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了林奢译事事以她为先, 因此也对林奢译的某些反应异常的敏锐。此时的喊不应,让她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没着急上楼,施妤便就站在楼下等着。
隔了好一会儿,三楼亮灯的那扇窗户被人推开了。
林奢译探出头来,搜寻般地往下看:“施妤?”他似乎匆忙地洗完了澡,发丝还在湿漉漉的滴水。视野里昏黑,他看不真切, 微皱了眉,盯着宿舍楼进门的台阶处反复地确认着。
施妤原地蹦了蹦, 冲他招手。
林奢译注意到了她,眉心放松了,露出个喜悦的微笑来。
施妤三步并作两步,蹬蹬上了楼。
随着放假锁校,宿舍里的暖气也已经停了,屋里弥漫着丝丝的凉气,和外面的低温差不了多少。看到林奢译只穿着件薄t恤,施妤不满意地上手摸了摸,他连身上的水渍都没擦干净,t恤上浸透了一片。
林奢译垂眸,看着施妤。
施妤瞪他。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
然后施妤认命地把林奢译推到了凳子上,让他换了件干净衣服,披上外套。
他洗了冷水澡吧,一定是吧,不然为什么身上那么凉。施妤的手指偶尔触碰到了林奢译裸露在外的皮肤,立刻引来了他不自觉的轻微颤抖。
施妤给他擦头发。
裹起毛巾,呼噜噜地胡乱擦。
林奢译没觉得不适。当施妤掠过他的发丝,犹如连绵的亲昵,他反而从她些微加重的力道中确认了深切的慰藉感,发出了舒服沉溺的鼻音。
他喜欢施妤给他擦头发。
从来都是。
施妤也是知道的,叹了口气,也无可奈何。擦到了头发半干,她问:“暖和点了吗?”
林奢译黏糊糊地说:“暖和了。”
其实他没觉得冷。
对于他来说,冷是个比较相对的感觉。
停了暖气的房间,水龙头里的冰水,冻透了的身体,他不会觉得冷。但施妤靠近时的温度,她触碰到自己的手指,却会让他觉得冷了。
他也不是故意要湿漉漉的出现。
他精神恍惚的时候,隐约间听见了施妤在喊他的名字。他猛然地回过了神,才发现他把自个的脸浸在了水池里。水龙头的水流开得大,溅得到处都是,他浑身都湿透了,人也近乎于窒息。
缺氧后的呼吸。
掺杂着冰冷的水渍。
两种让身体和思维都能彻底麻木了的痛感叠加起来,会让他觉得或许已经死了,也会让他稍微好过一些,将他与过去的记忆暂时分割开来。
但如果有施妤。
只是这么单纯的看着她,感受着她的存在。
施妤去拿吹风机了。
林奢译慢吞吞地拉下了脑袋上的毛巾,潮湿的额发跟着滑落下来,有些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施妤,右手神经质地动了动,他用左手掐住了。
施妤说:“过来吹头发。”
林奢译搬着凳子挪了过去。这次他转了个身,正面对着施妤,微微昂着头,闭起眼睛,尤如等待亲吻般的期待。
施妤吹干了他的额发。
随意地用手拨了拨,他的发丝很细很软,明明没有染过,但有种浅咖色在里面,衬得他人更白了。他许是冻得久了,此时被暖风吹着,脸颊熏起了异样的两团潮红。
有点好笑,有种狼狈的可爱。
施妤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快收拾东西吧。”
林奢译没起身,想要被继续安慰的渴望折磨了他,引导着他慢吞吞地伸手环抱住了施妤。好暖和,好舒服,每当近距离靠近着施妤,时常会让林奢译有种活着真好的庆幸。
施妤心想,莫非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但林奢译没有主动提及,她便记在了心里。
施妤任由林奢译多抱了一会儿,期间,她还故作体贴地,关心了下他被轻易捏红了的脸颊。嘴里说:“我帮你揉揉吧。”实际上把他原本有些病态苍白的脸,揉得更红了。
林奢译的东西本来就少。
他简单地收拾了几本书,几本笔记,几叠打印的纸质资料,证书……统统放进背包里还富余出了一些空间。他想了想,又塞了两本厚重的心理书。拉上背包的拉链,他跟施妤说:“可以了。”
施妤注意到他收拾过其他的物品。过季的衣服被压缩装进了密封袋里,一些七零八碎的杂物也分装进了纸盒里,统一堆放在房间的角落,像是随时准备可以离开了般。
施妤问:“这些不拿吗?”
