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梁锦绣不再犹豫，对着看不见的上万人轻声道：“我们一起送送它们吧。”
    三伏天，气温三十多度，雌性白头翁已经有点味了，过不了多久，会发臭长虫。
    镜头很快出现大片大片不知名的蓝色野花，金黄色花蕊，一枝开几朵，有的挂着清晨晶莹剔透的露珠，远远看去，美的朦朦胧胧。
    当梁锦绣挖好坑，弹幕区泪目了。
    其实对于果农来说，非常讨厌白头翁，这种鸟，以水果为主食，吃就吃吧，这个啄一口，那个啄一口，只吃中间熟透的一点。
    破了相的果子，只能低价出售。
    最气的樱桃熟的时候，市价几十块的樱桃，一口下去，几毛钱没了。
    恨死个人。
    但一码归一码。
    梁锦绣在坑底铺了层蓝色小花，轻轻把雌性白头翁放进去，然后，把公的放到坑边，轻声道：“我很喜欢这种花，我想，你的爱人或许也会喜欢，它遇到你，一定很幸福。”
    很多人开始刷蜡烛礼物，小小的火焰柔和摇曳。
    梁锦绣抓起把黄土，轻轻洒落：“看她最后一眼吧。”
    也就在这时，雄性白头翁用力睁开眼，似乎用最后的力气，响亮鸣叫了声。
    梁锦绣眼睛发热：“它说，谢谢，请把我一起埋了。”
    没人相信梁锦绣听懂了，但是，好像又感觉合情合理。
    从伴侣死去的那一刻，它便决定不独活，在它心里，爱情胜过一切，包括生命。
    生同衾，死同穴！
    可是，它还活着。
    它自己动了，坑底的爱人让它爆发出力量，爪爪和翅膀一起用力，艰难站起来，一头扎进坑底。
    它温柔鸣叫了声，轻轻蹭了蹭伴侣的脸颊，翅膀用力张开，像平常那样遮挡风雨酷暑严寒般，搂住爱人，然后，缓缓闭上眼。
    鸟儿没有人的五官，然而，很多人感觉这一刻，它似乎幸福地笑了。
    它就这样走了。
    用翅膀遮住黄土，给爱人今生的最后一份温柔。
    第6章
    这次直播，梁锦绣涨粉三万多，按照行业水准，算是正式踏入门槛，甚至可以接一下便宜的商务了。
    她没有立刻趁着热度直播，虽然那样效果会非常好。
    白头翁夫妇的爱情感动了数百万人，她不想因为自己变得不再纯粹。
    给这世间，留一份干干净净的感动。
    李奶奶当天没有回来，两天后，一条消息让小山村差点爆炸——来了几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受李奶奶所托，来给那位快永存不朽的地主儿子迁坟！
    迁到那种像中药柜，按照年限租赁的骨灰寄存中心。
    真实原因只有梁锦绣几个知情人知道。
    事情过去几十年，真相大白会牵扯到很多人，再说人已经死了，李奶奶在用这种方式和毁了她一辈子男人告别。
    让他挫骨扬灰！
    几十年前没有火葬，挖出来，重新焚烧才能放进骨灰盒。
    李奶奶没再回来，让人带话，说是报了个夕阳红旅游团，打算趁着年轻，好好看看祖国的山山水水。
    草龟豆子交给梁锦绣代为照顾。
    梁锦绣正式开启大学毕业后的新生活，先是联系快递公司，打听开辟农产品通道的价格和要求，了解村里一年的大约产值成本，最后，选了个黄道吉日，开播。
    白头翁事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三万多粉丝倒还是活的，几分钟里进来接近一百人。
    “差点没想起啥时候关注了这么一位主播，原来是那位善良的小姐姐呀。”
    “哇，小姐姐心善人美啊。”
    梁锦绣不走颜值路线，她没开滤镜，甚至没化妆，直接素颜朝天。
    刚过二十，满脸的胶原蛋白，满满的健康天然美。
    很快，网友注意到房间名字。
    “宠物心理咨询？我没看错吧，宠物又不会说话，怎么咨询？”
    “哈哈哈，我猜小姐姐可能第一次直播紧张，打错了房间名吧。”
    梁锦绣早想好了怎么掰扯，一本正经道：“动物会说话的，比如狗狗，只会发简单的音节，但是，我们大部分人能感受到它是高兴，恐惧，还是祈求什么，这叫情绪交流——而我，能听到的更多，甚至可以通过情绪交流，诸位可以理解为我能听懂动物心声。”
    “哈哈哈哈，我信了。”
    “我也信了，让我来做第一个吧，我家猫整天骂骂咧咧的。”
    “谁都别和我抢，我怀疑我家的狗是智障很久了。”
    “我已经把主子报来了。”
    “.......”
