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妈妈27  氏族
    解开迷雾禁制，通往林中的路径便豁然开朗。
    奥德勒到最后也还是没吃红色的橘子，与阿德莉娅、叁个孩子一起步入深处。
    孩子们为作弄他而道歉，并叽叽喳喳地问了他许多事。
    比如外面的世界。
    比如旅行。
    又比如阿德莉娅。
    “我们大家都最喜欢阿德莉娅姐姐了，婆婆说她是氏族的骄傲！”年纪最大的女孩玛格丽自豪道，“希望我以后也能出门旅行！”
    “先练好你的迷惑术再说吧，”阿德莉娅无奈道“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
    “就是，一点都不吓人。”
    抱着泰迪熊的女孩莉莉咯咯笑了。
    “..............”
    奥德勒抱着那具半腐烂的尸体，没有搭腔。
    只有阿德莉娅知道这个用苍白重甲包裹全身的男人有两个弱点。
    其一是死灵，其二是小孩。
    “叔叔，这把剑你真的拿得动吗？”“叔叔，为什么这铠甲这么冷？”“叔叔，叔叔.......”
    “..................”
    冰霜巨人模样的恶鬼面甲转向她，阿德莉娅居然从中看出了一丝窘迫。
    他是真的很不擅长应对小孩子。
    更别提还是一群能把自己脸、眼睛和头摘下来的小孩子。
    “莉娅——”半晌，他终于求救似的开口道。
    “好了。”
    阿德莉娅憋着笑，将叁个小鬼都按到自己这一边去。
    “下次不要再偷偷溜出来吓人了，好吗？”她轻声道。
    她指了指奥德勒。
    “像这个叔叔其实很厉害很厉害的，一拳就能把你们叁个都打飞，”少女声线严厉了些，“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真的能一拳就把我们叁个都打飞？！”可惜男孩尼奥的重点完全错了。
    “千真万确，他连龙都杀过。”
    “只是几只双足飞龙.....”男人试图抗议道。
    “——哇！！！”
    几道惊叹声，孩子们看向奥德勒的目光都顿时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对于在邪术师氏族中长大的孩子们来说，“屠龙勇士”的称谓就代表了武艺的最高峰。
    更别提阿德莉娅还火上浇油般伸出自己的左手炫耀道：
    “看这枚「卡俄斯之戒」，”她指向左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其上龙鳞闪闪发光“你们学过龙类的魔法属性了没有？”
    “学——过！”
    黑森林在瞬间成为了一个小小的课堂，孩子们争着举手发言道：“是时间与空间，复称为高等属性——「时空」！”
    “没错，这枚储物戒指就是由龙鳞制成的。”她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奖励他们回答正确“感谢辛苦屠龙的奥德勒叔叔。”
    “.....................”
    奥德勒在龙岭山脉一共狩猎了叁头双足飞龙，龙鳞给阿德莉娅制成了储物戒指，龙爪留给塞德里克造剑，龙血由亚历克谢收走，戴莫尔处理好龙肉后交给科伦烹饪，但大家一致评价为太腥了，不好吃。
    奥德勒自己储存了龙临死前留下的眼泪，剩下部分全都换成了一大笔金子。让小队众人那段时间看向他的眼神都分外慈祥。
    “应该让雷德里克赐你个爵位的....”阿德莉娅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下一秒便自己皱了眉“算了。”
    奥德勒将尸体快掉下来的手臂折起来放好，默默跟在她的身旁，没有多问。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驱散了终年弥漫的雾气。
    在道路的尽头，一个村落渐渐出现在他们眼前，入口处值守的骷髅震惊道：
    “嘎，阿德莉娅回来了！”骷髅眼眶里燃烧着苍白色的鬼火，看见带着孩子们的少女与穿着铠甲的男人后猛地一烧“阿德莉娅回来了！”
    它用手里拿着的腐朽木枪捅了一下旁边同伴，另一个呆呆望着的骷髅方才如梦初醒那般，挣扎着向村子里跑去。
    因为太过激动，它还摔了一跤，将自己的两节肋骨摔了出去。但骷髅浑然不在意地自己捡回骨头，兴奋道：“小莉娅回来了！小莉娅回来了！”
    “什么？阿德莉娅回来了？”有人听到声音便探出头来。
    “妈妈！莉娅姐姐回来了！”
    “那丫头回来啦——”
    “回来咯，回来咯....”
    .......
    刚刚还有些安静的村落顿时热闹了起来，身着黑衣的男男女女们都停下各自手中的事物，从屋中走出。
    他们中有人全身萦绕着死亡气息的黑雾，有人肩上停留飞舞着七八只乌鸦，还有人黑袍下根本就是一具半朽的骷髅骨架，走起路来肉还在一片片的往下掉.....
    但他们脸上无一都是与常人无异的笑容。
    阿德莉娅的鼻尖一酸，径直扑了过去，与这些在外界看来是邪恶化身的人们相拥。
    “——我回来啦！”
    这里是黑森林，这里是塞勒姆氏族，这里是她诞生并成长的地方。
    这里是她的家。
    奥德勒看着她被人群们团团簇拥，直到在村庄入口处值守的骷髅守卫碰了碰他。
    “你是阿德莉娅的朋友吗？”骷髅指了指他搬运的那具尸体“把尸体交给我吧，我来送去仓库。”
    “...............”
