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徐冲说着把手里的腰带随手一抛,又开始重新解起胸前的盘扣,“下去吧,我也要睡了。”
还是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荣科看着他家国公爷这会脸上又挂起了笑,甚至已经解完衣服重新躺在床上了,眼睛闭着,一脸安详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纠结?荣科纵使有满肚子的疑问,这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上前捡起床上的衣服和腰带,重新挂到一旁的屏风架子上,省得这样随意放着,明天起来,这衣裳就不能看了。
做完这些事后,荣科方才告退。
可走到外面躺在那张软榻上,他却有些睡不着了,满脑子还是他家国公爷今晚到底怎么了?明日他又究竟能知道什么?
翌日。
荣科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像是有人在打拳,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里间的门开着,他吓了一跳,走进去一看,床上整整齐齐的,就连被子都已经叠好了,哪里还有人?又想到刚才听到的打拳声,他连忙往外跑,气喘吁吁跑到外面,果然瞧见他家国公爷裸着上身在外面虎虎生威地打着拳。
“国公爷,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荣科本来还以为自己起来得晚了,可看了一眼屋中的滴漏,发现原来是国公爷今日起早了。
他边说边去给人拿帕子倒水。
徐冲正好一套拳打完,闻言,接过荣科递来的茶灌了大半杯,颇有些意气轩昂,说话都透着一股子爽朗:“昨儿夜里睡得好,起来就早。”
荣科:“……”
过了子时才睡,这也算睡得好?不过这种话,他当然是不敢说的。
徐冲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拿过帕子擦了下脸上的汗,又问他:“几时了?”
荣科闻言忙答:“才卯时两刻。”
倒的确是还早。
距离臭小子去书院都还有大半个时辰呢,不过要徐冲再去睡也睡不着了,他平日在军营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就起来了。
“替我准备水,我去冲个澡。”他跟荣科吩咐,说完便径直走了进去。
原本只是想冲个澡去去身上的热汗,但洗澡的时候又觉得今日要去找霍七秀,又是要与人商量那样的事,还是得体面些,索性便把头也一道洗了,也亏得如今夏日天热,头发被风一吹就容易干。
等头发干的时候,徐冲大刀金马地坐在椅子上,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蓄了络腮胡的脸,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替我把我的小刀拿来。”他跟荣科吩咐。
荣科以为他是要修剪胡子也没多想,忙捧着一个盒子过来了,里面不仅有刀还有剪刀。
“小的帮您?”拿过来的时候,荣科还问了一句。
徐冲说了句“不用”,然后便拿起一把小刀自顾自修剪起来,他这些年一直有蓄胡子的习惯,平日也顶多是等长了的时候修剪一番,可他今日——
荣科站在一旁,自然看得最是醒目,很快他就发现他家国公爷要做什么了!
他惊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家国公爷,惊问道:“国公爷,您这是要全刮了?”
“嗯。”
徐冲嘴里应着,手上动作却未停。
大约过了一刻,他才彻底刮完,有很多年没看过自己没蓄胡子的脸了,此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年轻干净了不少,但徐冲颇有些不适应。
“你觉得这样如何?”徐冲有些不放心地问荣科。
荣科这会还震惊着,听到这话,一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直到徐冲皱眉看他:“不行?”
他才反应过来,忙摇头:“行,行,很行!”
他就是太震惊了。
这会震惊过后,看着他家国公爷的脸,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您这样看着都不像将军了。”
云葭和徐琅生得一副好相貌,自然不是全倚仗于姜道蕴。
徐冲的相貌也不差。
当初徐冲的爹,徐老国公,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名声比如今的裴有卿还要高,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徐冲的容貌又岂会差?只是他从少年时就习惯了不修边幅,之后又一门心思窝在军营里面,成日跟一帮男人为伍,怎么可能有这个闲情雅致关注自己的脸?
这会胡须一刮,顿时年轻干净了好几岁,瞧着都嫩乎了不少。
“小的给您拿点珍珠膏匀匀脸?”荣科提议。
刚刮完胡须,脸上还是糙的。
徐冲一听这话,第一个反应却是皱眉,他一个大老爷们擦什么珍珠膏?但一想霍七秀要比他小那么多岁,他这成天风吹日晒的,本来就要比她黑,要是再不好好收拾……这样想着,徐冲一咬牙还是点了头:“去拿吧。”
上脸这种事自然用不着荣科做。
徐冲也没这个习惯,他接过荣科递来的珍珠膏后,眉毛拧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显然十分嫌弃,但最终还是咬牙往里面刮了一下,然后跟呼噜脸似的往脸上随便糊弄了几下,力气大的,毫不在意自己的脸都红了。
随便呼噜了几下,他就把珍珠膏抛到桌上,再不肯碰了。
头发也差不多干了,徐冲让荣科给自己梳头。
束完头又插上发簪,瞧见镜子里那个正笑眯眯打量他的荣科,徐冲觉得他这个笑容看得怪渗人的,不由皱眉:“看什么?”
“国公爷。”
荣科笑盈盈压着嗓音问他:“咱们国公府是不是快有女主人了?”
