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躬下腰身,诚恳道:“柳小姐,请你不要怪罪我父亲,都是我的错,我一定改。”
“知错能改就好。”柳云溪温声应答,抬手将人扶起。
她走到主位上坐下,恭请二人,“二位请坐。”
丫鬟走上厅来倒茶,三人喝了些温热的茶水,情绪都和缓下来。
许老板端着茶盏左右看看,好奇问:“怎么不见你家夫君啊,我儿口出狂言,也该向张公子当面道个歉才对。”
柳云溪如实道:“今天家里出了点事,他和我哥哥出门去了,一时半会儿只怕回不来呢。”
听罢,许老板默默点头,眼中似乎仍有忧虑。
“只要许公子真心悔过,见不见倒是不打紧。”柳云溪宽慰他,说着转移话题问,“许叔叔,我有些好奇,您是怎么知道庙会上那事儿的?”
时间都过去一个月了,风言风语也都散干净了,本不该再起什么风波。
许老板亲自带着儿子上门来道歉,这是她没能想到的。
该不会是沈玉衡暗地里使了什么手段吧?
她并不反对沈玉衡有自己的主意,可这些大事小事做了便会有人知晓,若以势压人,恐怕此事会成为旁人手中的把柄,于日后之事毫无益处。
“这不是年末吗,铺子里去钱庄去结了一整年的借款,被钱庄的掌柜点拨了一两句,才知道有这么件事。”许老板说。
听话中意,好像没有给人造成损失。
柳云溪还不放心,又小心询问:“没给您造成什么麻烦吧?”
“无有无有。”许老板连连摆手,又庆幸道,“还好是钱庄老板向我透露了几句,不然得罪了人还不知道,若两家因此起了嫌隙,那才真是惹大麻烦了。”
昨天刚得知此事的原委,也顾不上今天是除夕,就赶忙带着人和礼来道歉了。
还好来的早,再晚些就真要出事了。
许老板探身向外头看,吩咐道:“拿上来。”
话音落罢,院子里候着的许家家仆便跑去门外,抬了大大小小几个箱子进来,摆到前厅上。
“这是……”柳云溪不解。
许老板站起身来,打开了几个箱子,随意道:“两家来往许久,我也没正经上门送过礼,这点子东西不成敬意,还请收下吧。”
柳云溪也起身去看了两眼,大箱子里装着的是半人高的玉雕,小盒子里也多是些精致的玉饰首饰,绝不是市面上能随意买到的,都是值得收藏的精品。
“这礼太重了。”她面露难色,“心意我领了,礼物还是带回去吧。”
“都说赔礼道歉,你若是不愿意收下,我这心里也不安宁啊。”许老板连连道,“玉石本不值多少钱,得要喜欢欣赏它们的人来用,才算真的有价值。再说这些东西怕磕碰,万分小心的抬过来已是很费劲,再要我喊人抬回去,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
看许老板坚决的态度,又想着毕竟是他家儿子有错在先,自己只嘴上说原谅,他们估计是不放心的。
“那好吧。”她不再多推辞,收下礼物。
等以后许家有大小事,自己再多还些礼回去就是了。
见柳云溪把礼收下,许老板才算是真的踏实了,微笑着说:“今日是除夕,本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既然张公子不在,那我们也不多打扰,就先告辞了。”
“我送送您。”
送走许家父子,她叫秀心去把厅上的礼物都登记在册,暂时用不着的便放去仓库里存着。
家仆进厅上去抬东西,她便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屋顶的雪水沿着瓦片流下来。
沉积在瓦片上的灰尘经过雪水的冲洗变得新亮,屋檐外是广阔湛蓝的天空,一眼望不到边,悠远而宁静。
不知不觉,从屋檐下走出来,踱步到了前院里。
天冷了,再不见远方有飞鸟路过,只有照在身上的阳光依然灿烂,虽失了盛夏的温度,可看在眼中,依旧令人心情舒畅。
女子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中,神情都放松下来。
少年从外头回来,入府便看到这一幕,女子仰头望天,一身碧色衣裙配白底绣黄蕊心褂子,外搭一身青色厚衣,仿佛从雪地里长出的雪莲,在阳光中照的连发丝都是银色,清新动人。
好美,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在阳光中,随风而去了。
他心脏猛得撞了两下,快步走到她身边,抓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娘子!”
柳云溪回过神来,侧过身来看到身边的少年,微笑着问:“那边的事情可处理好了?”
冬日的寒气中,少女白皙的肌肤更显清透,脸颊鼻尖隐隐透出些温热的红,原本温婉的面庞,也在日复一日的恩爱滋润中添了些别致的韵味。
再寡淡的荷花,也在蜜水滋润中沾染了世俗的欲色。
少年看愣了神,指尖沿着手掌滑向手腕,抓了她的手在手心里抚弄揉搓。
“嗯,本也没什么事,已经安排了下葬,剩下的事有哥哥在那里看着,我便回来陪你了。”
说话间,忙碌的家仆丫鬟陆续搬着东西从厅上出来,往里院去。
沈玉衡看到了,好奇问:“这么多礼物是哪儿来的?”
“还不是要问问你。”柳云溪用另一只手给他拨了拨衣领,小声说,“是不是因为先前庙会上那事,你让钱庄给许家施压了?”
