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您毒日头底下站着了。请。”叶知夏哪里还有上次见面时的温婉,每句话都刺在楚辛月的心缝里。
楚辛月迈着大步进了客厅,叶知夏心情不错的给沏了茶。楚辛月的目光总是偷偷的四处打量, 显然是有所盘算。
叶知夏给自己也到了一杯,手指点着烫手的杯壁, 含笑道:“你进院子时候看没看见那两行新摘的花苗?是国外什么品种的郁金香,据说花期比一般的长一倍多。”
楚辛月被叶知夏的态度刺的浑身不自在, 冷笑道:“你觉得你能跟我炫耀什么?”
叶知夏却摇头:“我想说的是, 这是月月之前偶然在舅舅跟前提起过的, 上次我们去秋家舅舅没赶回来,次日又忽然有事走了。但他走之前还是过来一趟,将带回来的礼物送来了。除了零食外, 还有那些国外进口的郁金香, 是专门给月月带的。”
楚辛月更不明白叶知夏的意思了。
叶知夏没给她问的机会, 而是道:“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阴阳怪气的想让我觉得我不被重视。从秋姨到秋老爷子, 极尽挑拨之能事。你我不熟, 我能想到的, 也就孩子舅舅没回来这件事能挑拨了,所以提前解释清楚, 免得你又说嘴打嘴。”
“你!”
楚辛月的心思被戳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恼羞成怒,起身抬腿就想走。
“你的人生就只剩下待价而沽了吗?”
楚辛月动作一顿,目光复杂的看着叶知夏。叶知夏又道:“还是说你认为自己的价值,就仅仅是成为秋家的工具找个好婆家。”
既然戳破心思,就戳个彻底捅个对穿。
要是别人,可能还差些,可说着话的是叶知夏。楚辛月那一瞬间甚至感觉到了无地自容。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来说我?”楚辛月再不争气,也不觉得比叶知夏来的差。
叶知夏歪头,就那样轻描淡写的继续刺激楚辛月的神经,却又忽然开口摊牌道:“我跟林弛霄是临时夫妻。”
很满意她脸上的错愕,叶知夏又道:“他就是因为被各路人算计的不厌其烦,所以才找到我。而我暂时也确实不想瑶瑶和月月有个来历不明的后妈。所以我们一拍即合。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傍上大款就得意忘形的小人,相反,我是他的金融顾问。未来很长时间里我决定了他能赚多少钱。这也关乎了我能得到的提成。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这是叶知夏第一次对外人提起这些。
原因无他,而是在她看来,楚辛月并非无可救药。
之前的叶知夏里的很稳,她的出身也注定了不会被人高看一眼。
楚辛月目光狐疑,显然不信。可这件事有撒谎的必要吗?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叶知夏摊手:“交心吧。毕竟我多少能理解你,多年寄人篱下,就算秋家不是个刻薄人家,这些年也难免仰人鼻息受些委屈。正因为怕被当做拖油瓶,所才全力找寻自己的位置。联姻是个好办法。只是你没明白,成为联姻工具嫁出去,难道不是新一轮的寄人篱下吗?”
从没有人跟楚辛月说过这话。
秋家人确实都很好,可她到底不是亲生的。就好像她姑姑张口闭口都是她不认学,学不好才辍学,可连林弛霄都知道,她成绩其实极好。
牺牲了自己所有前途,只为了用个自己毕生幸福来向秋家证明自己有价值,在叶知夏看来就是傻冒烟了。
楚辛月回应的,是漫长的沉默。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叫小月,跟我女儿是一个字。也能体谅你的心态。也许一年前,上大学继续吃秋家的资助,和嫁给林弛霄这样长得好看还有能力的男人之间,后者对你诱?惑很大。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心里的天平也该转转了。至少,你也不该沦落到给人当木仓使唤。”
楚辛月愕然,重新直视叶知夏:“你怎么知道是林二嫂挑唆的?”
还用猜吗?昨儿叶知夏装疯把人吓唬走了,李雪梅先丢了金镯后没了金耳环,却半点便宜没捞着。她会是安生性子吗?
短期内她不敢自己再上门,可不代表她不会继续找麻烦。秋家一窝都是聪明人不吃她那一套,就剩下个楚辛月这傻姑娘一马当先的就冲过来了。
“她是不是还教你怎么挑拨我跟林弛霄的关系,还说是我扒上去硬逼着他娶的我,其实他心底更属意你,我走了你就能上位了?”
楚辛月表情都不对了:“你,你怕不是当特务的……”
叶知夏失笑:“那你就当我有通天本事了。不过话说到这里,你只要还有脑子应该就能把前后想明白了吧。”
叶知夏起身送客,楚辛月当下脑子一团浆糊,让她自己冷静去吧。如果就此学好叶知夏少个麻烦,就算执迷不悟,也跟叶知夏无干。
楚辛月哪里还有脸待下去,径直离开了。出门怎么打车回去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她来这件事,叶知夏倒是没跟林弛霄说。
林弛霄动作很快,昨儿叶知夏才提,今天他就做好了初步洽谈。
“管勇对这件事也很积极,不过他想带上你那个朋友,在跟她商量。”
叶知夏挑眉:“吴迪确实很上相,拍广告绝对够用。以她性子应该不会放过这机会吧。”
上次上报纸都让她激动成那样,拍广告好还不原地起飞了?
林弛霄只笑。
事情算是基本妥了,叶知夏看看日历上做的记号:“说起这个,眼看又周末了,后天周天,陪我办点事呗。”
叶知夏给他解决了那么多问题,这点小事林弛霄哪里会拒绝。
————
周末,叶知夏特意抓林弛霄当壮丁,驱车带着之前在海边批发的几麻袋东西直奔批发市场。
林弛霄不明白前情,车停了还调侃道:“倒腾货好歹有个摊位,咱这撂地开摆?”