能在主子们身边伺候的,哪个不是聪明的?荣科即便一时没想到,但到现在,看着他家国公爷这副样子,就是榆木脑袋都能看出几分不寻常了。
又是洗头洗澡,又是换新衣,现在连胡须都刮干净了,竟然还肯擦起珍珠膏……
这要是都猜不到,荣科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待在国公爷身边了!他为自己的猜测而兴奋,此刻不由兴致勃勃问道:“谁呀?小的认识吗?”
徐冲看他目光灼灼、一脸兴奋的模样,一时却有些卡壳,也没原先那么从容了。
“什么女主人男主人的,有你什么事?”他说着就虎着脸站了起来。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当然不可能先说什么,倒不是怕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而是怕传出去坏了霍七秀的名声。
毕竟他现在也的确不清楚霍七秀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在走之前,他还是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又重新抻了抻身上的衣裳,然后又冲依旧喜盈盈看着他的荣科沉声嘱咐了一句:“先把嘴巴给我闭紧了,要是让我听到什么消息,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个“先”字就很有意思了。
荣科聪明,当即心下一喜,眼睛都跟着亮了不少,脸上却不敢透露什么,当即拿手在闭紧的嘴巴上轻轻一拉,表示自己明白,绝不会随便说,心里却兴奋得不行。
目送国公爷远去,他还激动地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
徐冲这一路自然享受目光无数。
国公府的下人看到他脸上干干净净的,差点以为家里来客人了,一时国公爷的称呼都不敢喊。
徐冲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但一路走来享受了这么多注目礼,心里倒也渐渐有些不自在了,更不自在的是他回头还要面对悦悦和阿琅,甚至还要同他们说自己的打算。
这一想,徐冲也有些坐不住了。
桌上的茶都喝得快见底了,他也没让人过来续茶,手摸了摸下巴,一触到那边光滑一片,徐冲的手更是不由一顿,他放下手,抿着唇坐在椅子上想回头该怎么说比较好,还没等他想出个好的法子,就听到外面先传来几声请安声:“大姑娘,小少爷。”
徐冲心下顿时一凛。
抬头看去,果然瞧见姐弟俩正往这走来,他不自觉站了起来。
云葭刚从下人口中知道阿爹今日已然来了,又见下人面上有些激动的神情,还不等她询问怎么了,就忽然听到身边原本还有些在打瞌睡的阿琅低低靠了一声。
“怎么了?”
云葭循声看去,便见阿琅正看着堂屋的方向,一脸震惊地喊道:“老爹,你抽什么风了?”
心中略有猜想,云葭同样朝堂屋看去,在看到正在朝他们走来的阿爹时,云葭也惊讶地睁大了她那双漂亮的杏眸。
徐冲已经走了过来。
他今日颇有些不自在,就连面对徐琅的不逊,他也没说什么。
尤其看着同样面露震惊的姐弟俩,徐冲那股子不自在更是直冲天灵盖,尴尬地他脚趾都快要直接抠地了。
“咳。”
不知道说什么,徐冲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正常一些:“你们……先进来吧。”然后也不等姐弟俩说话,他就冲一旁的丫鬟吩咐道:“把早膳端上来。”
丫鬟们自是连忙应声。
徐冲转身先进屋,姐弟俩也忙跟着他进去了。
徐琅跑得快,几个步子就追上了徐冲,探着一个脑袋看了又看,然后看着徐冲一脸狐疑道:“老头,你没事吧?”
徐冲觉得这臭小子真是烦,根本不想搭理他。
可小少爷哪里是好打发的,见他爹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更是觉得他抽风了:“你别是中邪了吧?”说着还想伸手往徐冲脑门上摸摸,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阿琅。”
云葭喊住徐琅。
这么一会功夫已经够云葭反应过来了。
她先是看了一眼烦得不知道说什么的爹爹,然后又去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阿琅,轻轻一笑:“阿爹没事,你先坐下。”
云葭说着,自己也走了过去。
徐琅显然还有所怀疑,但他向来听他姐的话,也就没再闹腾了,只不过一双眼睛还是直盯着徐冲,想看看他究竟怎么了。
而徐冲感受着左右两边的儿女,脊背僵硬,一时之间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下人过来上早膳。
徐家从来不吝啬这点吃食,尤其徐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云葭心疼他在军营劳累,自然吩咐厨房准备了不少好吃的,此刻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只是一家三口谁也没有先动筷吃东西。
徐冲本想让他们先吃,想着等吃完再说。
他也不确定他们会怎么想,怕他们听完消息,吃不下。
可云葭心中已猜到他这番变化是因为什么,哪还顾得上吃喝,此刻见他踌躇不决,索性直接开口问道:“阿爹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们说?”
徐冲轻轻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迎着云葭的注视,语言苍白地应了一声。
“……我的确有话要跟你们说。”他犹豫不决地说道。
徐琅看不得他这样,在旁边急道:“你有话就直接说啊,吞吞吐吐啥啊。”他向来是个急性子,此刻见他爹跟往日完全不同的模样,显然是有些着急上了,担心他出事。
云葭则温声与人说道:“阿爹说吧。”
“我……”徐冲却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都这把年纪了,儿子、女儿都已经成年了,忽然要对着他们说他要娶妻,这……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合适啊。
事情没碰到的时候,光靠想象,总觉得很容易,嘴巴一张一合就可以把所有事都给解决了。
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第2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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