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它没有那些成熟虫族们的体型巨大,看上去却远远比他们更危险。
毕竟它比那些成虫们,具有更加完善的类人智商以及成熟的逻辑。
此时那张脸上,笑容也变得更加阴冷起来。
“谁能够救你呢?”
在它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王虫早就发现了,那只遵循着元欲雪的命令、启动完系统的恐怖怪物,也已经赶了回来。此时就站在不远的楼梯处,那十分尖锐的、带着威胁性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住了它。
这样的距离,对戒舟衍来说,眨眼间就能抵达,并不安全。
甚至很危险。
王虫对戒舟衍似乎有种天生的诡异抵触。像是在它的传承记忆当中,碰见天敌时的敏锐敌意。
但是此时的它,已经被多次失败的愤怒完全冲破了理智。以至于面对着这种威胁眼神,也丝毫感觉不到害怕情绪。只是用依旧空洞扭曲的表情面对着元欲雪,唇边十分尖利地讽刺着,“难道你以为你的那只狗,来得及救你吗?”
元欲雪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时,却被王虫的话突兀打断。
他的脸上也并没有露出紧张的神色,反而像是有些迷茫一般。微微皱眉,“什么狗?”
元欲雪的资料库中,“狗”对应的就是单纯的脊索动物门犬科动物,绝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含义衍生。所以听到虫族对他的讽刺之时,只是很平静地反驳到,“我没有养狗。”
虫族:“……”
怎么会有人类的语言学比他还要差劲。
而此时那只被他讽刺的“狗”,也已经极其危险地靠近了。
王虫本能地对那让它感到威胁的存在产生了反抗意识,它的虫体上撑开了无数的小洞,微微翕合,像是正在呼吸的气孔。
下一瞬间便有无数细密的丝线从“气孔”当中喷洒了出来。
它们像是一道道银色光束,凝成一团纷乱线条。组成一种仿佛专门绘画设计过的曼妙图形,又以精妙图形织成了一道道的巨网。
那网仿佛连接成一处诡异的屏障,将它和元欲雪隔在了同一处狭小空间内,而戒舟衍则被隔在外面。
被那些“线条”所触碰到的一些机械眼,几乎立即损坏。那由十分坚硬的特殊金属制作而成的外部部件被瞬间消融,在还没落在地上时,便已经蒸发成了一团的水汽。
而那些触碰过机械眼的“丝线”,此时已经染上十分诡谲的色彩。
像是由一团油墨浸泡过,是极为不祥的颜色。警告着所有人不要轻易地触碰到它,否则便会被那上面的毒液消解成一团被快速蒸发的液体。
又何况是那些“丝线”本身,便十分锋利,几乎可以立即割断一个人的脖子。
元欲雪身边,也不乏这样细细密密的“丝线”。
虫族的表情出现了部分异化,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五官在诡异扭动着,像是勉强拼接在一起的抽象画。以至于它那张秀美面容的拟态都即将保持不住。
从它不知哪个部位发出的类人声音,正在十分阴险地警告着那只“狗”——
“你当然可以过来。然后看是你先让我立刻死去,还是我先把他杀死。”
依照虫族的生命顽强程度,加上王虫的霸道基因,要一击致死,是很困难的。
但这样的威胁,实际上十分幼稚可笑。尤其是对于清楚元欲雪能力的戒舟衍而言。
——但他却的确,被威胁到了。
被这种极其拙劣、慌不择路的话威胁到。
哪怕戒舟衍现在的目光,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已经将此时的王虫登上了心中的黑名单第一位,厌恶到即便在吞噬之前,也要狂躁地将它的身体撕成接近液体的碎片,但戒舟衍的目光的确是不能够直接杀人的,尤其是对于王虫这种已经发育完成、躯体高度抗性的虫族而言。
元欲雪注意到戒舟衍暴戾的接近失去理智的神色,还略微皱了一下眉。
他不认为这种话能威胁到戒舟衍,所以对他的失控尤为在意。
……怎么了?
而王虫见到戒舟衍的确有所犹豫,那种终于成功了一次的快感,与计划被打败之后、深深的挫败与痛恨相对比,实在太过鲜明。
那一瞬间的感觉,已经盖过了它对于戒舟衍的本能惧怕。而微微转动了眼,继续故计重施地和机械眼背后的人类对话——
它当然不能够就这样轻易地杀死元欲雪解气,而需要利用他的身体,为现在的情况做些可挽回的弥补。
这种支配权又重新回到手上的感觉,让它十分的沉醉。
“我知道,你们听得到我的话,也看得见我,和我谈话吧。”
王虫的这句话,是和监控器背后所连接的部门说的。
在十分短暂的停顿过后,对方显然反过来接管了机械眼的线路,借由上面的通讯系统和它对话。
“你有什么目的?”
很显然,他们已经看出了这只虫族超乎于它同类的智商和危险程度。
它十分危险。
但是它既然没有直接攻击元欲雪,就证明了还有可以洽谈的余地。
“请不要伤害他,我们会满足你的任何……合理需求。”这句话说出来时声调低沉,略微带着一些咬牙切齿。
元欲雪听到他们的话:“?”
