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慧低头搅着帕子,小声说:“那事儿我已经弄清楚了,确实是舅舅不对……但表哥从前是不知情的,如今他知道了,也跟我说,是舅舅有错在先。他本来还想陪我一起来见你们,想向你们正式赔礼道歉。可他有伤在身,舅母不许他出门,这才罢了。不过表哥能有这份心,也愿意为了我做到这一步,就够难得的了。换了别人,谁能拉下这个脸呢?”
曹文衡也没真的拉下这个脸呀?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倒把谢映慧感动成这样了。
谢慕林撇嘴道:“我才不信他真的一无所知。大姐姐,令堂与方闻山的事传得满城皆知,只有你身在曹家内宅,身边的人都有意隐瞒你实情,才会不曾听闻。可曹文衡出入家门自如,接触的人也很多,哪怕是平南伯夫妻什么都不跟他说,他也不可能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但他从来没跟你提过一句,可见他跟其他隐瞒你的人一样,都不老实。你别因为他如今说几句好听的话,就盲目地信了他。从前你何尝不是对令堂完全信任呢?如今又怎样?连亲生母亲都能骗你,你又怎知曹文衡一定是真心实意?”
谢映慧的脸色变了,想要反驳谢慕林,却又说不出话来,心中隐隐生出一个念头:是呀,如果表哥也在骗我呢?
她心下忽然慌乱起来。万一表哥也骗了她,她该怎么办?
谢映慧脸色苍白地看向兄长:“不会的……二妹妹这话是说来吓唬我的,对不对?我如今有什么可图的?表哥为什么要骗我?”
谢显之正色对她说:“大妹妹,搬回家里来吧。你不再住在平南伯府中,也少跟他们家的人见面,安心留在家中度日,少出门,遇事多留心,别轻易相信别人的话,遇到难以抉择的大事,可以寻宗房的谨昆堂兄求教,也可以给我们写信,不要做任何不合礼法规矩之事,也不要在陌生的地方单独行走。如此,他人想要算计你,也找不到空隙。”
谢映慧稍稍冷静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今儿过来找你们,就是想跟你们商量这事儿呢。外祖母不答应让我陪她住,我留在平南伯府,母亲又说不合规矩,容易惹人闲话。可她要我跟她去北方,与那姓方的一家子同住一个屋檐下,我又觉得恶心!所以,母亲和舅母都跟我说,让我去宁国侯府住些日子。等到外祖母肯松口答应接我过去了,再搬回曹家……我才不要呢!谁要跟程宝钏住在一起?!”
谢映慧与程宝钏名义上是表姐妹,实际上是情敌。两人都对曹文衡有意,谢家出事前,就一直在明里暗里竞争着未来平南伯世子夫人的宝座。在谢家寿宴当日,还因为她二人争风吃醋,连累得谢映真与薛四姑娘一同落了水,也让谢慕林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如今谢映慧与曹文衡的亲事,似乎得到了双方家长的认同,而程宝钏则在亲祖母的反对下,连平南伯府办丧事,都没法过府吊唁,似乎已经失去了竞争资格。可世事最怕万一,谢映慧一日未嫁给曹文衡,就一日不能对这个情敌放心。想让她住进情敌家中,从此被情敌家人掌控?她才没那么蠢呢!
谢映慧气愤地说:“程宝钏的娘虽然嘴上说得好听,母亲与舅母都愿意信她,可我不会真把她当成好人呢!从前程宝钏与我口角,她总是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实际上每次都是我吃亏!我才不信她们有那么好心,纯粹是想要帮我与表哥。等我真的住进她们家,就是羊入虎口了。把我弄死了,程宝钏就能嫁给表哥,真当我猜不出她们的打算么?!”
