自荐枕席。他早已向夏泷表明自己要和樊蓠在一起的意愿,所以这“贵妃”之位是十拿九稳了,就怕别人有样学样也提出类似请求,他可不想再多情敌了!
沉默良久的夏泷端起了酒杯,“段统领言之有理。”
段择也举起了酒杯,两人隔空互敬了一番,在众人呆滞的注视下,平静而友好地为这件本该炸裂的决议画上了句号。
霍陵飞当场打翻了酒杯,没好气地说自己不胜酒力,然后愤而离席。
***
幽暗的地牢内,段择猛地扑向刑具上的囚犯,等一旁的鹿鸣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手中的毒药丸丢在地上碾碎了。
“我不知道你是哪个杀手组织的啊,但是我告诉你不用紧张,这次我们想抓的不是你们这些刺客,所以用不着这样。等会老老实实把雇主的消息跟这位小哥说了,不至于死路一条,想开点,啊。”
鹿鸣满眼崇拜地送他出去:段统领还是好厉害啊,一眼、不,半眼,就能看出刺客是要咬毒自尽了,还体贴地劝解人家。“段统领好像心情不错,有喜事?”
“那当然,你哥我一把年纪,终于娶上媳妇了,可不是大喜事嘛,哈哈~”
“真的?”鹿鸣这两天在地牢里审问刺客,暂时还不知道昨日的晚宴上发生了什么,他还替昔日首领乐呵呢,“是哪家的姑娘啊?”
“是当今陛下。”霍陵飞没正形地坐在桌边,笑得满脸讽刺,“瞧瞧咱们段统领出息吧?”
陛下?哪个陛下?摄政王不是准备和女皇陛下完婚的嘛,那……鹿鸣偷瞄了眼靖南王对面的摄政王,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参见摄政王,参见靖南王,属下还有刺客要审问,先退下了。”这种尴尬的场合他可不敢多待!
段择倒是笑意不减,哼着小曲走到桌边坐下了,“来了,这一个只是普通刺客,应该跟李沐鸯没什么关系。至于有关系的那三个,供词你看了吧?”
夏泷点点头,倒是没急着说正事,只是拧眉嫌弃地打量他:“至于这么开心?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妃位那种玩笑话你也讲得出来,好歹你现在是禁卫军统领,自己都不庄重,旁人又怎么敬重你?”
“庄重娶不到媳妇啊。”
“纠正一下,按照你在宫宴上所说,你这不叫娶,叫嫁,把自己嫁后宫里边。”霍陵飞凉凉插话。
段择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嗨,管他呢,不就是个说法嘛。”重要的是,他和樊蓠会在一起,从此之后他们在对方的生命里都有了爱护和嫉妒的立场,而全天下的人都将知晓这一点。
“哎,小安呢?能从那么多参选人当中揪出李沐鸯派来的这三个人,咱们安公子设计的加赛环节功不可没呀,他不打算过来亲自审审?”
夏泷的表情顿时更加嫌弃了:“安公子,去看大夫了。”
“表哥生病了?”霍陵飞觉得他表哥这些天看起来气色还行啊。
夏泷转向段择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生病了,相思病。”后者顿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他思的是谁?”
“你要娶的媳妇,也是我要娶的媳妇。”
***
青阳结束了本次问诊,转身将工具收拾进药箱。
近竹在一旁见他不声不响、不紧不慢,而自己的主子又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散漫态度,不禁有些着急:“青阳先生,我家少爷到底怎么样,您倒是给个准话呀。”
青阳看了看这主仆俩,最后将视线落在向来处变不惊的安公子面上,轻笑道:“那得问安大人自己了。”
安寻悠抬头看向他,眼中已有少许不悦:他要是知道还来这儿干什么?
青阳立即作揖赔罪,正色道:“蛊毒太过冷僻怪异,我中原地区对其考察甚少,因此可参考的医书寥寥无几。至于太傅大人之前遇到的情蛊更是传说之物,小人在此之前从未遇到过,所以现下也不好断定蛊虫死后是否会遗毒宿主……”
“说了半天您也不知道呗。”近竹颇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被安寻悠一眼扫过来,连忙向青阳点头赔礼。
“小人只能说,太傅大人体内并无蛊虫,至于是否有情毒残留……中毒者是大人您,自然以您的感受为先,小人不敢断言。”青阳恭恭敬敬地写好了一张药方交给近竹,“既然您感觉不适,小人便给您开个安神加祛毒的方子,您且用着,小人这里会继续查阅医书,争取早日找到彻底根除情蛊的办法。”
“多谢。”近竹珍而重之地将药方收了起来。
“有劳。”安寻悠点点头,起身离开。
青阳瞧着那高洁不沾世俗情爱的身影,心中无奈叹了口气:他要怎么说其实安公子体内并未发现有情毒残留?罢了,就算他指出来,那主仆俩也未必信。
只是此事若被摄政王问起来,他还得据实以告才是,免得日后真出了什么兄弟阋墙的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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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六、兄弟阋墙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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