    奥德勒有些僵硬地将尸体交给这幅看起来快散架了的骷髅，半晌后礼貌才终于战胜了讶异“.....谢谢。”
    “别害怕，莉娅不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玩了。”骷髅将尸体抗到自己的肩胛骨上，用一副长辈般的语调说道“小伙子放松些。”
    “...............”
    奥德勒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塞勒姆氏族中的这一幕。
    他还是更适合在面对亡灵军团时为小队冲锋陷阵，巨剑斩杀数万骷髅鬼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只骷髅教育道，小伙子放松些。
    ......如果骷髅的生前和死后都算作年龄，他大概真的算是小伙子吧。
    “——阿德莉娅。”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那道声音不大，却富有威严那般，令还在簇拥着少女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人群渐渐分开，为从后方缓缓走来的一位老妇人让开道路。一连串骨骼项链碰撞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佝偻着背脊，面上满是褶皱，极苍老的模样。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紧盯着面前的黑发少女。
    “都围着干什么？活都不用干啦？尽偷懒。”老妇人用拐杖将挡了她路的骷髅推开，“吵嚷嚷吵嚷嚷的，回个家动静这么大。”
    “阿格尼婆婆。”阿德莉娅惊喜道。
    这位在氏族中威望极高的婆婆并未同其他人一样，对归来的阿德莉娅喜笑颜开。她只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苍老的面上没什么变化。
    “我还以为回来的是具骷髅呢，瘦成这幅鬼样，”她骂道“今晚开宴会，别让人真饿死了。”
    “好耶！！！”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欢呼。
    其实她之前在王宫里的日子应该是还胖了些的.....
    氏族众人纷纷四散开去，为今晚庆祝的宴会做准备。玛格丽、莉莉和尼奥叁个小孩也被各自父母带走。
    阿格尼婆婆看了看不远处突兀伫立着的苍白铠甲，再看了看阿德莉娅。
    “又带了麻烦事回来。”婆婆的眼光毒辣。
    “嘿嘿.....”
    “嘿嘿什么嘿嘿，多大的人了，还傻笑。”婆婆用拐杖打了一下她，“过来吧。”
    阿格尼婆婆从项链中扯下两块骨节，丢到地上后，用拐杖往地面猛地一敲。
    两枚骨节在瞬间发出微光，沉入地下。几秒后泥土松动，两具新的骷髅破土而出。
    “去，把他带去休息。”婆婆指向奥德勒，手上代表契约的铭文渐渐褪去光芒。
    两具骷髅点了点头，朝奥德勒的方向走来，他手足无措地朝阿德莉娅的方向看去。
    “没事，你先去休息吧。我找婆婆有些话要说。”她是真的觉得奥德勒不擅长应付死灵的模样蛮好笑的，忍着笑意道“晚点见。”
    男人只好穿着铠甲，被两具骷髅架着走了。
    阿德莉娅也跟着阿格尼婆婆回到她的小屋内。
    这间小屋倒是很符合世人对邪术师的刻板印象，终年昏暗，只燃烧着数支蜡烛，大锅内咕咚咕咚沸腾着紫色液体。
    阿德莉娅小心翼翼地避开地板上到处滚落着的各种生物的头骨，与婆婆面对面坐下。
    “穆尼尔爷爷呢？”她问道。
    迎接她的不是长着一只大鹰钩鼻，曾给阿德莉娅授课过的氏族长穆尼尔，反倒是阿格尼婆婆，她心中隐约有了推测。
    果不其然，阿格尼婆婆暗骂了一声，从一旁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头骨。
    头骨上的鼻骨格外突出。
    “一年前，他在召唤骷髅王的时候死了，尸体被小鬼们分了，”阿格尼婆婆幽幽地说“他的宗主根据契约带走了他的魂魄，万幸的是还留了个头骨。”
    “这.......”
    阿格尼婆婆看了一时语塞的少女半晌，最后忽然笑了。
    “逗你的，那只骷髅王现在还在地里耕地。”她没有牙的嘴巴咧开，“穆尼尔老头是在睡梦中走的，挺安详，他的魂魄被宗主带走前还托我要对你说——”
    ——做得好，阿德莉娅·塞勒姆。
    那个在大树下听他授课的小萝卜头长大了，成为九环的大英雄了。
    那只头骨被丢到了阿德莉娅怀中。
    “拿去吧，九环邪术师的骨骸很少见，对你应该有用。”
    邪术师游走在恶魔与死灵之间，对生死本就淡薄——你实在不能指望一个会驱使骷髅耕地的氏族对死者有多少敬畏之心。
    这就是他们能为后辈所做的所有了。
    阿德莉娅郑重地将氏族长的头骨收到自己的戒指中，看向阿格尼婆婆“婆婆——”
    “我知道。”婆婆叹了口气。
    “——纳萨雷斯王室的确与一位宗主签订了契约，”老人幽幽说道“长达数百年。”
    ——并且是同一位。
    一直都是「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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