不,姑娘,曹文衡其实早就没那么吃香了,不是每个姑娘都象你一样眼瞎,也不是每个姑娘的母亲都象你娘一样糊涂的。
谢慕林腹诽几句,便对谢映慧道:“宁国侯府当然是住不得的,你还是搬回家里来住的好。到时候有祖母在,你跟着祖母过活,比跟着外祖母过活更加名正言顺。你也可以顺便避开曹家那个是非窝。如今外头的流言蜚语难听得很,你何苦把自己搅和进去?”
谢映慧嗔道:“我本来就是想搬回来的,但曹家那边,我也不可能丢下了。外祖母病重,她那般疼我,我又怎么可能不管她呢?母亲不在京城,我越发要连她那份孝心也一并尽了才是!”
谢慕林扯了扯嘴角,也懒得跟她吵了,只看向谢显之。
谢显之整个人的脸上都在发光:“好,好,好!妹妹既然决定了要搬回来,我这就叫人整理你的房间。你也住在金萱堂吧?从前祖母曾命人在金萱堂后院给你留了一个屋子,清静又宽敞,如今只需要再添些东西就行,随时可以入住。我再把菖蒲留下来侍候你,你把玛瑙或绿绮带来,其他人就算了,也免得生事……”
他絮絮叨叨地,便开始为妹妹安排起来。
第203章 枷锁
谢映慧对兄长的安排不置可否。反正她只要确定能搬回谢家大宅居住,其他事情便都是旁枝末节而已。
至于侍候的人手,她谢大小姐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
只是她不忍拒绝谢显之的一番好意,才沉默着不去反驳长兄罢了。她自己的人,她怎么可能管不住?
等她回到平南伯府,便立刻告知了母亲曹氏自己的决定。这些天,她看着母亲开始收拾行囊,显然已经铁了心要随方闻山离京,连名声脸面都不顾了。她心中对母亲失望透顶,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对方之后,谢映慧就转身离开了。
曹氏忍不住追在后头问:“为什么要回谢家?万一谢家人给你气受怎么办?你再等一等,母亲会想办法求你外祖母答应的。至不济,宁国侯府也不错呀。从前你不是常常过去玩么?”
谢映慧头也不回地走了。
曹氏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沉默了半天,方才回到房中坐下。
桂珍小心地捧了一盏燕窝粥上来,劝她吃一些:“太太整天操心个没完,连饭都不好好吃,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住?这是才熬的燕窝粥,最是养人,又好克化,太太好歹多吃两口。”
曹氏摇摇头。她哪里有胃口?母亲迟迟不肯答应接女儿到身边住下,还反过来替长兄长嫂辩解,害得自己与嫂嫂落入千夫所指的境地,她怎会不寝食难安呢?
她真的不明白,母亲到底在想什么?翠鬟也说过,母亲是清醒的,不存在长嫂假借母亲名义传谎话的可能。那母亲又为什么拒绝收留她的女儿呢?曹氏想要问得更明白一些,无奈随着三房安插在大房的耳目相继被清理干净,她如今连翠鬟都很难联系上了。
桂珍又再劝她:“太太也不必太过担心大小姐。谢家虽不好,却也不敢让小姐受委屈,再说了,还有大少爷在呢。就让小姐先在谢家住些日子,避过曹家这阵子的流言。等事态平静了,再搬回来,也是一样的。再者,老夫人身体不好,兴许是眼下没有精力照看小姐,才会不让小姐搬过去。等过些日子,老夫人的病情好转了,自然就会想念外孙女儿。不必太太开口,老夫人就先打发人来接小姐了。”
曹氏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我总不能真的捆了慧姐儿上车。也不知道她对宁国侯府哪儿来这么大的怨气,连她舅母和文衡一齐相劝,她都不肯答应搬过去。程二奶奶为人和气,又愿意为平南伯府出力,能请她答应照看慧姐儿,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如今全都白搭了!”