首先表示出自己所重视的筹码,其实是在谈判技巧当中十分失败的行为。
但是他们也实在害怕,不这样直接说明自己诉求的话,这种没有理智的异种会直接杀死元欲雪。
首先保存下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王虫也当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停止你们对这片区域的监控,打开通向各个星舰船舱的通道,打开对资源、水源、食物库存的封锁机制……”它的这些话显然是为自己接下来的逃跑路线所做准备,或许还有一些更深层的阴谋。每提出一个关键的关卡,便让监控对面的人脸色微微发白,唇瓣紧抿着握拳,却没有办法直接拒绝它的条件,甚至还在考虑如何通过一些手段,将这些措施的损失性降低到最少——就被突兀地打断了。
当然,是元欲雪打断的。
元欲雪实在是不清楚,他们怎么能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地“商谈”起这些条例的。
听了半天之后,才意识到虫族是将他作为了人质。
……将一名第一代战争机器人,作为人质。
这个事实,元欲雪甚至反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才出声阻止了王虫与对面的继续恰当。
准确来说,是做出了解释。
“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元欲雪很平静地对机械眼对面的人说道。他神色十分平淡,那样冷冽的面容,甚至显出了一些傲慢的意味来。
现在的元欲雪,哪怕是用着那张姿容平平的面容,此时也像具有着奇异的、让人挪不开眼睛的魔力。
“准备这场连接,只是想让你们看一下……它是虫族。”他的目光,也从那些漫天漂浮着的机械眼中,转到了眼前的王虫身上,“如果出什么事的话,我只是在自卫。”
第189章 恐惧航行39
——这是挑衅么?
听到元欲雪的话, 那张扭曲怪异的人脸上,出现了极其阴沉到可怕的神色。
虽然需要留着元欲雪的性命作为交易, 但是要惩治一个人,又不伤害到他生命的方式,也实在是太多了。
冷淡盯着元欲雪的眼睛,变成了一种直竖起的充满恶意的虫瞳,在王虫的凝视下,那些银丝正在微微地颤动着,靠近元欲雪。
然而下一刻所发生的事情, 即便以它的思维活跃程度, 也很难理顺清晰。
元欲雪一点都未曾躲避开那些逐渐靠近的,几乎快要捱蹭住面颊与耳垂、正微微颤动着的丝线。反而伸出手来,忽然间握住了它。
这一幕在王虫眼中,简直匪夷所思。
事实上战斗机器人的机体十分坚韧, 是由极为特殊的材质制作而成。以至于元欲雪面对着这样可以消融一切的毒液的时候, 也有着相当良好的抗毒性。
这让他那双看上去很孱弱的手,不至于顿时被毒液所融化消解。
但是丝线锋利的本质却未曾在这种情况下受到影响。元欲雪握住那些丝线的手,也顿时被那本身的锋利特性勒出了数道红痕。
红痕印在手上, 倒不像是什么可怕的伤势,而是更增添了一分稠艷颜色。像是某种装饰物一般,甚至带着煽情的暧昧意味。
要只是这样便也就罢了,偏偏元欲雪,却不像是想要就此松手的模样。
他的手更深地攥住了那可怕的丝线,破坏了由丝线织成的奇诡规律的图案。那一大片的、像铺成了烟雾似的丝线, 被他徒手扯了下来, 搅做了一团。也因为这样不顾忌的粗暴动作, 原本看上去皙白柔弱的手上, 更被割出了一道又一道锋利的伤口,血液从那伤处涌出,一下子便染红了银色丝线。
伤口遍布在元欲雪的手臂各处,衣料早就被割破,看上去竟显得有几分凄惨。血更是溢出的无法止住。
其实这完全是元欲雪凭借着自己机体优势在胡来,十分暴躁地强势破关。
如果是普通人去碰那丝线,就算不被毒死,恐怕也早被削的血肉模糊,连骨头都会磨平。
只是元欲雪身体太过强悍,才只割出这样一道道伤口来,像是被锋利极快的刀尖微微抹过,疼痛都感受不到,更不必提元欲雪本身也感知不到疼痛。
那伤口甚至陷的都不如何深,只是血涌出来的模样看着吓人。
这样的伤势,加上元欲雪身为战争机器人的自愈能力,几乎不到半日便可修复。
这还只是让它自然修复的状态,如果用上能量加速愈合的话,几乎只在一分钟之内便能修复完成了——只是元欲雪不打算在这方面浪费而已。
毕竟手臂上这样轻微的伤害,不会对他的行动造成多大的影响。不会迟钝,也不会失手,就实在没有什么强行修复的必要了。
但是此时的虫王,已经被元欲雪这样莽撞,却偏偏还搏出一条活路的疯子行为,给彻底的震撼住了。
因为它比谁都更清楚,那些丝线其实是杀人的利器。
它神色略微迷茫地看向被元欲雪攥成一团的“丝线”,简直好似没有了任何杀人的作用。
那张人脸的肌肉紧紧绷起,瞳孔似乎都略微有些溃散地震动着,显然是震惊至极。
为什么它的毒没有对元欲雪起到一分限制作用?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花架子一般。
只是它这边在震动于那丝线毫不起作用这件事,另一边,其他人也情绪激动起来……只是是为其他方向。
连接着电子监控的另一边,那些高层已经猝不及防地发出了惊呼,希望元欲雪能够冷静下来一些,那目光更是紧紧地锁在了元欲雪的手上,看着那被勒出的无数条鲜艳伤口,以及从中流出的新鲜潺潺的血液,只觉得心痛不已。
这可是元欲雪的手啊!
王虫觉得伤的太轻,他们却是觉得伤的太重。
平时都细心地供着的研究人员,此时手被割成这样,还不知道会不会留有什么后遗症。
简直让人捏一把冷汗。
偏偏他们还无法泄火,谁都能看见,元欲雪是主动去碰那些看上去十分危险的丝线的。
人形机械[无限] 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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