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位是有些不对……”
吓得岑大嫂面白,说那咋办。岑越也皱着眉头,这时候也不能剖腹产,孩子胎位不正,那就是要难产,但看林大夫神色不算太凝重,岑越想着应该还没到最坏那步。
“是有些偏了,这样要请个熟手的稳婆,还有这段时间要爬坡,往上爬,但别累着,每日走个小半个时辰就成了,孩子位置不算太偏,到生产日应当是可以调过来的。”林大夫说道。
谀!
蹊!
岑越忙道好,岑铁牛吓得也连连说好。
“余下的生产那就要请稳婆来了。”林大夫特意叮嘱,“请熟练好手的。”
岑越记下。
岑大嫂之前说请了隔壁村的一户接生婆,两个村子都是人家接生的,可如今听了林大夫的话,呐呐不知道还请不请这位了。
“林大夫可有认识的?”岑越问。
林大夫摇头,刘妈妈本是进来说饭好了,问郎君什么时候吃,一听最后这话,先说:“稳婆吗?我倒是知道一位,叫翁大娘,咱们镇上的,给夫人当时接生过,如今算算年纪,也五十好几了,听说一直做着。”
夫人生三少爷是对方接生的,三少爷聪明伶俐模样好,后来杜氏要生,说什么都不要这个翁大娘——
杜氏小心思,是觉得夫人跟翁大娘交代好,要她性命。非得请旁人来,老爷那时候被杜氏迷得迷迷瞪瞪,真应了,拂了夫人好心,请了其他一位。
结果杜氏怀胎时,仗着受宠,吃的多,什么好的都往她院子扒拉,孩子吃的太大,生了一天都没生下来,光听着嚎叫了,后来还是翁大娘上的,没一会呱呱哭声落地。
刘妈妈把这段说完,“……就她心眼小,夫人贤惠大度,在意她一个妾生子了。”就差呸口唾沫了。
说起以前,刘妈妈话就不停,也忘了林大夫还在场。林大夫听着齐家内宅过去一段,只能沉默当没听见。岑铁牛是急,问刘妈妈这人咋请,他们请来。
“请应当是不难请,只是在镇上路远些,得提前接过来。”刘妈妈说。
林大夫刚说了,瞧着像月中,但他不是主妇产的,也不一定。紧接着又补了句不过可以用催生药。
如今七月初,到月中还有十天。
岑越就说:“得提早才安心,这样吧哥,这几日大嫂先听林大夫的爬坡,家里活我接手,今日牛师傅送林大夫回去,麻烦牛师傅跟我院子梅香说一声,请梅香去看看翁大娘在不在,把时间给先定下,到时候提早五六日来。”
岑铁牛当然没意见。
林大夫点点头,把话说完,说岑大嫂孕肚不错,瞧着不像太大,观面容红润,气色好,身体不错,不用太过担忧了。
气色不错那是岑越之前送的东西补的,岑大嫂是听的进去话的。这会自然是跟林大夫道谢。
晌午吃饭,分了两桌,各种菜一分两份,刘妈妈和牛二去后头堂屋吃去了。岑越一家子在前院新堂屋招待林大夫,没有酒,大家就喝着凉茶。
等吃过饭,照旧是避开毒辣的日头,天略不那么热了,牛二赶车带着林大夫回镇上,林大夫留了一些药材,一副是催生的,一副是产后补的。
岑越都记下来了。
刘妈妈正在灶屋洗碗,同岑大嫂说:“娘子你别害怕,大夫都说了,再者我瞧你这肚子不大,孩子好生,要是怀的时候,孩子吃的胖大胖大,娘才受罪呢。”
岑大嫂听着,慢慢一颗心就安下去了。
家里多了刘妈妈,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岑越和齐少扉能干农活了,这一下午三人抓紧了干,显然速度快了许多,先把麦子都打出来,麦秸秆扎起来堆着,这东西好用,寻常烧火做饭,用它都是浪费,这个不经烧。
用它和粪沤肥,还可以用它和黄泥垒墙,抹墙。
