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面色稍缓，语调也柔和了一些，似乎对郁璟很有好感。她指着沉默不语的褚白夏，恨恨说道：“他一声不吭坐在我家门口，孩子早上出门去学校，差点被他吓哭。”
    郁璟低头，这才注意到女人腿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女孩看起来五岁左右，扎着两个羊角辫，抱着妈妈的大腿，眼眶红通通的似乎刚哭过。
    “不好意思啊女士，我以前住在这里，小夏估计是没习惯，下意识想去隔壁找我。”郁璟蹲下身，跟女孩平视，“我让哥哥给你道歉好不好？”
    女孩盯着郁璟看了一会，咧咧嘴露出一个笑：“好。”
    郁璟回头瞥了一眼，低着头的褚白夏正好跟他四目相对。
    一向盛满笑意的黑眸第一次出现责怪的情绪，尽管只是一层浅浅的责备，依旧看得褚白夏心慌意乱。
    他攥紧拳头，惊慌失措的开口：“对不起，有观众在骂我拍摄的短剧，心情不好就下意识跑过来了，没想到会吓到她。”
    与其说是跟小女孩道歉，不如说是对郁璟解释，褚白夏很怕郁璟失望。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女人再次激动上前，对褚白夏咆哮：“你骗人！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将小女孩拉到身后，又死死拽住郁璟的手，情绪非常激动。
    “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独自生活，搬来的第一天，门口有人在走动。趴门镜上一看，黑乎乎的一片。我以为门镜坏了，正要报给管理员维修，就看见他从门上退开，原来黑乎乎的是他顺着门镜往里看！”
    在场所有人被她说的毛骨悚然。
    如果褚白夏是坏人，如果女人毫无防备地打开门……
    后果难以想象！
    郁璟沉下脸色，转向褚白夏冷声询问：“你趴人家门上想干什么？”
    褚白夏呐呐解释：“我以为璟导回来了，所以……”
    女人激动打断了他：“那第一次呢！除夕那晚，你坐在我家门口整整一夜！”
    褚白夏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他想跟璟导一起过年，但是又没有借口，一时恍惚就来到了隔壁。
    郁璟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跟人家道歉！保证没有下次！”
    第一次可以说不是无心的，但明知道对面已经搬来新的住户，这已经算是故意骚扰了！
    褚白夏很听郁璟的话，干脆利落的将腰弯成九十度：“对不起，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女人冷笑：“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报警！”
    然后，她又转头怒斥两个管理员：“我第一次找你们的时候，你们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一定能解决。结果这都第三次了，再有下次小心我投诉你们！”
    两个管理员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知道褚白夏是郁璟的助手，看在郁璟的面子上，趴门镜那次放过了他，没想到褚白夏得寸进尺，竟然还敢犯。
    真要让小区住户报警，他们明天立马卷铺盖滚蛋。
    “璟导，你看……”
    郁璟安抚他们：“我会处理的。”
    从包里掏出一套崭新的洪荒人偶，郁璟递给小女孩：“这个是赔礼，请小朋友收下哦。”
    女孩看了妈妈一眼，见妈妈点头才接过来，欢欢喜喜跑进房间里玩。
    女人则是拉着郁璟叮嘱：“璟导，你可要好好管管他。”
    视线扫到褚白夏十分嫌弃，明明璟导没有任何黑点，偏偏找了一个神经病助手。如果消息暴露出去，网上那群黑子又要上蹿下跳了。
    郁璟一怔，终于明白女人为什么一直没报警，他歉意的点点头：“对不起，下午我们就搬走，不会再打扰你们。”
    女人进一步追问：“你什么时候拍新戏啊，我一直等着呢。”
    郁璟认真跟她保证：“本来想再休息两天，但你都这样说了，明天就开工！”
    女人乐坏了，美滋滋的回房间跟女儿一起玩，她刚才可都看见了，人偶上面有演员的签名呢。
    关门的时候隐约听到她嘀咕：“果然无精神力者除了璟导都是神经病……”
    谢过两位小区管理员，郁璟跟褚白夏回到房间。
    褚白夏期期艾艾地问：“璟导，我们要搬去哪里？”
    最好能离璟导近一点。
    整洁的客厅可以看出褚白夏每天都用心打扫，一些电视周边摆在桌子上，跟郁璟离开时一模一样。
    郁璟拉个椅子坐下，面无表情看着他：“搬到哪里都可以，只要不耽误工作就行。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跟朋友住在一块，以免太过寂寞。”
    褚白夏表情一僵。
    这是不打算管他了吗？
    郁璟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冰窖：“你跟着我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学会不少东西，要记得融会贯通，下一个剧组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
    褚白夏慌了神，连忙走到郁璟身边小声哀求：“璟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脑子很蒙一直没反应过来，我跟你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别生气。”