桂珍掩口笑道:“太太忘了?我们大小姐跟程家大小姐有些口角,先前谢家宴席上,她们才闹过一场。虽然只是小孩子家耍脾气,但以大小姐的性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忘记的?也怪不得她不肯住进程家了。”
曹氏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件旧事,叹道:“小孩子家不懂事,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竟然还记恨上了。”她没把这件“小事”差点儿淹死了两个小姑娘放在心上。
她长吁短叹地,始终为女儿不愿意听从自己安排而郁闷不已。直到听说平南伯夫人程氏与曹文衡也都劝说谢映慧不要搬回谢家,却还是双双失败,只能任由谢映慧自己拿主意,曹氏的心情方才好了起来。
次日,她低调地坐着马车出门,到一处约定好的地方,秘密见了方闻山一面。
她告诉方闻山,行李已经收拾了大半,再过两日应该就差不多了。虽然方闻山这边急着出发,但他们俩不需要同时离开,完全可以一前一后出城,先出发的人在约定的地点等后出发的人前来会合,两人再一起上路。
这也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曹氏与方闻山这对绯闻情人未婚同行,惹来更多的闲话。
方闻山说:“我可以在长江边的渡口等你一日,但你不要拖得太晚。行李不必带得太多,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行。首饰倒罢了,衣裳也只需带当季的,其余的到了地方再做。北方的秋冬季节与金陵的大不一样,你在京中做的衣裳,到了北方多半就派不上用场了。况且军镇的生活与金陵大不相同,许多家俱用品,你带去了也没用,倒不如省下这个力气。倒是脂粉、茶叶之类的,北方卖的远远不如南边的好,你可以多带一些,自己不用,送礼也行。”
曹氏连忙都记下了,又犹豫着把女儿要搬回谢家住的消息告诉了他。
方闻山说:“平南伯夫人不可靠,曹文衡更不是良配,承恩公夫人自己自身难保,让你女儿跟她住一块儿,也不过是个累赘罢了。她愿意搬回谢家住是好事,谢家人不会害她,也反对她与曹文衡的亲事。再加上你哥哥因对谢家下手而死,若你嫂子侄儿再想对谢家做什么,宫里和承恩侯府都会出手阻拦,倒比别处更安全些。
“等文氏带着小辈回老家后,京中就是谢璞的母亲当家。这个老太婆素来势利,顾忌你女儿有曹家血脉,断不会亏待了她。这比让你女儿住进宁国侯府强多了。你不要轻信程王氏,宁国侯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宁国侯夫人势利比谢璞之母更甚,你哥哥刚出事,她就连亲生女儿都不管了。你以为她会对你女儿多好?”
曹氏如梦初醒,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是我糊涂了,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还觉得程二奶奶说话行事和气又周到……“
方闻山冷笑一声:“你嫂子是个糊涂人,却自以为聪明,你不必理会她们姑嫂二人的把戏,只需要跟着我就行。只要我好,你就能好,谁也不能叫你的儿女受委屈。”
曹氏双眼看着他,柔情似水。
方闻山放缓了脸色,微笑着对她道:“你母亲也催着你跟我走呢,其实你不需要顾虑那么多的。相信我,一切都照我的安排行事就是了。”
曹氏有些犹豫:“我自然是信你的。牺牲了这么多,你我才有团聚的一日,若就这样放弃,太过可惜了。只是想到母亲,想到嫂嫂和侄儿侄女们,我又觉得我就这样丢下他们离开,太过残忍了。嫂嫂记恨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方闻山淡淡地道:“淑卿,你要想明白,程氏只是你嫂嫂,不是你哥哥,不是你的血亲。她从前对你好,是因你哥哥而来。如今你哥哥没了,她对你就变了脸色,岂不是正好证明了,她对你并非真心关怀,还骗了你母亲与哥哥?她还把你哥哥的死怪在你我头上,却也不想想,本来事情进行得一切顺利,是谁害得整个计划夭折的?是王安贵一家和程王氏!
