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王英却是那种宁做凤尾，也绝不做鸡头的那种人。
    做了凤尾，尚且还有成为凤凰的那一天。
    可去做鸡头，哪怕是在一众鸡群当中做到了第一，不照样还是鸡吗？
    又有什么出息？
    他非常清楚，能有这个结果是因为他爹贿赂了青云宗的弟子，再加上他原本的资质处于那种不好不坏刚刚卡到边线上的，所以青云宗的人才睁一只眼一只眼，放任他进宗做了杂役弟子。
    只是从前的他，一心只看到父亲将家里的产业都交给了大哥这一点。
    他觉得不公平，凭什么？
    就因为大哥出生的比较早？
    就拿走了家里近乎全部的资产？
    而他，明明比那个傻大个大哥更聪明，想法更多，能将家里的店铺发展的更好！
    他12岁就跟着他爹到处跑了，仅仅一年时间就摸清了家里店铺的收货渠道，算账又快又准，而他那个大哥，这么大的人了，都会偶尔算错。
    来往的客人明明也更喜欢他，多次称赞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本以为自己会成为父亲的继承人。
    可是14岁那年，父亲提出分家，将家里的绝大部分产业分给了大哥，那个时候，他都还没有测出灵根，父亲分明是已经打算放弃他了！
    被至亲放弃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他选择的那一方样样都不如自己！
    他为什么不去抱楚琼大腿，反而选择了楚瑜？
    因为他对楚瑜有着一种带着俯视性的微妙的同情。
    说的难听一点，他就是觉得楚琼站得太高了。
    对方根本不会稀罕自己这个小弟，但楚瑜就不一样。
    楚瑜比自己还可怜。
    至少自己虽然被父亲放弃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比父亲的长子更出色。
    可楚瑜呢？
    尽管画得一手好符篆，但跟楚琼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连她那个颇为沉默、隐身人一样的二姐，资质也比她好多了。
    看似出生大家族，和两个姐姐言笑晏晏仿佛很亲密的样子，但是私底下，又遭受了多少委屈呢？
    是的。
    尽管楚家掌握的也就是一个小破城，历经十几代的发展，才勉强让这座小破城焕发出了浓浓的生机。
    可要知道，从前连神通广大如青云宗都不会去楚江城招收弟子。
    这样的楚家在那等皇室中人特指八皇子齐胜天的眼中，自然也就那样，没什么了不起的，可对于王英这等中产人家，那确实称得上是大家族了。
    第108章 脑洞真大
    想一想自己小时候听过的关于大家族的狗血八卦，王英怎么可能不同情楚瑜？
    他觉得，楚师姐肯定每天都在强颜欢笑。
    明明很讨厌各方面都出色极了的两个姐姐，却碍于大家族家丑不可外扬的规矩，不得不在外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如果有人告诉他，楚瑜的笑容是真的，跟两个姐姐感情好也是真的，他肯定得来一句——
    你他妈是在逗我吧，大家族怎么可能有真感情？！
    更何况，明明有着同一个父亲，却只有自己资质如此之差，她怎么可能甘心？
    王英十分肯定的想。
    虽然这刻板印象在今天和楚瑜接触过后，倒是微微发生了一些改变，变成：
    这位瑜师姐性情当真是坚毅极了，哪怕处境如此恶劣，却并未放弃自己，而是剑走偏锋决意要利用符篆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出色。
    他虽然难以望其项背，但不妨心胸开阔一些。
    例如从前怨恨父亲偏心、痛恨大哥这位既得利益者只会嘴上说一些好话，却从不提要将产业分一些给他。
    然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可以跟父亲大哥他们合作。
    他做中人将这些符篆倒手到家里的店铺，而不是按照一开始设想的那般，亲自去摆摊售卖符篆。
    一来，比起外人，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更值得信任，更不会坑他。
    二来瑜师姐画出来的符篆，尽管品质很高，可是终究归属于凡符的范畴，于青云宗的低阶修士看来，吸引力没有那么大。
    但若是放到凡人界去，
    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凡人界中修士不多，可但即便是小家族，也会有一两个修士供奉，一般这类供奉这辈子修炼到炼气二三层都已经是顶尖了。
    有的修士索性收拾收拾自己去大家族做个供奉，享受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也有的修士不甘于一辈子卡在这里，也会选择去大家族任职，往往这类大家族尽管只是在凡人之中显赫非常，但以他们的势力与名望，却能够让他们弄到一些就连低阶修士们也垂涎非常的资源。