傍晚时刘妈妈烧了饭,众人吃过,灶里是热水,洗漱后,就能歇着了。一连三四天,岑村大多数地里麦子都收回来了,略是松快一些。
早上岑越和齐少扉去挑水、洗衣,这活都累,不让刘妈妈来,刘妈妈腰也不怎么好,只光做饭。岑铁牛是忙庄稼。
刘妈妈这时候陪着岑大嫂沿着土路往山上去,两人也不爬太高,就是略略走一走,不到半山腰就下来了,回到岑家屋时,水缸就添满了。
这时候大家伙才吃上早饭,多是馒头就菜,不过都有蛋。之后刘妈妈开始忙晌午饭,岑大嫂帮忙,岑越齐少扉岑铁牛就收拾麦子。
到了今天,家里麦子终于全装麻袋里。
“终于是干完了。”岑越感叹,种庄稼是真的辛苦,就这还没算彻底结束,后头还得晒,再仔细过几遍,把灰尘啊、杂壳捡一捡,拾掇干净的等着衙门下来人收粮税。
大盛皇帝还是厚待百姓,粮税不算高,抽个五分之一的税,但岑越有记忆,这些衙门里的人会再沾沾油水,量粮食的斗略大一些,而且要满尖。
这样一来,差不多就是四分之一的税。
岑家以前地还成,有岑父留的田,还有公家分家时,见寡母带俩娃,多分了两亩田,岑母虽然是累,但每年干完,交了粮税,剩下的一大半还能卖出去换钱。
一年到头下来,能攒个二两银钱,自然自家吃的很糙,都是杂粮,小岑越就没怎么见过白米白面。
凭着这样辛苦,岑母才给儿子娶了妻。
轮到如今,田卖了一半,这会扣完粮税,剩下的也就够岑铁牛夫妻俩嚼头了,卖吧,连着半两银子都卖不下,岑铁牛也不敢卖多少,怕,如今有多了一口人。
加上时下村里人都有存粮食习惯,不然摊上天灾的,要饿死人咯。
因此岑越说完总算干完后,岑铁牛是咧嘴笑了下,黢黑的面容衬的牙白,没说啥,心里是为弟弟高兴,弟弟不用干农活多好啊。
“等留下来的,今年就不卖出去了,等回头我拾掇干净了,给你送一些。”岑铁牛想着说。
岑越不要,“哥,我那儿粮食够吃,知道是你心意,咱们兄弟的关系不在这一时半会,如今我日子好过我帮衬帮衬你,回头你和嫂子日子宽敞些,再来给我送好的吧。”
“哈哈哈那哥到时候给你捡好的送。”岑铁牛也没在客气了。
岑大嫂坐在阴凉处听着话,摸着高高隆起的肚皮,只想着,孩子呀,可千万得是个男娃娃,要是男娃娃家里就能分两亩田了,他们辛苦辛苦,到时候卖了银钱能给你小叔叔送些好的。
“我家阿扉爱吃红薯,不然到秋日多种点,回头我们自己拿。”岑越也没客气。
岑铁牛满口答应上了。
这几日能忙里偷闲,村里人终于是逮着机会能背地里磕牙岑越和他那齐举人了,不过经过隔壁村铁匠娘的事,村里人现如今是掂量掂量,都不怎么说岑越克夫这事。
再者说,岑越要真是克夫,那为啥嫁给齐举人没事,齐举人好端端的,还有人见了,说人家一个三少爷,整日去河边打水洗衣,瞧着挺结实的,一点被晦气到都没有。
岑越克夫这事自然是不算了。
后来又见一个婆子来,听说叫什么刘妈妈,是伺候岑越的,还有那林大夫给铁牛媳妇儿看孕像,你说说村里谁家媳妇儿怀孕了,还请了大夫来村里瞧?
这也就是岑越嫁的好,不说克夫命,我瞧着应了那媒婆一句话,像是富贵命,先前的没福压住。
老话说完了,都是夸的,有人觉得没啥意思,又起了个由头,说起岑越第一天来时,铁牛家灶屋飘的香味——
“对对肉饼,香味我到现在都记着,当时下田回来,饿的不成,人家灶屋做好的,诶呦那叫一个馋。”
那不怀好心,第一个挑事提肉饼的人就说了,“岑越心到好,给他大伯家送了,还给他小叔家也送了。”
“这有啥稀奇的,他大伯家儿子帮他哥下田割麦子,还吃不得岑越一个肉饼子了?”
