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说到这里,拱手弯腰行了大礼,然后取下了头上的薄纱硬翅幞头,捧在手中,一脸推搪地说道:“老臣放胆一言。如今之计,唯有与明人虚与委蛇,暂且相从。待他日探得彼辈虚实,谋定而后动,我辈定能驱除明人,朝野再行振作!”
听完老官儿一番言论,高坐于二层陛阶上的一位穿着四爪蟒袍的中年人,终于有点动容。
此人正是后黎朝如今的掌国权臣,清都王:郑梉。
而坐于陛台最上面一层,身穿皇袍,面无表情,犹如一尊木雕一样的年轻人,则是后黎朝第十八代皇帝:黎神宗黎维祺。
十三年前,当时的后黎朝权臣郑松,胁迫当时的皇帝黎敬宗自缢而死,并拥立其子,当时还是一个幼儿的黎维祺为帝。
十三年后,郑松已死。然而郑松之子郑梉,却依旧以权臣的身份,坐在了皇帝黎维祺身旁。
现如今的后黎朝,正处于一个安南版的汉末时代:权臣挟天子以令诸侯,频频发动对南方割据势力的讨伐战争。
可惜在这个位面,郑王爷统一国家的进程被乱入的穿越者打断了。今天,原本因该高居殿堂,听取大臣攻伐南方阮氏报告的郑梉,硬生生听了一肚子战和两派的激烈争论。
事情到了这一步,看到往日谨慎的朝臣已然毫不顾忌地讲出种种亡国之语,郑梉知道,大灾突临,国破家亡在即,明人条约一事,必须做出决定了。
下一刻,方面,宽髯,大腹便便的郑王爷先是挥手示意将军郑玉退下,然后又温言安抚了老人家:“黎司马老成谋国,说得都是肺腑之言,无罪有功。”
紧接着,郑梉扭头看向了今天出使敌船的关键人物:郑春堂。
“郑春堂,你来说,那明人此来,可是果真有覆我国家之意?”
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郑春堂,这一刻冷汗都下来了。他清楚,现在是关键时刻,接下来的回答,会影响到整个北方郑氏未来如何面对明人。极大的压力令郑春堂汗出如浆。
“禀王爷。”无论心理如何,作为上明人船的正使,郑春堂都得出列说清楚:“在下官看,明人此番武备精良,兼且骄横跋扈,当是有备而来。”
“如今局势险恶,我大越国外有强敌,内有不臣,依下官之见,不妨稍稍虚与委蛇,以待来日。”
郑梉现在已经十分清楚底下百官的意见了。
除了一部分数量不多的死硬派之外,其余人等,包括绝大部分文官,都是赞同和明人签订条约的“投降派”。
这里面最重要的原因,除了坚船利炮之外,文官们业已说得明白:南方阮氏。
安南国土狭长,天然就容易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历史上安南人自家搞南北对抗的时间很多。哪怕在后世,六十年代,南北双方也是狠狠大战了一场后才重新统一。
所以说,一直以来,对于北方“挟天子”,拥有法统正义的郑氏来说,其最大的敌人,就是割据了半壁江山的南方阮氏。这一点哪怕是明人的巨舰大炮轰到了门前,也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方才辩论中,文官们或明或暗都提示了掌权者:不能和明人死拼,否则阮氏会渔翁得利。
事实上不用文官提醒,郑梉身为秉国大臣,自然能看到这一点。而且他预见到另一种更坏的情况:明人勾结阮氏,直接推翻后黎朝,另立新朝。
郑梉十分肯定,明人是做得出来这一手的。因为一直以来,就在升龙府更北方,靠近大明国界的高平城,依旧有一小股“前莫朝余孽”割据存活,郑氏始终无法剿灭。究其原委,就是因为这股莫朝余孽当年得到了明朝册封,依旧保持着“正统”的牌子,背后有明人撑腰。
这种事已经发生了许多次——但凡在中原王朝的朝贡体系内生存的小国,其国中一旦出现争位换代之事,胜利者往往都会在第一时间派出使节去请求中国皇帝的册封。
综上所述,在收集了大量意见,权衡了所有利弊后,郑梉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与明人“和谈”。
“我意已决,便是毒酒,也只好暂且饮下。”
“郑春堂!”
“臣在。”
“明日一早,便着人去明船,与明人商议。”
“遵命!”
下定决心后,郑梉很快决定下了和谈人选。
既然大方向定了,接下来,自然就是想办法和明人讨价还价了:“来人,请和兰商人上殿。”
第599节 抚远号条约(三)
安南人的服软,穿越者毫不意外。毕竟历史早已证明,落后的土著文明无法抵御外来入侵者。
也不能怪某势力强凶霸道,柿子本来就要捡软的捏。
假如安南目前的国势正处于强唐盛汉阶段,那么某些人在开炮之前大概还会稍稍顾虑,计算一下成本乃至有可能发生的持久战开销。
然而这个时间点的安南国,本身就处于军阀混战的稀烂时代。国势颓废,国民困顿,国内连年征战不休。再遭遇突然出现的强大外患,小身板瞬间就垮了。
而郑氏这种地方军阀,首要面对的敌人永远是自己的同类……南方阮氏。
所谓攘外不如安内是也。
于是,在带回条约文件仅仅一日后,安南使节团再次登上了抚远号。这一次,使节团的规模增加了。领衔谈判的也变成了安南国现任大司马黎筍。
第8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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