“他们与你有什么干系?若不是看程氏的面子,你需要为了他们,冒险陷害谢璞么?他们把事情搞砸了,却想将责任推到你身上,哪儿有这么荒唐的事?!你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程氏面前,告诉她,你不欠她任何东西!反倒是她,将来需要仰仗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曹氏听着他的话,心头上的某种枷锁似乎松动了。
第204章 入住
谢家大宅的改建工程没几天就完成了。文氏再带着几个男女仆妇,把宅子里的碎石、砖块与枯枝败叶等所有杂物清理一空,把金萱堂重新打扫干净,便禀报给谢老太太,通知她老人家可以移驾入住旧居了。
谢老太太等到花儿都谢了,闻讯大喜,立刻命身边的丫头婆子收拾东西。她也没忘让珍珠去盯着三孙女儿谢映容,趁着整理行李的机会,观察后者是否有偷藏财物,然后顺利地从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几件价值不菲的珠宝佩饰。
谢老太太认得,其中一对玉环,是自己曾经用过的东西,虽然后来不知丢去了哪里,但想来也是叫丫头们收起来了。如今这对玉环落在了谢映容手中,也就坐实了谢映容偷藏财物的罪名。其他那几件首饰虽看着眼生,但也肯定是从谢家大宅里偷的。
有了这些实打实的物证,谢老太太对谢映容的猜忌顿时达到了顶点。明面上的责骂羞唇还是轻的,谢映容最无法忍受的,是谢老太太暗地里的监视与戒备,原本还愿意听她的劝做些什么事,如今简直就是事事反着来了。
本来,卞家老太太趁着家里小花园的荷花开了,还打算办个消暑小宴,请亲友来家玩耍的。谢映容从卞大姑娘处打听到程笃一家也要去,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给程笃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了。虽然她不能肯定程笃这辈子也能出人头地,但眼下她还没找到更好的对象,尝试一番也无妨,反正一日未定亲事,她就还有选择的权利。
谁知道,原本答应得好好的,说一定会带孙女去参加卞家小宴的谢老太太忽然恼了,拿着谢映容偷藏的那几件首饰说事儿,禁了她的足,丢下她,只带着珍珠与何婆子去了卞家,还在宴上又与卞老太太拌了几句嘴,一肚子气地回来了。
谢映容千方百计从何妈妈处打听到两位老太太口角的始末,发现又是谢老太太寻衅生事在先,而且还招惹了众怒,若是善后不当,说不定就要与卞家反目了。
这简直就是在断谢映容的青云之路!
她觉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了。本来哄谢老太太留在京城,就是为了方便她在京中行事。没想到谢老太太的存在弊大于利,哪怕她因此避开了不好的名声,却也处处行动受限,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谢映容开始后悔自己的谋划,然而她如今想要改主意,也来不及了。
卞家小宴上不愉快的经历使得谢老太太对于慧圆街那帮新朋友的兴趣大降,连在新朋友面前显摆谢家的大宅与富贵,她都没那么积极了。跟那几个素来巴结她巴结得很殷勤的女眷打了声招呼后,她便带着孙女与下人,连带三大车行李,搬回了整修过的谢家大宅。
谢老太太入住金萱堂后,歇了一歇,吃过饭,便扶着丫头的手逛起了自己的院子,查看什么地方经过了修整,什么地方少了东西,什么地方还有不足。转了一圈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向文氏等人挑刺,门房就再一次上报消息,曹氏把谢映慧给送回来了。
曹氏并没有露面,她只是命心腹下人把谢映慧送到了谢家大宅门口,后头还跟着七八辆大车,装满了谢映慧个人的行李。同时一起被送过来的,还有谢映慧的仆从,除了她在谢家时就用惯的大小丫头外,还有八个婆子,八名男仆,从车夫、马伕、采办到跑腿办事的长随,一应俱全。
谢映慧哭哭啼啼地进了家门,刚刚拜见过祖母谢老太太与继母文氏,便对着长兄谢显之哭开了:“母亲真的不要我了,她真的跟着姓方的跑了!她好狠的心,连外祖母那儿都不去告辞,舅母和表哥也不知道是否知情。她果然嫌我碍事了,什么都没跟我多说,就让下人把我的东西收拾好,装车套马,连我一块儿送过来了!”