    没人信，但觉得挺好玩的。
    梁锦绣早料到这点，不信没事，认真道：“大家都很热情，不过，我只连接遇到难处的，比如宠物有什么异常行为，或者病了等等。”
    谁不想和自家宠物说话？
    梁锦绣打算用自己的这点带火直播间再卖农产品，同时更希望，能够帮助一些人和毛孩子。
    一条弹幕引起她的注意。
    努力的小羊羔：“主播，看我看我，我遇到难处了，真的，对天发誓。”
    梁锦绣发起视频连接。
    是个有点小帅的小伙子，看起来比梁锦绣大不了几岁。
    “小哥哥，你有男朋友了吗？”
    “要这样问，小哥哥，你有老公了没？”
    努力的小羊羔没空搭理弹幕区的调侃，兴奋道：“没想到主播真连接我了，谢谢啊。”
    梁锦绣看看他身后：“遇到什么难处了，你的宠物呢？”
    第一次真正实践，她有点迫不及待。
    “对不起，我还没有宠物。”努力的小羊羔不好意思说完又赶紧解释，“您别误会，听我慢慢说，我吧，一直很喜欢猫，但之前条件不允许，我想着，要么不养，要么就要负责任。”
    因白头翁而关注的网友大都喜欢动物，纷纷赞同小羊羔这种态度。
    很多人养宠物临时起意，结果呢，发现各种麻烦，要每天遛啦，掉毛严重什么的，最后不得不遗弃。
    努力的小羊羔继续道：“我打算用领养代替买卖，在我看来，流浪猫虽然颜值不如宠物猫，但更有灵性——我所在的小区就有很多。”
    说到这里，努力的小羊羔眼以一种肉麻的语气柔声道：“去年冬天，我在的城市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全世界一片白茫茫的，外卖停了，交通停了，公司放假，我去楼下打算堆个雪人玩，然后，我看到了一只纯白色的狮子猫。”
    他从未那样被猫震撼过。
    雪还未停，洋洋洒洒，狂风吹起雪沫，一时分不清雪到底从何处而来。
    小区爬满紫藤的凉亭堆满积雪，那上面，站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猫。
    它长长的柔顺毛发随狂风飘动，仿佛古装剧里披着披风踏雪而行的侠客，它表情淡淡，似乎欣赏雪景，又似乎等待什么。
    察觉努力的小羊羔，淡蓝色眼珠淡漠转向他。
    那一刻，努力的小羊羔差点跪了。
    他终于明白为啥叫猫主子，他浑身热气上涌，恨不能立刻买来全天下最好吃的毛条猫罐头，恭恭敬敬奉上。
    他，心甘情愿给它铲屎一辈子。
    为了征服这只梦中情猫，努力小羊羔开始了长达半年的跪舔生涯。
    狮子猫高贵极了，即使面对香气喷喷的猫罐头也不会过来，最多看几眼。
    也没人看到过它翻垃圾桶。
    努力的小羊羔不放弃，他所有的空闲时间全部用来表忠心，水滴石穿，不信它不动心。
    视频里，努力的小羊羔委屈道：“我追女朋友都没这么上心过。”
    直播间众人哈哈大笑。
    “所以，你追到女朋友了吗？”
    “现在呢，别告诉我你想让主播劝狮子猫。”
    努力的小羊羔看着弹幕得意道：“当然成功了，它允许我撸了，有时候还会喵喵撒娇。”
    或许懂的了他的诚意。
    狮子猫开始吃他带来的罐头，允许他靠近，在春天刚过的时候，破天荒看到小羊羔后，主动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脚。
    努力的小羊羔感觉机会来了，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笼子，把狮子猫带回了家。
    然后，狮子猫暴走了，宛如只愤怒的小狮子，追着小羊羔满屋子打。
    好在它好像知道分寸，不然小羊羔得破相。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认为的丰衣足食，或许不是它想要的，这只狮子猫应该很有个性，它更喜欢自由。”
    “强扭的瓜不甜，君子之交淡如水，喜欢它，多去喂喂就行了，干嘛非得把人家抓家里，换做谁都不愿意啊。”
    梁锦绣也是这个想法，认真道：“如果你的要求是让我帮劝说，抱歉，我可能做不到。”
    她能和动物交流，但无法改变对方的选择。
    万物皆有自己的活法，比如老虎，永远属于山林，宁可风餐露宿，也不要豪华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