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叔……”巫辞轻声提醒他。
大逆不道的话,不能在族里说这么大声啊。
十五叔呵呵一笑,转头看他:“辞儿,你记住,你要做个根红苗正的社会主义唯物巫师。宗教是人民的鸦片,鬼神不是客观现象,是人脑对客观事物的歪曲反映,是人类按照自己的想象创造出来的……”(1)
火光中,檀斐懒洋洋地单手支着下颌,银发垂落于肩头,一双黑眸望着十五叔,面无表情地说:“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十五叔:鬼神都是假的,听我背一套24字箴言。
檀斐:?当我死的?
——
备注:
(1)鬼神不是客观现象……:引自考研政治。
第21章
◎我可没缠着你啊。◎
这一夜,对于巫觋族人而言,是煎熬到无法入眠的一夜。
在巫正清的授意下,一夜之间,世间存在着最后一位神明,以及巫辞将要下山寻找祂的消息,还是传遍了百神祭坛。
比起震惊于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后一个天神的存在,族人们更关心巫辞。
可怜才刚满十八岁的巫辞连一件像样的冬衣也没有,就要为了拯救巫觋族只身仓促下山。
所有人心照不宣,他们什么也没有对巫辞说,却默默地将自己的心意灌注到了行动中。
男人们自发地举着火把,回到废墟中,在尚未完全坍塌的房屋中翻找挖掘能用的法器。
在巫正清和长老们的默许下,女人们来到神师庙,取下了被供奉在香案上的那匹用金线绣满千字祈福咒的黑布。
她们在神龛前坐了整整一夜,借着长明灯里跃动的烛光,接力赛似的轮流动工,终于在天亮之前,将一千道平安咒缝进了黑布的夹层中。
清晨,天蒙蒙亮起。
在废墟里挖掘了一夜的男人们勉强凑出了一些完整的法器,女孩子们将它们抱到溪边,小心翼翼地冲洗干净,再用自己的衣摆擦干上面的水迹,挑选出最像样的几件。
巫觋族与世隔绝,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田园农耕生活,几乎没有货币的概念。
在十五叔的提醒下,女人们褪下首饰,摘下孩子们手脚上辟邪的银镯子,男人们拆掉铜钱剑,把古钱币收集起来,沉甸甸的,装进一个小布袋里,老人们则拿出了一直抱在怀里的黄金神像、玉神像,连着那些法器一起交给了巫七蓉。
“用不着那么多。”巫辞赶紧把那些黄金拣出来,还给他们,“我下了山能自己挣钱,我都跟十五叔问过了,只要有手有脚,我在山下肯定饿不死的。”
他知道那些东西价值不菲,是老人们宝贝了一辈子的,他不能把它们带走。
在老人们的坚持下,巫辞最终还是收下了一尊小小的鸿濛金像,带在身边,讨个好彩头。
巫七蓉用那块缝了一千道平安咒的黑色的布将这些东西包起来,谨慎地包了一层又一层,做成了一个结实的包袱。
在族人们的注视下,巫正清亲手将这个包袱交到巫辞手里,叮嘱道:“辞儿,你此次下山,须得多加小心。”
“师父,您放心。”巫辞郑重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包袱。
他已经脱掉了那身破破烂烂的祭祀礼服,换了一身还算干净整洁的普通巫袍,这是族中一个与他身形相仿的少年主动脱下来,与他交换的。
其他装不进包袱里的法器,譬如桃木剑之类的,巫辞就直接背在了身上。
“辞儿,要不是正好碰上这场天灾,叔叔婶婶们哪能凑不出像样的行李给你带走呢?”阿狗他娘触景生情,忍不住红了眼睛。
巫辞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家孩子一样,在给巫辞凑行李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戴了二十几年的宝贝翡翠簪子摘了下来,那是阿狗爹送给她的聘礼。
“老姨,您别这么说,大家的心意我都明白,你们已经给我够多了。”巫辞轻声安慰她,“这是我身为天师应该做的。”
巫正清手里拿着一只用符纸折的纸鹤,这是昨晚他和几位长老一起做的,灌注了几人的法力,足以让它载着巫辞冲出巫山外的结界禁制,日行千里,飞到帝都。
直接去帝都也是十五叔提议的,他说那里是全国的中心,干什么都方便。
巫正清将纸鹤弹到半空中,念了句咒语,纸鹤骤然变大,扑扇起翅膀来。
纸鹤扇动的风拂过发丝,巫辞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上前一步,抱了抱他娘,再抱了抱师父,阿狗他娘和阿狗也走上来,一左一右地抱了抱巫辞。
“祖宗,我在家里等你。”阿狗的声音带着哭腔,“你要早点带着那位神回来,然后给我讲外面的世界。”
巫辞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亮亮的,鼻尖泛着红,笑着说:“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喂。”就在这时,巫子云突然拨开人群,臭着一张脸,一瘸一拐地走到巫辞面前,“等一下。”
看见死对头,巫辞笑了一声:“我只是暂时出一趟远门,下山办点事情,你也要跟我抱抱吗?”
“少臭美,谁要跟你抱抱。”巫子云脸有点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犹豫两秒,忽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飞快地丢给巫辞:“喏,给。”
巫辞一把接住,垂眸一看,巫子云扔给他的是一个长长的小木匣。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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