“可不是嘛,大伯家帮忙了,就给送了十二个,听说给他小叔家就送了八个,这都是长辈咋还分啊。”
都是村里人,平日里一起磕牙,背地里说人,那可真是话头一出,就知道要说什么味了。有几人互相看看,不接话头,不做这个出头编排的。
那人说着兴头上,也没在意自顾自说:“你说说,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这样了。”
“说起来啊,铁牛媳妇儿也快生了吧。”有人换了话题。
大家伙就跟着,“是啊,大夫都瞧过了,那该没啥事。”、“我瞧铁牛媳妇儿天天去山上,听说大夫说了,快生的时候爬爬山,但别累着,好生。”
“瞧着肚子尖尖的,像是个男娃。”
“我咋瞧着不像,没准是个哥儿。”
这肉饼挑拨的话题算是偏了,那人再想起事端也没起来。又过了两日,岑越在和刘妈妈说卤鸡配料的事,因为嫂子快生了,孩子一生要坐月子,后头鸡舍可能会顾不上,因此就说杀几只,留一些。
岑越就说:“嫂子干脆到月子时,时不时杀鸡补。”
杀鸡也是岑大嫂提议的,其实知道小越和齐举人马上要回,刘妈妈在院子帮了她许多,就想着招待一顿好的。
不然以岑大嫂过日子节省的样子,要自己馋了是不可能杀鸡的。再说如今的鸡都是下蛋的好鸡,岑大嫂舍不得。
“吃啥鸡,蛋补一补就成了,还是杀了吧,杀了吃一顿,这几天累的,都补补。”岑大嫂说。
岑越便道:“那杀两只,我一做,回头给大伯和小叔家各送一碗,正好说一下,嫂子你坐月子时,两家抽空帮帮你。”
岑大嫂没意见,都听小越的。岑铁牛拿了刀就去后院给鸡放血。
灶屋里锅里烧着热水,岑越和刘妈妈准备卤鸡配料,外头一阵吵杂,门口来人说:“诶呦不得了了,小越他婶子跟孙家的媳妇儿干上架了,那家婆子都出手了,小越婶子一打二,我看着不成……”
岑大嫂吓了一跳,扶着桌子要起。
岑越和刘妈妈赶紧出来,问到底咋回事。
“孙家的挑事挑到他婶子跟前了,说什么分肉饼……”
岑越一看是隔壁家婶子,这婶子人好,以前挺帮他们家的。不过说什么分肉饼,这又是啥?肉饼那都是他来第一天做的了。
“就在孙家院子里打呢,先快去拉架。”隔壁婶子急忙说。
孙家就跟岑家隔了三户,不算远。岑越要过去拉人,不让嫂子去,怕推搡下了,留着刘妈妈在院子,齐少扉要跟着,这下可吓着刘妈妈了,说:“三少爷可不敢去,村里妇人打起架来,那下手没轻没重的……”她还记着上次三少爷脸上就落了伤。
齐少扉很大声说:“不行,阿扉要去,阿扉保护越越。”
“那我也一道去,都去。”刘妈妈从灶屋摸了个擀面杖就出来了。
岑越:……真的像是打群架了。
“嫂子我们去看看,你放心,灶屋锅里有热水,你跟我哥说,让他自己端,你就别送了……”
说话声已经出了院子。
到了孙家院子门口,老早围了人,岑大伯娘也带着俩媳妇儿出来了,孙家院子没围墙,是敞开的,这会岑小婶骑在孙家媳妇儿身上,孙家媳妇儿也没落下风,手撕着岑小婶头发。
旁边孙家婆子看着拉架,实则是打岑小婶。
孙家人多,几个男人都挡着,但不下手,站着说别打了别打了,有个屁用。岑小婶俩儿子也是跟孙家男娃娃扭在一起——岑小叔还在地里干活。
刘妈妈多少年没见过这个阵仗了,还没反应过来,郎君就过去了,三少爷咋也跟着过去了,她诶呦一声,揣着面仗也进去了……
岑大伯娘带俩儿媳也进去了。
于是——
也没打起来,打太久。孙家人一看岑越齐少扉、岑大伯一家人多都赶来了,这会男丁知道上去拉架,是真心实意劝架别打了,而不是刚才拿嘴皮子说说。
可岑小婶不是那个受气的,于是还是撕扯了下。
有岑越齐少扉在,孙家男丁不敢打,岑越和齐少扉把孙家男娃娃拉开,这他妈三个打俩,最大的那都十五六了,打个七八岁的娃娃,这一家子——
岑越没给好脸,下手也重。齐少扉护着越越,谁都不管就是保护越越,他一挡,孙家壮丁要拉,但想到隔壁铁匠娘赔的银钱,当即是不敢下手了。
这可是举人老爷,闹不好要下牢的。
等真的拉开了,各有各的伤,不过都是皮肉伤。岑小婶还呸了孙家媳妇儿一脸,大骂说:“就你满嘴喷粪挑拨,你家里没一处好,盼着我家不好,大家伙听听,孙家媳妇儿喊着我,说婶子你来问你个事,我给她个好脸,还以为啥事,结果知道她说啥吗。”
“他娘的狗臭屁,听听这话,说什么岑越离着他大伯一家心近,听说第一天分肉饼,给他大伯家端了十二个,好像就跟你家端了八个,诶呦这岑越嫁得好了,如今不得了,慢待你这个婶子了,我替你都不值……”
岑小婶跳起来,指着鼻子骂,“你替我不值,还是想找事看我家热闹?心思歹毒,谁家年轻媳妇儿有你这么歹毒的,看不得人家家里和气。”
穿成克夫小夫郎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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