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冷不热笑了几声,扫了眼洛嘉带回来的礼物。
真是越发滴水不漏了,早些年还是个任凭父母定夺婚事的黄毛丫头,如今做了这么大的事,竟还能面不改色地来与她扮作推心置腹!
太后没忍住冷笑一声:“自是不如你们年轻人能折腾了。”
洛嘉笑而不语,心想您必不逞多让。
“我倒想听听,你起初与你嫂嫂商议要去汾州,便是为了如今京中彻查的这档子事?”太后瞥她一眼。
洛嘉自然摇头,情真意切:“太后误会了,洛嘉并无此意,完全真是偶然,若非意外牵连自身,导致险些丧生火海,洛嘉怎敢想到汾州竟还有如此黑暗的一幕呢?”
她一连用了好些个暗指偶然的词,甚至将众所周知她险些命丧火海的事也拿出来应付,太后真是问责无门!
本以为今日叫她进宫是来责骂的,可这丫头片子,早已不是以往那般好捏的软柿子了!
洛嘉则泰然安若,偏头毫无波澜地故意擦了滴眼泪。
她知道,在这件事上,终没有任何人能责怪自己,她阴差阳错,因着对贺行秋动了一丝恻隐之心,走了一步极好的棋。
瑾嬷嬷见状,无可奈何上前给太后递了一杯热茶,勉强替对方顺了气,回头对着洛嘉怪声笑道:“那郡主倒算是命好的,竟还能挣脱出来。”
洛嘉咂摸着那个命好,意味不明地转过头看着她笑了笑。
太后平复许久,才勉强按捺住情绪,不冷不热笑了一声:“倒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叫你歪打正着,最终做了桩好事出来。”
但太后毕竟把持朝政数年,连圣人都不放眼中,为了晋王在此事上吃了大亏,终归也要在旁处找回来。
她冷冷看了洛嘉一眼:“这么想来,一开始你是为了个小马奴才去的汾州是吧?”
洛嘉嘴角的笑意微微凝滞。
她抬眸看向那位年逾五十的妇人,权势给了对方最好的保养,隔着一道桌案,甚至难以看清她的眼角是否会像寻常年长妇人一般生出细纹。
太后若有所指:“倒是主仆情深,感天动地,只是永嘉,你还须多留心,”
她放下茶杯,轻声细语,“你是郡主,身份尊贵,随意玩玩无伤大雅,但若真上了心思,一个小马奴怎堪与你相配?”
洛嘉立刻澄清:“太后多虑,洛嘉并未……”
“你无需多解释,哀家心中有数,”太后看她一眼,转头吩咐瑾嬷嬷,
“听闻那小马奴确也于大火中救了郡主,如此护主忠仆,去赐个二十金,再……唔,再免去他的奴籍不必照料马厩马匹了,升作郡主守卫,应当足够。”
瑾嬷嬷当即应声要下去吩咐,洛嘉猝然止住:“太后不必如此……”
“永嘉是觉得祖母赏赐得不够?”太后朝她看来。
祖母?
洛嘉心里讥讽,面上却依旧得扮作感激惶然:“洛嘉不敢,洛嘉只怕您赏得太多,让他飘忽。”
太后故作诧异:“就得赏得多,多才好堵住一个小奴的野心,免叫他真恃宠而骄,对堂堂郡主多生不该有的心思!”
说着,她竟起身,迆然拖拽繁丽的裙摆走到洛嘉身边,轻拍她略显瘦削的肩:
“你可是咱们大邺唯一的郡主,金枝玉叶,哪怕是要二嫁,也轮不到区区一个马奴、一个侍卫。”
轮得到谁?
太后最属意的便是大理国的那位王子,对方年少时曾在大邺做过三年质子,与洛嘉感情甚笃,大理国又是大邺的属国,不论如何看,把洛嘉送去和亲都是她长久以来未改变过的打算。
果不其然,感受到掌下的身躯僵硬,太后笑笑,松开手:“说到这儿,大理国的信使前两日刚刚来报,说是今年年末他们要派出使者前来拜见,也不知这次他们来的可是你的旧相识啊。”
洛嘉缓缓压平了嘴角。
待洛嘉走后,瑾嬷嬷终于过来替不再遮掩的太后按揉额角,由衷叹了口气:“您看看您,非得召见她一趟,反而让自己也受这般气。”
太后冷哼一声:“左右这件事儿上是怪罪不了她,可到底是她起了恒儿的底,若真让她舒心,我才怄得吃不下睡不着!”
瑾嬷嬷欲言又止,最后不得不小声提拽:“这么大的事儿,王爷没准是知道的,可至今都没动静……”
太后气得险些扯破了嘴上的燎泡:“他那是被狐狸精迷了眼!和他那个晚节不保的老子一样!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别人的妻子,喜欢个拖油瓶带来的妹妹!”
她一声怒喝,颐宁宫内所有服侍的下人皆伏地请饶!
瑾嬷嬷瞧着心慌,赶忙吩咐这些人退下,回头劝道:“太后可千万别再这么说了,到底不是亲妹妹,王爷哪怕真动了心思也有妥善置办的余地,可您若是这些身份不松口,王爷才会被千夫所指啊!”
太后却没被劝回头,绷着脸咬紧牙:“不说出身,他早些年既然能将心思按得牢牢,容得洛嘉嫁过一次人,那继续按着便是!否则简直是步他老子后尘,非纳个二嫁女来辱没门楣!”
而且她之所以紧着给秦恒娶妻纳妾,怕的就是他不仅仅是要纳洛嘉,更是要娶她!
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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