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前的灯光将整座放映厅切割成明暗两个色块,这群神色各异的“人”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面朝光亮,后背和大半个身子却都陷在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他们就是今天这场话剧的观众。
他们就是这个病毒世界里,所谓的“参与者”。
司予冷淡地勾了勾嘴角,突然偏头对身后的众人低声道:“记得把身份牌放在显眼的地方,一会儿我可能要借用一下。”
众人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他又将目光投向赵呈,很有礼貌地问:“赵先生,可以和我交换一下/身份牌吗?”
大概因为刘寸带来的心理阴影,赵呈犹豫了一下。司予很坦然地将自己的身份牌递到他面前,只松松捏着一角,那是一个毫无保留的动作。
赵呈顿了两秒,最终还是将身份牌递了上去。
司予接过那张写着“女人”的身份牌,温和地弯了弯眼:“放心,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他们刚换好身份牌,就听到一旁传来黑裙女人沙哑的声音:“各位见证者们都准备好了吗?那么,我们的演出,正式开始——”
-
舞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好似深渊底下的魑魅魍魉终于脱掉人皮,现出了丑陋怪诞的原形。
众人跟在司予身后,战战兢兢地上了台。
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曾有过一场大戏,于无声处拉开序幕,最后湮没在荒诞不经的黑白颠倒中。
司予面朝观众席,颇为正式地鞠了一躬,舞台惨白的光线照在他身上,像笼了一层冰冷的薄雪。
随后他站直身子,缓缓开口道:“我叫温楚良,女,32岁,是本起案件的目击证人。我以人格和生命起誓,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绝对真实,能够作为本起案件的呈堂证供。”
第17章 爱与憎,血与火
在陈桂茶的两个孩子还在世的时候,她还不是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两个孩子是一对双胞胎,哥哥叫王岁息,弟弟叫王岁阑,兄弟俩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由陈桂茶一个人靠做点小本生意养大。
虽然条件并不富裕,但兄弟俩都还算争气,大学毕业后,哥哥面上了一家招标机构,弟弟也进了一家待遇不错的大公司,日子渐渐有了盼头。
陈桂茶还记得王岁阑成功入职的那天,她难得地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三口聚在一起,装满啤酒的杯子相互碰撞,兄弟二人的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妈,我现在这份工作薪水还不错,以后您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直接告诉我,别老舍不得花钱,咱们现在出息了,买得起。”
“妈,昨天我们领导夸我办事效率高呢!您等我攒攒钱,今年过年的时候,带您和哥出国旅游去!咱们也出去涨涨见识!”
夜色下窗外万家灯火通明,她笑着一一应下,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时他们用尽力气握住了手里为数不多的东西,只是谁都不曾想到命运对他们如此吝啬,那些美好的愿景还来不及实现,厄运便已悄然降临。
王岁息到任后的被派去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审查机构的招标对象。
这事儿换做别人来干,是件能从中捞取不少油水的大好事,但陈桂茶知道,她家岁息是个死心眼儿的孩子,干不来这种事。
学校的建设容不得马虎,他发现问题后,当即就把查到的东西都报了上去。
机构的领导说他工作干得好,要给他办个庆功宴。他去了,然后就在那场酒局之后,不明不白地吊死在了办公室里。
弟弟王岁阑坚信哥哥的死有蹊跷,他辞了工作,昼夜不休地调查案件的疑点,四处搜集线索,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证据。
他决意带着证据上/访,绝不能让他的亲哥哥这样枉死——紧接着一场“恰到好处”的车祸,证据全都被毁,王岁阑当场死亡。
然而总有人能一手遮天,总有人用幕布一盖,就听不见尸骸之下的血泪与嚎哭。
在竣荣集团那只幕后之手的操纵下,监控记录被篡改,蓄意谋杀被指作受害者未遵守交规,司机刹车不及。
车祸现场的目击者温楚良出庭作假证。
货车司机被当庭无罪释放。
像是一把突如其来的巨斧从天而降,将这个原本幸福知足的家庭劈得粉碎,也将四处求告无门的陈桂茶所有的希望与盼头劈得粉碎。
她哭肿了眼睛,熬垮了身体,在无数哽咽难眠的夜里,向着头顶的神明一遍遍祷告。
神啊,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去换我两个孩子的命,如果你非要收,就把我收走吧。
我从没求过孩子大富大贵,从没求过他们多有出息,我只想让他们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能不能求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啊。
……
可是“神明”闭目不视,充耳不闻。
那些沾着人血吃馒头的人,总是志得意满地扬长而去,从未遭到过应有的报应。
苦难永远落在他们这些蝼蚁般的凡人身上。
再后来,在千百个日夜前的某一天,那个走投无路、一无所有的母亲遇到了sos病毒的“病原体”。
她被病毒感染成为了宿者,恶意爆发,将一个又一个的人拉入她的病毒世界。事发当天路口的绿色信号灯、施害者手中沾着鲜血的绳子、曾经装过证据的文件夹……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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