谢老太太听得眼睛都直了。文氏也大为震惊,连忙追问:“你母亲这会子已经出城了么?真的走了?可她还未办婚礼吧?我们可没有听到消息呀?!”
谢映慧抱着长兄,哭得更大声了。
谢慕林兄妹几个见状,倒是猜到了几分:“她没办婚礼就直接跟着方闻山走了吗?”
谢显之闭了闭眼,也忍不住落下两行泪来。
谢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伤风败俗……伤风败俗!我们谢家的脸面都要叫她丢尽了!”
文氏轻咳了一声,尴尬地劝她道:“老太太别生气,曹氏已经与老爷和离了,她嫁不嫁人,与我们谢家是不相干的。仔细想想,还好她是自个儿跟着方将军走的,没把两个孩子带上,叫我们谢家不至于骨肉分离,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谢老太太看了谢显之与谢映慧一眼,叹息着摇头道:“虽然她没把孩子带走,但她闹了这么一出,名声都坏了,怎会不连累孩子?显之将来与人来往,定要叫人笑话,慧姐儿的婚事也会有麻烦的。”想到这里,她又问谢映慧,“外头传闻说你跟平南伯世子定了婚约,可是真的?你娘闹出这种丑事来,他们不会变卦吧?!”
谢映慧哭得正伤心,冷不妨被谢老太太这么一问,整个人都呆住了。
谢慕林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上前笑着劝谢老太太道:“老太太操心这个也太早了些。平南伯府如今正守孝呢,三年内都别想谈什么婚事,您拿这个问大姐姐,叫她如何回答呢?”
谢老太太啧了一声:“那行。虽说你娘不懂事,但她好歹也是姓曹的,你的婚事应该差不到哪里去,用不着我们家里操心。”她被谢映慧的哭声闹得有些烦,刚才又逛了半天,已经感到累了,便扶住了谢映容的手,“我们回院去吧。”
谢映容近日被她折腾得老实了许多,听话地扶着她往金萱堂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时不时地回头偷看。
看着谢映慧哭得那么狼狈,谢映容心中暗自窃喜着。
上辈子她与谢家人流落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谢映慧却仗着曹家的势,过得富贵安逸。曹氏嫁给方闻山后,本来是要继续住在谢家宅子里的,但方闻山不肯搬进来,最多偶尔在此歇一两晚,曹氏只得另行置宅,与丈夫同住。这座大宅,就叫她接了老母亲承恩公夫人过来休养,谢映慧也一同随住,别提有多么称心如意了。直到曹文衡正式定亲,平南伯夫妇给谢映慧另定了夫婿为止,后者一直过得十分快活。
这辈子,谢映慧连这短暂的快活时光都失去了。虽然同样是搬回了谢家大宅,但两辈子的际遇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谢映容想到方才参观金萱堂时,后院那间为谢映慧精心布置过的房间,暗暗盘算起,在接下来几年与谢映慧同住一院、朝夕相处的日子里,要用什么法子给对方添堵了。
第205章 提醒
谢映慧痛哭一场,终于在兄弟姐妹与文氏的劝解下,情绪平静下来。
对于自己将来在谢家大宅内的生活,她表示自己早有想法,并不打算全听兄长的安排。
她计划放弃入住金萱堂。虽然住在金萱堂内,在安保方面比较有保证,也方便家中下人工作和巡视,但她带回来那么多人手,金萱堂那三进的院子如何住得下?倒不如继续住在自己的院子里,男仆们就住外院的仆役房。都是现成的房间,还有现成的用具,将打包好的东西重新拆出来使用就行了,倒也方便。
谢显之听得直皱眉。他始终觉得,妹妹搬回家来无妨,可带那么多与曹家关系密切的下人就不好了。他还没忘记文竹差一点儿就在谢家对谢璞下了毒,又怎敢再冒一次风险?哪怕如今父亲谢璞已经离开,家中却还有祖母谢老太太在。就算曹家没人再对谢家成员下毒手,光是安插耳目打听谢家内部的消息,就够烦人的。他既然反对妹妹嫁给曹文衡,又怎会纵容妹妹的下人沦落为曹家的奸细?
