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她人生的最后几年里,她开始离开了她长年待着的书房和钟表屋,用王室赠送的财物大兴庙宇,名为“无名神殿”,最大的一座矗立在曾经芬黎的中心,最终毁于战火。
无名神殿里摆放着她挂在书房的那位冷淡的黑眸少年的雕塑。
据传,瓦伦蒂娜的遗言与恋人们、与子男们都无关,她在最后的时间里反复喃喃着:“也许我终于又要见到您了。”
至于她会见到谁,主流观点认为是曾给予她启示的无名神祇,但也有其余的猜测,诸如年轻时的恋人之类,不一而足。
***
露西塔这一晚都没出门。
晚餐时间,维尔蕾特亲自上来敲门,也得到了委婉的拒绝。
脚步声渐渐远去,露西塔在昏黄的光线中点起鳇目灯,就着灯光翻开下一页。
瓦伦蒂娜的时间魔法体系在创始者布兰奇之后又完善了一部分。
除了最著名的魔法“时停”之外,短暂的时间回溯、时间减速和加速等,她都在先辈的研究基础上进行了长足的改进,甚至在五十岁的时候触摸到了一点预知的力量,但她看到的是重重迷雾。
露西塔的手指放在“,迷雾”这个单词上,久久未动。
翻完这本书,已经是夜半,露西塔却不觉得饥饿,也没有睡意。
手心上的怀表隐隐发着烫,四扇主世界层的颜色里,生命和精神是一片莹润的深绿色,甚至隐隐有了融合的迹象;世界空间在龙族之心停止燃烧后就逐步稳固起来,到如今也是一片喜人的稳定青碧色;魔法的层级虽说依旧是刺目的橙色,但似乎比从前也变浅了一些。
是因为时间魔法有了发展的缘故吗?
莹莹的灯光照着她的侧脸,露西塔的眼睛里倒映出颤动的光团。
她看了一眼西移的上弦月,在隐约的蝉鸣里倒头躺了下来,将脸埋在枕头里。
在沉沉的夏夜里,她又来到了那条河流。
逝水滚滚,露西塔忽然懂得了盖娅的痛苦。
每一个瞬间都诞生着可能性,又消亡着可能性。她们改变某个节点,就会推演出完全不同的结局。
就像露西塔无意间放出了瓦伦蒂娜,时间那里转了个弯,走向了完全不同的结局。
也许有很多人因此不复存在,也有很多人获得了幸福。
因此神祇只得无情,不涉世间事。
她顺着河流的流势向前望去,水流在可见的尽头倏忽截断,只有她所在的这条时间线隐隐约约延伸出去,却隐在一团雾气里,不可触及。
那是时间的尽头。
露西塔有很多问题。
这里有千千万万的可能性,,但为什么只有她的可能性仅见一条?
“可能性有很多,但你只有一个。”盖娅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
露西塔一惊,抬头望去,却没见着人影。
“您在哪里?”
“我在任何地方。“
露西塔神经一紧。
她忽然意识到,神无形无貌,非虚非实,在她所创造的世界里凭依她创造的山川鸟兽出现,而在虚无中,她无所凭依,也就无所不在。
这个认知让她产生一丝不安感。
但露西塔没有显露出来,只是问道:“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创造了这个世界,所有生命都是我的孩子,但你不是。我不属于我能推演的可能性,你就是真实的你,是唯一。”
露西塔顿时明白了。
所以,她在哪里,她的时间线就是哪条,它随着自己的时间推移向前走,任何人都不能窥见,也不会有其它可能。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某条时间线上多了一个露西塔,从此它的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所有分裂出的可能性都归于迷雾。
“所以,我改变了瓦伦蒂娜的命运,这条唯一的时间线就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而不是分裂出一条新的可能。”露西塔看着盖娅,讲述着自己的猜测。
盖娅点头。
她将手指浸泡在冷冷的时间之水里,向前拨弄着细小的波浪,眼神却看着时间尽头的方向:“所以,正因为不可推演,我所在的时间线反而不是直接断裂,而是有了未知的可能。”
“是的。”
“就像一个游戏一样,它会怎样,取决于我的选择?”
“我知道了。”她的手指陡然从水里拔出,激起的涟漪如同细碎的雨滴打在水面。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味的光:“我会好好玩这个游戏的。”
***
夜半,露西塔陡然睁眼,从床上坐起来。
上弦月依旧,蝉鸣依旧,天气燥热。
她打开卧室的窗子,夜风涌进来,吹干了她额头细密的暑汗。
汗意冷却下来,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吃饭了。
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皮,她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提着一盏煤油灯,又点燃了走廊的壁灯,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橱柜里还剩下一些晚餐,因为买的是三人份,变成了两人吃,就恰巧剩下了一份的量。
摸了摸,煎脆的五花肉是冷的。
露西塔想了想,干脆打开了厨房的灯,把冷掉的五花肉重新进锅煎了煎,煎出一圈焦黄的肉边,又煸出了一点猪肉,香气伴随着油烟就溢了出来。
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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