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半吊子,怪不得小小年纪一身傲骨,冥顽迂腐。
洛嘉看不上那些仁义光大的教导,却也不至于当着这种好气氛调侃对方,特别事关逝者。
她伸手捻棋,堵死贺云铮的一条活路:“那你想继续读书识字吗?”
贺云铮眼中倏然亮起希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洛嘉。
美艳的郡主噙着笑,像给他拢织了一张漂亮罗网。
“我可帮你。”
贺云铮幡然醒悟,告诉自己天底下没有吃白食的好事儿,如果满口答应,洛嘉说不好会不会以此为诱饵,让他越陷越深!
他纠结了很久,自以为气势磅礴地重新落子,再劈蹊径:
“多谢郡主好意,但小人如今也不像小时候蒙昧,可以自行买书学习!等到学有所成,会来和郡主报喜的!”
旁边小丫鬟听了都翻白眼——
这傻子……
洛嘉嘴角笑意淡下去。
棋盘上黑白子错落复杂,看起来缠斗激烈,可下一步她看似随意落下一子,已然连成五星。
贺云铮愣愣,还,还有这一步呢……他都没发现。
这会儿,外头雷声已小,可暴雨瓢泼,挥挥洒洒密不透风。
贺云铮心中突然升起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刚刚那么久,该不会是郡主刻意让他的吧?
结果自己说的话让郡主不开心,她直接不装了。
气氛略显凝滞,贺云铮刚放松下去的情绪又紧绷了回去。
但幸好刚出去一趟的刘管事恰好回来,打破了这份尴尬。
刘召将蓑衣交到小厮手中,领着个青衫青年走进大厅。
“郡主,人带来了。”
贺云铮刚想起身站到一旁,便听身侧扑通一声——
“草民范咏谦,拜见郡主!祝郡主福德安康!阆苑春永!”
与这声拜贺相比,外头的雨声都弱了下来。
贺云铮震惊扭头看向这人,脑海里还有余音发聩——
什么阆苑?什么春永?
可他很快发现,屋子里失态的只有他,除他之外,旁人好像都习惯了。
他顿时有点儿窘迫,低着头很快绷着脸站到一旁。
本想一走了之,但没行礼就走好像会被抓住不妥,但行礼……
他看着面前这个叫范咏谦的五体投地,对比之下,轻了好像有点丢气势,重了……实在有些拜不下去。
如果郡主能直接发话让自己下去就好了,贺云铮不做希望地想。
可洛嘉自这两人进屋后就没再看贺云铮,自然也接不到少年别扭的心思。
她目光平静地打量对方:“就是你,今日下午便在府外徘徊?”
范咏谦激动万分:“回郡主的话,是小人!”
洛嘉笑了笑,看向刘召:“刘叔,在哪儿找到的人?”
“仍是府外。”刘召面色恭敬。
贺云铮一愣,意思是说,这人冒着这么大的雨都不肯离开,就为了……得见郡主一面?
洛嘉也明白过来,眸色微深:“抬起头来。”
那青年深吸口气,终于被准许抬头,激动无比地看向面前的郡主。
不得不说,此人面目俊美,比起还未长开的贺云铮,更有一股读书人的风流倜傥。
而且贺云铮越看越觉得眼熟,自己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这人?
没等想起究竟为何眼熟,贺云铮猛然意识到,这人该不会是来……!?
洛嘉红润的唇勾起。
“怀里带的什么?”
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如贺云铮伤重醒来那天看到的,整个身子慵懒依在矮桌上,似乎有些期待地撑着下巴。
范咏谦高兴地几欲哭出来,忙不迭抽出怀中画卷摊开:
“是草民于街头见郡主尊容,惊为天人,流连难忘,三夜未眠所作之画,草民更购置了玄金墨在画旁书写洛神赋,希望得见郡主一面,敬献此画!”
他把画收得妥帖,哪怕自己外衣被淋湿了,画卷依旧干爽。
贺云铮觉得自己杵着尴尬,这人说话文绉绉,一句话里有三四个词儿绕耳朵,但他瞥见对方展开的画,一时间又有些惊艳。
画得真好,哪怕他画笔都不会拿,也知道这人把郡主画成了仙女,在水面上飘飘欲飞。
洛嘉随意看了眼便挪开视线,转向那首洛神赋。
“玄金墨贵重,你倒舍得。”
范咏谦笑露白牙:“在下不才,曾是去年中第的举人,俗物小有,为了郡主,一切皆值得!”
贺云铮怔愣,这是个举人?
饱读诗书身居功名的人,居然也……?
他说不出那个很无耻的成语,大意就是不要脸想让郡主垂怜他。
贺云铮心里涌起复杂,原先他以为能主动讨好郡主的,最多是些没本事的纨绔子弟……
不料,洛嘉突然看向了一直没做声的他。
洛嘉笑吟吟地撑着下巴:“云铮,你去把画拿起来,读一遍洛神赋给我听听。”
一时间,屋子里的目光全落到了他身上。
范咏谦看他充满不解,可扫量几眼后,突然发现,这小仆虽好似有几分桀骜,但抛去举止,长得倒真是俊朗绝伦!
他的目光里顿时升起浓浓的忌惮!
第10章 洛神
贺云铮愣了几个眨眼,脸上浮出一抹窘迫。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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