谢映慧见哥哥反对,便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拉着谢显之的袖角恳求道:“大哥就答应我吧。方才祖母她老人家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不是我不孝顺她,而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我再与她老人家朝夕相处,总觉得尴尬得很,况且又有三妹妹在。我与她一向是不大和睦的。与其勉强与她们同住,动不动就生口角,闹脾气,还不如一开始就住在不同的院子里呢。”
谢显之听了,倒有些犹豫了。三妹妹谢映容才干过那种事,真的让她与谢映慧同住一个院子,似乎确实有些不大妥当……
谢映慧见兄长意动,连忙趁热打铁:“大哥放心,我绝不会忘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也会来陪祖母用饭。反正就在自己家里,跟从前是一样的。你要是担心我院子离金萱堂太远,晚上巡逻的人顾不上,大不了让我带回来的下人另排一班人手,每日巡视嘛。我这边有那么多人呢,只怕比老太太那边更安全些。若是老太太需要,我也可以分一部分人手过去。”
这时候,谢谨之开口了:“大妹妹与老太太分开两个院子住,也没什么不好的。两个院子离得不算远,来回走动也不麻烦,只当是做了个近邻就是。只是大妹妹那边的下人,没事还是少往金萱堂这边来的好。并不是我们信不过大妹妹御下的本事,而是……毕竟有文竹的先例在前,与其留下隐患,还不如一开始就堵上能让人钻的空子。”
谢慕林也点头道:“二哥这话说得不错。大姐姐的人只有在跟随在大姐姐身边时,才能走进金萱堂,而且也不能插手金萱堂中的事务。端茶倒水之类的,更不必劳动他们。其他人等,也最好别私下来回串门。如此,即使金萱堂内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大姐姐的人也能避开嫌疑了。这对老太太与大姐姐双方,都是好事。”
谢显之眉头顿时一松:“不错,彼此避嫌,遇事也不必猜疑。”
谢映慧犹疑地看着他们三人:“这样不会太麻烦了么?那……我要是有什么话要打发人来告诉祖母或三妹妹呢?又或是,我想孝敬祖母些什么东西呢?”
谢慕林说:“大姐姐要打发人传话送东西,在金萱堂门口叫珍珠姐姐她们转述转交就行了。金萱堂里人手不多,想来不会耽误正事。至于大姐姐想要孝敬老太太,我觉得最好是避开吃食、熏香之类的东西。总之,别给人留下空子就是了。还有,我知道在一个宅子里干活的下人,彼此之间难免会有私交。大姐姐带回来的人,也都是原本在谢家侍候的,跟老太太的人更熟悉。但有过文竹的事后,大家还是尽量少私下来往比较好,免得沾上打探消息的嫌疑。反正大姐姐手下的人也够多,应该不至于感觉到寂寞,需要拓展人际交往。”
谢映慧听得直皱眉,但还是勉强答应下来:“行吧,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有些气闷,忍不住埋怨文竹,但想到文竹也是奉了舅舅之命行事,她只好叹气了。
谢谨之又提醒谢映慧:“倘若大妹妹手下的人中,真有曹家的奸细,暗中将谢家消息传递出去,蔡老田会把人揪出来的。到时候,这个人无论是谁,又是否得大妹妹重用,都不能再留在谢家了。大妹妹对此要心里有数,最好事先警告手下人一声,免得有人不知事情轻重,糊里糊涂就犯了险。”
慕林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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