叶知夏瞥了他一眼没开口。倚着车略站一站,就瞧见了一个穿着衬衫的单薄少年跑来,瞧见叶知夏先来一步,表情难掩惊讶。
“早啊,这么迫不及待啊。”叶知夏示意他看看车。
冯博文好奇的打量这两崭新的桑塔纳,年轻的眸光中闪烁着什么:“叶老板,这是您的车吗?”
叶知夏摇头:“是我顾来拉货的,我说了是单大生意,估计你也搬不回去,方便去你住处吗?”
冯博文看见车上又下来个男人,捏着手里的账本有些犹豫。
叶知夏伸手要过账本,里头还夹着一百多块钱,张目写的清楚明了,字迹照比上次也更工整了。看来最近没少记账。
“要不要现在看看货?”叶知夏的语气找不出丝毫跟小孩说话得到痕迹。
冯博文能感受到这份平等,腰杆都挺起来些:“我相信老板,但我家有点远。”
叶知夏对林弛霄点头:“那上车。”
冯博文可能是第一次上小轿车,上了车眼睛就忍不住四处瞄,可能又觉得不礼貌,低头摆弄手里的账本。
前面的叶知夏透过后视镜尽收眼底,跟林弛霄相视而笑。
要带个人这件事叶知夏是说过的,只是林弛霄怎么也没想到是个小朋友。看上去比月月大不了几岁。
“师傅,前面这条路一直开,看见平房向下一条街接着往前开就行了。”冯博文板着脸看着路。
叶知夏差点笑出声来,侧目瞥一眼林弛霄,不知道他第一次被当成司机有何感想?
车子一路按照冯博文的指挥,停在了棚户联排的一个门前。肉眼看上去房子就不会大,一整个房间,只有一个门和一个窗户。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有一张床。
车子一停,门就打开了,迎面就瞧见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跑出来,争先恐后的喊着哥哥。
冯博文拦住两个妹妹,俩丫头这才瞧见车上还下来了两个大人,纷纷往哥哥身后躲。
“小雪,你带小妹去炕上坐着,哥哥还谈生意呢!”冯博文没说回来做什么的,板着脸严肃的将妹妹们推回屋子里。
“我还以为你只有一个妹妹。”叶知夏瞧两个大的跟瑶瑶差不多,小的也就一两岁的模样,还站不稳呢。
“那时候我确实只有一个妹妹。”冯博文说完,又把嘴巴堵住了。
偏偏叶知夏还不知趣的追问:“那怎么会多一个?”
冯博文瞪着眼睛看叶知夏,偏偏不见她转移话题,很快垮下了肩膀:“是小雪捡到的。被人丢在集市上的。我们不养她,她会饿死。”
“那为什么不送去警局?”
“没有用的,我们又不是没去过。”
叶知夏一时无言,这世上还有太多苦难,她自己经历的也不过其中一二。
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跟林弛霄一起卸货。
“货单在这里。”叶知夏递过去几张a4纸,“磁带和碟片按照老规矩,那些首饰我是只算成本价,你卖了多少钱按照老规矩跟我分成就行了。”
“首饰没有数量吗?”
“没数,所以就靠你了。后面有首饰销售方面的建议,你既然认字,我就不多费口舌了。”
冯博文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明白写这么一份远比口述废太多力气。但写出来,他就可以一边摸索一边学习,反复将其吃透。
也没清点货物,冯博文语气郑重道:“我不会坏账的,等你下次来就知道有多少首饰了。”
这一场生意,简单迅速,又叫人感触良多。
从冯博文处出来,叶知夏心底还有些感叹。这个家最大的才十岁,竟然还要养两个妹妹,说出去有谁能信?
这么大的孩子,没有去福利院,也没有亲戚接济抚养,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故事。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林弛霄出了批发市场才问道。
“刚来的时候吧,原本是想自己摆摊卖点磁带贴补家用的。”叶知夏也没有瞒着他。
“然后就决定帮他了?”林弛霄挑眉。
叶知夏眨眨眼睛,有些无辜:“帮他?没有吧,我觉得这是正常的雇佣关系。我可是占很大抽成的。”
林弛霄看了她一眼,抿着嘴没再说话。唇角笑容却温柔了很多:
“既然我都陪你了,是不是也该陪陪我。”
叶知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周末都没应酬的吗?”
“现在你的应酬是我。”一脚油门下去,林弛霄已经将车开出去好远了。
当二人站在金店里的时候,叶知夏有种翻白眼的冲动,果然。
那三万块钱彩礼叶知夏都不在意,可林弛霄都快成执念了。叶知夏让他回笼资金,尽可能将所有个人资产变现方便投资。林弛霄基本什么都听进去了。
唯一叛逆的就是要单独留出来一些,用于购物。
林弛霄手持一款流苏耳环,下面坠着一小片叶子,十分精巧:“这个不比二嫂的那个很好看多了?”
叶知夏侧耳朵让他给带上,对着镜子瞧见耳环晃动见,显得锁骨一片区域都亮晶晶的。确实好看的难以形容。
嘴上再说着不要,正经带在身上时候也避免不了冲动。
反正黄金怎么卖都不亏,他坚持就买呗。
叶知夏带着耳环有扫了一眼个柜台,入眼瞧见的是一颗镶嵌了蓝宝石的耳钉。指尖点了点,柜员就热情的拿出来了。
“这个在国外是爆款,卖的可好了,您这么年轻,带上也洋气。”
这个在国外确实很贵,但国内这个时候认得人都少。价格也没后面那么离谱。林弛霄探头过来:
“看上了?”林弛霄顾忌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搭配衣服了。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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