    为了这些资源，他们加入大家族做一个侍卫打手之类的，也是很香的。
    瑜师姐所绘制的凡符就正好适合这些低阶修士。
    还有一些少爷小姐，碍于没有灵根无法修炼，但若是身边跟着个修士供奉，他们也可以享受这符篆带来的便利。
    再来就是如他这般的四灵根五灵根修士，尽管有许多会选择在宗门生活一辈子。
    有的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提升修为上面，临老都是孤孤单单的，而有的修士会在适当的时候娶妻生子，然后兢兢业业的为自己儿女争取修炼资源，试图让自己没能完成的修真梦想在儿女身上实现。
    但也有一些修士，在学无所成之后会申请回到自己的家乡。
    宗门不会阻止他们，相反还会认可他们是青云宗弟子。
    有这么一段因果在，若是他们在自己的家乡发现了好苗子，也能够立即向宗门这边推荐，然后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这些修士回去之后，慢慢的一代代发展起来，或许就能够发展出一个修真小家族，也或许从此没落下去，但他们同样可以成为他的顾客。
    从前的王英没有想到这些，可是现在思路一开，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出自小商人家族耳濡目染熏陶的他，很敏锐的找到了自家的客户群与定位。
    “多谢大师姐。”
    王英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却还是转过身，对着楚瑜的423院落深深的一礼。
    他觉得尽管这位瑜师姐并未作为先生教他什么，没有半师之谊，但其一言一行堪称他的人生导师。
    如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自身的不足。
    ……
    对此，楚瑜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如果她知道，肯定在无语之余会来一句，小伙子，你脑洞真大。
    为什么不嫉妒，为什么没有不甘？
    因为作为一个理智成熟的成年人，非常清楚嫉妒不甘之类的情绪没有半毛钱作用，如果她绑定了一个可以将嫉妒不甘之类负面情绪转化为提升资质的系统，那她没准会天天嫉妒这个，嫉妒那个。
    可既然一点好处都没有，还没办法改变自身的现状，无比现实的楚瑜自然是将这点情绪有多远抛多远了。
    可惜楚瑜不知道这些。
    这大概就是别人眼中的你与真实的你的区别。
    第2天，她顺利与这个找上门来求合作的师弟达成了共识，将自己这几天画好的百来张符篆交给了对方。
    当时师弟面露震惊，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么多，难道是师姐你之前画的存货吗？”
    楚瑜就很淡然的回他，“多吗，之前的存货已经在假期那7天卖完了，现在这些都是我最近几天画的，一点都不多。”
    她脸上隐约露出了嫌弃之色，仿佛是在自己速度慢的神色让王英将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
    楚瑜见他没有别的疑问，非常自然的端起了茶。
    见状，王英就很识趣的离开了。
    楚瑜笑了笑，看来这位师弟是个聪明人，我就愿意与聪明人合作，真希望他是真聪明而不是有点小聪明。
    她不怕对方聪明。
    因为聪明人在想什么，她多少可以猜到。
    但是蠢货的思路……嗯，她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为什么只加一成卖出去？
    那当然还是因为想着省事啊。
    她也不奢求对方忠诚，因为利益聚集在一起，之后因为利益而散掉，那也是很自然的事。
    生意场上的事，跟人谈忠诚？
    她还没那么蠢。
    至于对方的小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她就更不会在乎了。
    楚瑜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人社交、跟人联络感情。
    从这方面来看，她确实是一个很独很自私的人。
    各人自管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大概是他们这一代独生子的通病。
    注重界限，注重距离，注重独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哪怕是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也不觉得孤独。
    而楚瑜是其中尤为严重的一种。
    简单点说就是，如果这也算是一种病，那她的病格外的深。
    第109章 五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