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苦吗?失败犹如附骨之疽,钻进你的骨髓,融入你的血液,耗费所有努力也无法逃脱——就像现在,生而高贵的靖安王竟然被一个弱小到伸手就能捏死的杂碎按在地上,在他身下瑟瑟发抖,像蛆虫一样……!”
几欲疯狂的声音戛然而止,局势倒转,容渊右手死死掐住洛云升的脖颈,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但洛云升不怕,他甚至还在笑,至少那讽刺般的笑意没有片刻从他脸上消失,他才刚死过一次,哪里会怕死第二次?
他甚至有些渴望回到那无尽的黑暗里去,至少那里没有人会嘲笑他越努力越失败的可笑人生,没有高高在上的怜悯,更没有自以为是、施舍般的所谓救赎。
氧气缺乏造成的昏沉和眩晕里,小说中容渊作为反派的一生像慢放的电影流进他脑海。
生为嫡长皇子却因生母早逝无人庇护,遭新后忌惮发配边疆。好不容易凭着一腔血勇在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归朝的生路,却被逼娶了男妻,绝了子嗣,夺了太子之位。更遑论那如附骨之疽纠缠一生的疯病,将他一点点蚕食,变成一个喜怒无常,人人畏惧的疯王。
十七八的少年时,人们提起靖安王尚会赞其勇猛无双,是个难得的将才,如今他也不过才二十四岁,就已成了止小儿夜啼的凶煞。
命运像一只恶意的手,将好的都拿走,坏的全落在他身上,让他依靠努力看到希望,又让希望化作泡影,到头来,只能作他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饮恨而终。
洛云升感受那些满是怨恨不甘的文字,缓慢地意识到——或许系统说得对,他和容渊是天生一对。
他们都是惨遭命运舍弃的失败者,这样两个失败者竟然在这里打生打死,真是……真是符合命运一贯的恶趣味,真是……可悲又可笑的第二次人生。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洛云升松开拽着容渊衣领的手,手背擦过他的下颚带过绒绒的暖意,难得露出一个不带恶意的平淡笑容,嘴唇张合却没一丝声息地说:“其实你这张脸挺好看的,好好活着吧,反派的人生很苦,说帮你却弄成这个样子……但你也别怪我,谁让我……也从来没赢过呢?”
那双漂亮的、总是流露出丝丝风情的桃花眼缓缓闭上。
系统哭哭啼啼:“呜呜呜,宿主我错了,我应该先去看你的人生历程,我再也不乱说话了,以后全都听你的,你不要放弃啊!你放弃的话我真的救不了你!容渊他人真的不坏,这个世界的主角比他没用多了,渣男恋爱脑根本扛不起命运的重担,你们这次不是反派角色了,你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转正的!”
统子真的已经很努力了,都把脚踝的伤治好了,它新手上路,真的很希望宿主爸爸给个机会,千万别想不开!
但人的意志不以系统的恳求为转移,最终救回洛云升一条小命的还是容渊——这杀神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松开了手。
系统几欲欢呼:好样的大反派,你果然很爱你老婆!
只是下一个瞬间,系统就莫名其妙进了小黑屋。
洛云升骤然从缺氧的状态里抽离出来,下意识推了容渊一把,当然是没有推动。
只是他人还没缓过来,后脑勺忽然一紧,那只差点掐死他的手按着他的脑袋,泛红的眼睛盯着他,灼热的呼吸也打在他脸侧,生起一阵难言的热意,“洛云升,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聒噪?”
“你不是鬼神吗?你不是来帮我,替我改命的吗?”
“你推我做什么?是想跑吗?我的命还没改,你想跑到哪里去?”
“你应该要记住,落到我容渊手里,哪怕鬼神也休想离开!”
他说完,洛云升那缺氧的脑子也终于补足氧气清醒了,后脑手掌传来的滚烫温度让他这个很有些观影经验的现代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立,几乎瞬间就出了一背热汗。
因着对容渊那张脸甚是满意,哪怕前一秒他们还想要弄死对方,他心里也没生出什么愿不愿意的纠结,左右不过是两个命运的败犬交错在一起,相互残杀还是相互慰藉无甚区别。
只是一个很朴素的现实问题摆在他眼前:这场无人期待的婚仪肯定没人给他准备必需的用品,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也不精于此道。
有一些微妙的小癖好,他不想暴露得那么早,但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就像被电到一样手指尖都发颤。
洛云升也顾不得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贴在一起,抬手抵在容渊胸膛,想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容渊,你这疯病还忽冷忽热,是不是太玄妙了一点?”
容渊没有说话,但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洛云升刚刚说了一句废话。
看了一会儿那双漂亮的眼睛,他才揽住洛云升的腰,凑近他颈间,几近威胁地说:“你知道不知道,血……会让火烧得更旺?”
洛云升心脏几乎停跳一拍,伸手捏住自己的衣领,红艳艳的喜服被一片雪白替代,但那热意却经久不衰地烧着,仿佛要把他烧干。
他太听话了,以至于箭在弦上的容渊动作都温柔了几分,把人抱上软榻才低声说:“你说你来帮我,包括这样的帮助吗?”
洛云升眉尾一挑,没想到,容渊这一看就没什么道德的人竟然会征求对方的意见。
某个瞬间,洛云升那点坏心思跃跃欲试地想:拒绝他,看他是忍着还是强来,看他明天醒过来是愤怒还是愧疚。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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