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醉猫安置在特大号的床铺上,耿子騫不捨地深睇了她半睁的星眸一眼,便打算离开,却在撑起来时,膊上的衣料驀然一紧,他刚瞄见肩上多了隻小手,另一边膊头就挨拳头——纵然他皮粗肉厚,接连硬吃数记猫拳都不痕不痒,但脑里还是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怎……么了?发酒疯吗?她上回喝醉都没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今次究竟喝了多少?
他没有躲避抵抗的意思,任得猫拳如雨点般落下,直到搥打速度渐缓,猫拳退化成棉掌,无力软趴在他的壮膊上。
接着,两隻小手传来颤动,那张始终刻印着一抹倔强的红唇颤啟,随着酒气挥发于空气中,掺着沙嘎的倔强女嗓暴响,带来语意不明的断句。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从来都没人问我的想法……为什么从来都没人体谅我……为什么要忍要让步的总是我……为什么来到现在要让步的还是我……为什么……你来答我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连串质问使得耿子騫一头雾水……怎么了?
还没理出个所以来,那张令人费解的嫩唇又颤出比刚才更沙哑的声音来……
「是老大,就有责任照顾弟妹……是老大,就有责任扛起整个家……是老大,就有责任毕业后马上出社会工作赚钱帮补家计……」
「为什么爸要走得早……为什么我妈会是小三……为什么大妈的儿女分到家產还要来收回房子……为什么要在枫枫十八岁时收回房子……我二十四岁才毕业……只有两年时间根本不够……不够时间赚钱买房子……为什么妈子只跟我说这些……为什么不跟枫枫他们说……为什么……我想不通为什么……」
「他们不小了……跟他们说了……他们就不会整天在发白日梦学人谈梦想讲理想……像我们这种人根本没条件谈梦想……要不是我拉下脸向大妈求情多要两年时间……房子早就没了……到时住在哪……跟我一起挤在单身公寓吗?」
「我一定要努力赚钱……我一定要……我已经很努力补贴家计,我已经很努力了……」她自我催眠般囈语着,但他仍能听清楚她在唸什么来着,即使内容再上文不接下理,依然能听出所以来……她是在说自己,他知道她是长女,但他从不知道她身上背着这么多包袱。
她很少谈论自己的家事,而他向来不爱过问别人的私事,故他对她的家庭状况仍停留于最初相识前枫枫偶尔提及的种种,他知道她的父亲早在她十一、二岁病逝,也知道她的父亲死前留下了一笔不算多的生活费跟一所房子,但他并不知道背后有这么地鲜为人知的内情,搞不好连枫枫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出身。
来到这刻,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造就成她固执成性的主因,他不知道这个因由,也分不清床上的女人是哭是笑,就在咯咯笑声混杂着浓重哭腔的女嗓循着酒气飘来的时候。
「加油、加油、加油……你要努力加油啊……身边总是有人这样跟我说,但我每一次,几乎每一次都觉得跟我说这种话的人很讨厌、很不负责任……」
纵然明白跟一个神智不清的人沟通是件很傻的事,但他还是止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追问因由:「为什么?」皆因这种打气话,他亦经常掛在唇边,作为鼓励自己、鼓励别人之用,可他从来都不觉得哪里有称得上「不负责任」的地方。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问她们……很想问她们究竟知不知道对一个已经很拚命很努力很加油的人说加油,是等同变相在别人身上施予多一重压力?」楼格格哽咽道,听得他喉头发涩,氾滥的酸意几乎呛得他无法言语。
「……」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会间接为对方带来额外压力,他一直觉得人的潜能是无穷无尽的,所以即使再努力、再拚命,还是有能够加油的馀地。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人,他一直自以为了解,但事实上,他并不了解,关于她的家人、她的包袱,他知道的实在太少,大概仍停留于枫枫跟他说的那些。说不定在他嫌她没了解自己的时候,她也在嫌他不够了解……
倏忽,膊上衣料又是一紧,夹着哭腔的嗓音又伴随着娇躯的抖动而断断续续的抖来。「其实我不贪钱、不贪慕虚荣,但我真是很缺钱……我都想继续拚命,但我很累、真是很累……我想找个人照顾我,为我撑起头顶那片天有什么错?有什么错?既然有一个有能力替我撑起那片天的人愿意娶我,既然有……我为什么不接受?我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你答我为什么?」
她的呢喃自语听得他心房发痠、涩味上喉,他得费上不少力气才能嚥下呛人的味道反问,可出来的嗓音却沙哑得很如多日滴水不沾:「为什么你不跟我说?」
25 跟人说加油的人都很不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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