盯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看他眼神纯粹的像个单纯的孩子,视线却在她的注视下有一瞬的躲避。
他忍下想要邀功的欢心,故作懵懂地说:“有吗?我不记得了。”
瞧他的反应,柳云溪便有了答案。
应该是件好事。
他一直很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从前是压抑情绪,不要人注意,如今是会笑会闹又要惹她注意,还能偷偷把事做了,不能不算是有长进。
她温柔的看着他。
少年似乎很享受被她注视,牵着手带她一起往后院去。
在园中散步,少年开心道:“听哥哥说,今年的年夜饭菜色不少,我也要下厨做两个菜,到时和三弟做的菜摆在一起,看你尝不尝的出哪道是我做的。”
“你倒是勤勉。”她低头一笑。
听到她言语中的笑意,沈玉衡也忍不住笑,“娘子这么夸我,那我现在就去厨房准备着。”
说着就松开她的手,要往厨房去。
“等等。”柳云溪在后头唤他。
少年很快走回来,侧身低下头来,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气音问:“娘子舍不得我了?”
“要跟你说正经的。”柳云溪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你和张家到底是什么关系?若只是个假身份,为何连钱庄上下都能为你所用?”
沈玉衡握住她的手腕,她便松开了手,他顺势把面颊往她手心里送,在她手心里贪恋的蹭了蹭。
随后才一本正经道:“说来并不复杂,经营永盛钱庄的张家与秘阁本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
这不是能与人说的小事,但告诉云溪的话,就没关系。
当初皇帝还是太子时,为了时刻知晓诸位兄弟的动向,确保他们不会对自己有异心、构成威胁,便在暗地里创建了密探机构,刺探京中要员、皇子们的消息,也就是秘阁的前身。
那时永盛钱庄的老板已经有了不小的财富,他深知想要保住手上的钱,就要有官府的人做靠山,身在京城,想要接触权贵并不是简单事。
机缘巧合之下,两人相见,一拍即合,从此永盛钱庄成了密探藏身歇脚、打听消息之地,作为回报,永盛钱庄有当朝太子的庇护,十年不到的时间,便开遍了大周国。
张家成为国之首富,财产甚至能与国库一较高下。
而代价很简单,张家世代的嫡长子,都要被送入秘阁为质。
听罢,柳云溪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感叹过后,看向少年的目光更多了些怜悯,说到底,他和他们都只是为人所用的工具。
她疑惑:“若秘阁是为此诞生,你父皇把秘阁交给你,难道不是对你寄予厚望吗?”
少年摇摇头,微笑着说:“与其这么说,不如理解为父皇开始忌惮张家与秘阁的能力,生怕把秘阁交给太子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才交给我这个最不得势的儿子,希望它不会在我手上败落。”
大厦建起不易,既已建成,便不是轻易就能推翻的,一位没有野心和威胁的领导者,会让大厦从内部瓦解,不费吹灰之力便除去一个威胁。
柳云溪熟读用人之法,很快就明白他所说的,当今皇帝所用的制衡之术。
她摸摸他的头,安抚道:“他人的算计终究不能做到算无遗策,你既能走到如今,便足以证明你并非无能之辈。”
少年嘴角勾笑,低下脸来亲吻她的指尖,“我若是无能之人,如何配得上你。”
就算是从烂泥里长出来的新芽,也会因为向往高处的太阳而奋力向上。
而他每一次的蜕变,他的太阳都亲眼见证,也给他最温柔有力的奖赏。
除夕,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外头街上热热闹闹的放着鞭炮,后厅上几个男人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酒。
柳朝因为要照顾父亲不会多喝,沈玉衡又在柳云溪的眼皮底下,更不敢喝醉,只浅酌了一杯。
真正喝醉的只有柳明川。
“哥哥,你小心些。”柳云溪搀扶着柳明川往他院里去。
看他喝醉的样子总有些啼笑皆非,还声音模糊的嘀咕什么“没缘分”“心意终究比不过金银财宝”之类的话,听来惹人发笑。
把人扶到院门前,交给春生接手,柳云溪回了自己院里。
刚踏进院门就看到卧房里点着温暖的烛火,想是沈玉衡提前回来,已经把床铺好了。
少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很不喜欢旁人动他们的床,执着于自己铺床,成婚以来,日日都是如此。
柳云溪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到如今已经习以为常。
推开房门,背后的冷风顺着敞开的门飞刮进屋里,她正站在风口上,露在外头的脖子被吹的冰凉。
关上房门踏进屋里,外间看不到人,脱了外衣,拐到里间后才瞧见个人影。
他只提前回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这一会儿功夫,便换好了寝衣,是一身蚕丝织成烟红色料子,贴合在细腻的肌肤上,勾勒出少年纤瘦的腰身,大腿上肌肉的轮廓也若隐若现。
发带也解了下来,乌黑的长发散在脑后,发间零星点缀着用金子和红宝石镶嵌成的发饰,适用金子的盘扣,一个个夹在发间,像黑夜里闪耀的星辰。
垂落的长发遮住了雪白的侧脸,只能借烛火的光芒看清他微垂的眼睫。
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少年也不回过脸来,故作迷局,诱人深入。
“床都铺好了,怎么不去床上等?”
她看着铺的整齐又暖和的床榻,径直走了过去,并未在少年身边停留。
俯下身掀开一个被角,身后火热的胸膛贴上来,得益于丝绸华软的触感,她的蝴蝶骨能明显感觉到被结实的肌肉覆压过来,宽阔的胸膛几乎把她的后背都覆盖住。
重生后的夫君又疯又甜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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