林奢译愣了下,说:“就去借住几天,用不着这些。”
施妤心里惦记着别的事儿,牵起林奢译的手往外走。林奢译被她牵得踉跄,也不挣扎,用剩下的另一只手别扭地锁上了门。
施妤再次感慨:林奢译真得很好养活啊。
他的全部行李只有一个背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甚至不需要把包放在后面,只需要搁在腿上就行了。
待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停好车。
他拎包开门,车前绕个弯,还能先一步帮施妤拉开车门。
当往施妤家走的时候,他惯好走在施妤的侧后面,并排,稍偏后一点点的距离。他下意识地不愿让自己成为别人口中嘲讽的“窃居者”,是施妤主动领着他回家,给予他“进门许可”了的。
不过这次施妤从后备箱里搬出来了一个纸箱子。
林奢译要帮她拿,施妤说不沉,不用,只让他走在前面,帮忙她看着点路。她把知遥小姑娘独自留在了家里,虽然小区安保设施齐全,但还是有些担心。
施妤腾不出手。
林奢译敲了敲门。
小姑娘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请问是姨姨吗?”她的身高尚看不清镶嵌在墙上的监控屏幕,踮着脚,勉强看见了门外站在两个人。
施妤说:“遥遥,是我们。”
知遥答应着:“好!”立刻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施妤示意林奢译先进。
当林奢译踏进了房门的下一瞬间,他毫无防备地,眼前炸开了无数的彩弹纸花。
林奢译下意识地回头看施妤。
然后又被炸了一脸的彩弹纸花。施妤动作比知遥要快,她从纸箱里一连摸出来了三个烟花筒,“砰”、“砰”、“砰”三声响后,她笑着说:“林老师,恭喜你拿到了年度最受欢迎奖!”
两个人半强迫地,推着林奢译进了门。
屋内的庆祝氛围早已布置妥当,客厅窗户上悬挂了庆祝字样的卡通画,闪烁的彩灯串,气球花,这是施妤在清晨送完知遥和林奢译去幼儿园后,忙碌了一整天的成果。
她所说临时有事,是借口。
其实是去了蛋糕店取定制的蛋糕。
不过餐桌上除了摆放好的庆贺蛋糕,还有一大堆没处理的散装蔬菜。施妤一点也不客气,吵着说:“快做饭!”
林奢译只来得及感动了一小会儿,就进了厨房,开始了忙碌的赶工。
厨房里的食材都是施妤喜欢吃的,也都是林奢译拿手和擅长的。他不需要看食谱,全凭感觉和记忆,干脆利落的动作深深震撼到了知遥幼小的内心。
施妤不甘示弱,给自己找补道:“知道‘勤能补拙’吗?姨姨多练习,以后也会这么熟练的。”但以她现在的功力,只能在一旁搭手洗菜。知遥也没闲着,蹲在垃圾桶旁边剥蒜。
“咕噜噜”不知道是谁的肚子饿响了,紧接着是林奢译倒菜下锅,炒出来的四溢香味。
每当林奢译端出来一个菜。
施妤和知遥配合地都要欢呼一声。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眼睛发亮地看着穿围裙的男人。而林奢译十分真切地接收到了她们传达出来的紧急和迫切,不由加快了进度。原本心里的难受也顾不及了,有更紧急重要的事情等着他,牵动了他全部的心神。
饭菜摆盘,切蛋糕,碳水饮料的开瓶,满杯。
施妤装模作样地发表了开场白,各种冠冕堂皇的话,她信手捏来。
但当她洋洋洒洒的说完之后,看见知遥明明很饿,强忍着坚持捧场的模样,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在部门聚会时,领导进行冗长发言,身为员工被迫鼓掌喝彩的自己。啊,可恶,被领导带久了,打工人有被同化到!
当晚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第二天的除夕夜,施妤在原本“庆祝获奖”装饰的基础上,新添了些“新年快乐”的喜庆装饰,贴春联,贴福字,继续庆贺新年,大吃一顿。
三个人一边看春晚,一边包水饺。
林奢译调了好几种口味的馅料,施妤准备了三枚洗净的硬币,知遥包了三个奇形怪状,口味混杂的小包子。守岁到凌晨零点,电视里的主持人激动地完成了倒计时,烟花开始盛放,窗外也适时地响起了连串的爆竹声。
林奢译单独煮熟了小包子。
三个人端着碗,一人一个小包子吃。
施妤关切地叮嘱说:“遥遥,咬的时候要小心啊!”没等知遥回答,她却是伸手捂住了知遥的眼睛。
林奢译心中一跳。
然后下一秒,施妤温柔地亲了他一下,笑着说:“新年快乐,林老师。”
但她喊得不是“林奢译”,是“林老师”。
眼前所有的一切幸福和美好,都似乎和幼儿园的工作挂上了钩。
第53章
放假期间的悠闲时光, 似乎只有施妤享受到了。
不止悠闲,甚至于是游手好闲。她和知遥凑在一起玩消消乐,凭借着成年人的智慧成功碾压了小姑娘, 获得了三局三胜的光辉战绩。
知遥说:“姨姨,我们换个游戏比赛吧。”
施妤翻了翻茶几底下的抽屉,没找到, 喊一声“林奢译”。
林奢译从书房里抱出来了一整箱的纸盒游戏。
大富翁之北京游,大富翁之中国游、世界游、外太空游……施妤有些惊讶地问:“都……都是我买的?”还有三国游、唐朝游……这几天也被林奢译从各种犄角旮旯里翻了出来, 整理放在了一起。
两个人对战的地点,从狭窄沙发转移到更空阔的地方。
病不娇,败不馁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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