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燕铁侠的叫屈声,堂上堂下顿时翻起了一片白眼——流淌着金山银水的私港若是也穷得买不起米了,大伙今天跑来县衙又是为了何事?
然而在公堂上可不一样。公堂讲究的是控诉、辩论和举证,哪怕再离谱的论证和主张,那也要按规矩一条条用举证来驳斥。
后世伦敦富豪ehsan在自家豪宅强上了女孩,然后在法庭辩论时,他说出了那句著名的“我没有性侵她,只是不小心滑了进去”。
事后的结果呢?30分钟的律师辩论,讨论,举证后,最终法庭宣判ehsan无罪。
也就是说,法官认为,他的那个部位,当时确实是不小心滑了进去。
……
把戏年年有,古今无不同。
回到17世纪的嘉定县衙。现在的情况是,徐管家除非拿出私港的收入账本来证明这帮丘八不用种地也能活得很好,否则光靠道听途说的流言来“诬陷”对手是大富豪,这是没用的。
事实上这种指鹿为马的事,徐管家前半生干的太多了。同样的公堂,同样的控辩双方,只不过平时卖惨的是徐管家。而他的对手则是一些即将被徐家侵吞田产家业的自耕农和小地主而已。
今天换了强力对手之后,徐管家极其不适应地发现,一旦离开了官面上的支持,或者说,官府只需要保持中立,那么别人同样可以在他面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徐管家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那些自耕农的悲愤和无奈。
诉完物价高涨,买不起粮米的苦后,燕铁侠又义正言辞地驳斥了徐管家关于“一兵未损”的不实指控。
在这里燕铁侠光明正大地表示:可以由县衙出面组织“社会各界热心人士”成立考察团,去港口仓库里看一看那些筋断骨折的可怜老乞丐……错,是他手下的亲兵。
这些人三五百没有,一二百是肯定有的,可见双方那天械斗,大家都吃了亏,不存在谁占了便宜一说。
另外,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也可以组织所有“伤员”拄着拐来县衙验伤,以正视听。
当来县尊听到这里后,就晓得某些人已经做好了善后准备。
这样一来,“乡民械斗——各有损伤——各自回家舔伤口”这条逻辑线,就打通了。
……
在发现徐管家提不出新的有效证据后,这半天如坐针毡的来县令于是迅速敲响了最后一次惊堂木,对这场闹剧进行了结案:“各自约束部众,不得再生事端。”
如此,来大县令便起身准备走人……他今天已经失去了很多,不想再在堂上待多一秒。
然而不识时务的货色总是不缺的。就在所有人掉头准备散伙回家的时候,被巨大落差打击到的徐管家依旧不依不饶,当堂撒泼,大吵大闹,意图将比赛拖入加时赛。
早已忍到极限的某县令终于爆发了:“来人那,将这狗才拉下去重打二十……五板子!”
“尊令!”
徐府管家在县衙挨了二十五板子的事,当天就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有心人”这个层面传开了。
虽说衙役们怕得罪徐家从而没有真打,但是打板子这件事本身,就意味者徐家在第一回合交锋中的失败和被打脸,这让很多得知消息的“有心人”,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而坐在书房听汇报的徐瑾徐老爷,也第一次感到了对头的棘手。无视了跪在地上诉苦的管家,徐瑾背起双手,走到门廊下,沉思半晌后,轻叹了一声:“料敌于轻,看来要从长计较了。”
事实上今天这一出,原本是在徐瑾意料之内的。
……
前日里当徐瑾将入股的话说出去后,这就等于是摊牌了。徐瑾从那一刻起,看似表面云淡风轻,其实他和他的同盟都在密切关注港口动向——牵扯到如此大的财富,引来对方强力反弹是大概率事件。
令徐瑾没想到的是,熊道那边居然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当天深夜)就组织了人手去烧了桑园,第二天一早,又策划了断水械斗事件。
反击来得如此凌厉凶狠,是徐瑾压根没有想到的。尤其是对方那种毒烟,能令几百佃户全灭而自身不伤一人,这个最新信息顿时令蓄势待发的“地契联盟”紧急住了手。
而反击行动也间接促成了联盟临时改变主意,从雷霆一击变成了徐徐图之——派人去县衙出告,利用县衙试探对手,就是徐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的应对和试探……花费的代价就是彻底得罪了来县令。
然而代价终归还是有点重了。从管家挨板子这一举动来看,嘉定县衙,至少是嘉定正堂本人,已经意思到自家被当了炮灰,所以和地契联盟彻底翻了脸。今后徐家这边再要有什么动作,嘉定县势必再不会出头,没准熊道那边好处给足的话,嘉定县暗地里帮忙也是有可能的。
与此同时,花费偌大代价试探来的结果也很不好:天上又掉下来一个林妹妹……熊文灿。
所以徐瑾站在廊下沉思半天后,终究是感觉到了对手的难缠。他甚至从当晚烧桑这件事上得到了一种预感:熊道那边一直以来也在蓄势,就在等他出手。
“还是料敌于轻。”说出这句感慨后,徐瑾当即回到书房,召来一干人等开始逐条分派任务。
第一条:命人去联盟其余几家那里报信,看谁家能和熊文灿搭上话,就赶紧以最快速度派人去福建商谈沟通。
第5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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