    郁璟皱眉，示意褚白夏站好，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当初签约就是一年，你早晚会独自闯荡，不过是早两个月而已，怕什么。”
    “我可以给你当一辈子的助手！”褚白夏激动地打断他。
    望着他这幅模样，郁璟让他离开闯荡的念头也越来越坚定。
    当初之所以对褚白夏关怀备至，是在他身上看见了原主的影子，出于对原主的愧疚，郁璟才会对他嘘寒问暖。
    郁璟承认，是他目的不纯。
    但签约之后，自己也算尽职尽责。
    郁璟没有当老师的经验，只能手把手教导褚白夏，事事为他考虑，尽量把自己懂得知识传授给他。
    褚白夏的确是个好学生。
    但雏鸟总有出巢的时候，雄鹰早晚会飞上蓝天，褚白夏却一副软弱无能的模样，还不如初见时坚强。
    他对自己的依懒性太强了。
    “我希望你是飞上蓝天的雄鹰，而不是不思进取的家禽，新人虽然要谨慎但也不能丢掉勇往直前的精神，你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我的羽翼之下。”郁璟强压着怒火解释，“而且，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了。”
    褚白夏后悔了，不该去挑衅那个入住隔壁的女人。
    “小夏，场景构筑先由我负责，你问问朋友住哪，在附近租个房子，平时下班也能跟他们一起玩。”郁璟没好气地警告他，“省得整天胡思乱想，闲着没事去吓唬人。”
    褚白夏用力攥紧手掌，指缝中隐隐有红色一闪而逝。他沉默地去卧室收拾东西，准备叫搬家公司。
    郁璟也开始打包客厅里的影视周边，将自己的东西彻底搬到别墅去。
    傍晚，裴翊发现客厅中多了一些玩偶摆件和电影海报，书房内也多了一个全息舱。
    “小区那边彻底不去了？”
    他来到摇摇椅旁将小导演拦腰抱起，自己坐在椅子上，又让郁璟窝在他怀里。
    “怎么无精打采的？”
    郁璟叹息：“就是发现褚白夏对我的依赖性太强了，这样不好，所以把他赶出去自力更生，这些是我的东西。”
    “从以前我就发现了，羊志浩他们也算是你的学生，但你对褚白夏多了一份小心翼翼。”裴翊暗红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想到那个粘着郁璟的助手，心里越发不虞。
    而且，他早就察觉了，褚白夏对自己有敌意，不过隐藏的太深，没有让郁璟发现而已。
    郁璟含糊地透露一点：“我有个救命恩人，褚白夏跟他很像，一样可怜无人问津，所以我有点……”
    裴翊沉默片刻，用力抱紧怀里的人：“都过去了。”
    “过不去！”郁璟哀嚎，在裴翊怀里打滚，“我让他出去找房子，接下来构筑场景和招募演员只能自己干，好累。”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裴翊好气又好笑：“那就再找一个助手。”
    “才不要，当爹的操劳体验一次就够了，我比较喜欢羊志浩那种相处方式。”
    有疑惑就问，没问题就嗷嗷叫着要超过师傅，才是正常师生关系。
    第一天，郁璟钻进全息舱之前，发布了一条动态。
    【郁璟v：开工啦。】
    早已急不可耐的观众立即欢呼鼓掌，互相奔走分享这个好消息。郁璟的评论区也有很多艺人粉丝蹲守，第一时间告诉偶像这个好消息，希望偶像能搭上这架登天梯。
    全息构筑场景的事情郁璟一直交给褚白夏，半年没上手一时有些生疏。
    好在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将想要的场地一一拼凑完成。
    一天时间，大致框架就搭建完毕，接下来只需要细微调整就可以了。
    或许是时间太赶，又或许是不习惯，郁璟从全息舱出来时，太阳穴又在一抽一抽的疼，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裴翊听到机器人的报告立即赶回家，脸色阴沉的可怕。郁璟如同警觉的小动物缩在沙发角落，大脑一直在叫嚣着危险。
    “第一天肯定不习惯，我没事……”
    趁着郁璟张嘴，裴翊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瓶子倒进他嘴里。乳白色的液体就跟牛奶一样，喝进嘴里还有一股甜味。
    “这是什么？”小导演咂咂嘴，还想喝。
    不过几个呼吸间，太阳穴的刺痛就消失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一样想睡觉。
    裴翊冷笑：“穿肠毒药，毒死你我就不用操心了，还能把你随身携带永远不分开。”
    “咿——变态！”郁璟做鬼脸。
    察觉到裴翊周身一直有冷气萦绕，郁璟安慰他：“已经很好了，以前是重锤敲击天灵盖，现在跟打针差不多，我会慢慢习惯的。你刚刚给我喝的什么？”
    “新研发的药剂，可以抚慰受到刺激的大脑。”
    郁璟这才想起来，裴翊说过自己投资了一家生物研究所。他感动的抱紧男人，嗓音沙哑的说道：“老裴，我真的很幸运能够遇到你。”
    有了裴翊的药剂，郁璟彻底放飞自我，无视影帝漆黑的脸色，连夜上去精修场景构造，再发布招募信息。
    【郁璟v：演员招募——】
    要求：不论男女，身体健康，能长时间蹦跶。
    是熟悉的味道。
    艺人们眼角狠狠一抽，尽量无视璟导奇奇怪怪的招募要求。忐忑的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摩拳擦掌准备去试镜。
    郁璟心情好，甚至在评论区短暂出没。
    观众问他，下一步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准备拍什么。天知道他们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抱希望，哪想到郁璟真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