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的结构设计独具匠心，微支撑更是大师之作，使得它的整体结构出乎意料的坚固。机体外那些纵横交错的襟翼并不光是为了好看或是机动，在高速运动状态下，它们同样会成为可怕的近战武器。
    试验体发现这一点后，就时时对着联邦战机撞过去。风暴的瞬时加速和变向能力无以伦比，许多联邦战机猝不及防，被直接撞毁。另外一些躲避的不够及时，被风暴擦身而过，然后机体被整个剖开，同样被毁。还有一些勉强躲开的，则逃不掉被贴脸糊一顿能量光束高能粒子的命运。
    楚君归来不及统计多少战果是50米之内取得的，反正印象中不少。
    这种打法下，风暴那些顶级工艺制造的襟翼也快速消耗，不断损毁，导致机动性下降。这个时候，楚君归才不得不打几场标准的中距离战斗。这才是正统的太空战机格斗。
    当楚君归再一次停在固定泊位上补充弹药能量时，下意识地向左右看了看。视线范围内的十几个泊位上，此刻只停着一架完好战机，正在补充能量。另外两个泊位上的战机损毁严重，十余个修理机器人围着战机上下翻飞，正在紧急抢修。
    其余的泊位都空着，但大部分泊位上的战机并不是在外征战，而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星舰依然在不断加速，但是失血也越来越严重。多处舰壳破损，一个个大洞不断向外喷着火与零件。星舰内部警报早就响起一片，损管队员已经忙到飞起，所有不是那么重要岗位的人员全都操起工具，参与到损毁修补当中。
    楚君归的视野中亮起绿色的可起飞信号，意味着弹药和能量已经补充完毕。在信号亮起的瞬间，风暴就已经弹射出去。每多耽搁半秒，星舰都会受到更多的攻击。
    此时此刻，在战场态势图上联邦的战机不减反增，已经超过了700架。
    楚君归正要再次投入战斗，耳边突然响起急促的电子音：“即将进行空间跳跃，所有在外战斗单位立刻返回！”
    随即楚君归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个引导标记，指向的并不是星舰泊位，而是舰体表面的特定区域。此刻星舰所有泊位的通道舱门都已关闭，在外战斗的战机已经来不及回归固定泊位，而是要吸付在舰体表面，随着星舰一起进行空间跳跃。
    这在战时是常见的行动，楚君归也不惊讶，再看看其它战机的位置，卡着时间再击落一架联邦战机，才赶往星舰，最后一个吸附在战舰表面。
    星舰此刻已经加速到亚光速，此刻引擎猛然加大出力，曲速引擎更是超负荷运转。剧烈震动之际，楚君归回头看了一眼，就在远方太空中光芒点点闪烁。他忽然想起，那三艘拦截联邦追兵的小型星舰怎么办？
    它们可没有星舰这样强悍的性能，在重重围堵下还能杀出重围。那三艘星舰此刻还不加速，那就多半无法进行空间跳跃了。
    三艘小型星舰似乎不知道最后的逃生机会正在流逝，死战不退，压根没有撤离的想法，将过半联邦星舰死死拖在原处。
    楚君归忽然明白他们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黑暗笼罩了一切，剧烈的震动就此消失，舷窗外出现大片绚烂光带，时而静止，时而流动。周围完全没有声音，也感觉不到动荡，楚君归甚至有种时光逆流的错乱感，对自身的一切感知也都变得紊乱。
    他知道星舰已经打开空间通道，进入虫洞，开始进行空间跳跃，在虫洞中所有时空感觉都是紊乱的，也许看到的一段缓缓飘过光带，实际上虫洞外的空间已经跨越了以光年计的距离。
    楚君归向四周张望，试图寻找那三艘星舰的踪影。但是无论向哪个方向看，最终看到的都只是片片凌乱光带。他也知道这是徒劳，只不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而已。其实就算一个舰队整体进行空间跳跃，每艘星舰也都会构建自己专属的虫洞，不可能使用同一个虫洞进行跳跃。
    而他所看到，所听到的，所感知到的，也都是杂乱扭曲的信息，毫无意义。毕竟人类到目前为止还是稳定三维空间下的生物，所有的感知器官都不是为高维空间而生，无法自然解析在复杂时空环境下接收到的信息。
    试验体虽然有这种能力，但也需要足够多的经验和数据积累才行。到目前为止，这方面还是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这一刻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可是楚君归的意识却奇迹般地保持着清醒。一般人类在空间跳跃过程中意识往往会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等到清醒时发现空间跳跃已经完成。早期纪录虫洞数据全是靠各类设备收集，缺乏直观认识。
    楚君归静静地等着空间跳跃的完成，忽然间对自己有了一些好奇。他虽然是以人类形态出现，并且具备一个正常人类应有的一切功能。但是无论从微观还是系统整体层面似乎又不是这样。
    从理论上说，试验体类似于一台集成了消化和运动功能的生物智脑，从微观角度看，他的每个细胞都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可以视为某个微型生物集合体的变种。
    或许这种独特的结构就是试验体此刻还能保持清醒的原因。
    就在这时，本来寂静之极的时候，楚君归忽然听到了一段歌声，凄美而哀婉。
    那不是歌，而是一段信息。
    楚君归不及细想，立刻把所有歌声全部记下来。可是才听到几句，猛然星舰剧烈震动，周围的光影如潮水般褪去，重现太空。
    空间跳跃已经完成了。
    第230章 战绩
    风暴战机重新启动，各个设备也恢复了正常。驾驶舱内响起电子合成音：“空间跳跃已完成，各战机可以回归泊位。所有战机需在30分钟内完成归泊，1小时后，星舰将进行第二次空间跳跃。”
    楚君归看了一眼周围，太空中完全是一片陌生的背景，无从分辨。
    他启动风暴战机的引擎，哐当一声，战机就从星舰表面脱离，进入自由飞行状态。这一次没有敌人，也没有紧急状态，试验体也就不搞什么炮射加速，碰撞入泊之类的极限操作，老老实实地停靠在泊位上，操作一板一眼，比教科书还要经典。
    下了风暴战机，楚君归双腿一软，瞬间感觉身上的战甲比山还重。而身体各个部位不断报警。好在警示信息没有伤损，大多是能量不足。
    于是楚君归知道，自己饿了。
    战机旁边早就跟着几名工作人员，赶紧过来扶住楚君归，带他到旁边的整备室更换战甲。一场空战打下来，驾驶员累得爬不出机舱的情况多的是，这些工作人员早就司空见惯了。
    风暴驾驶战甲的头盔刚刚摘掉，工作人员就贴心地送过来一瓶能量饮料。楚君归咬住吸管，一口吸光。
    那名工作人员看着已经空了的2升装饮料瓶，呆了一秒。
    另一名工作人员反应过来，赶紧抱过来另一个饮料瓶，楚君归又是一口吸光。
    两名工作人员轮流上阵，楚君归连喝六大瓶饮料，才表示够了。两名工作人员看看地上的六个空瓶，一起呆了一秒。
    这可不是普通饮料，而是专门快速补充体力和热量的高能饮料，热量极高，12升饮料至少相当于七八公斤的纯脂肪。正常人喝半升就会饱了，如战机驾驶员这种经过多次基因优化、且有严格训练的人群，基本上也喝不完2升装的一瓶。
    楚君归上来就是6瓶，自然把他们惊到了。
    从风暴驾驭战甲中走出时，其实试验体仍有些意犹未尽，觉得自己还能再来6瓶，只不过看工作人员的眼神，他觉得还是先缓缓的好，反正肚子已经打了个底。至于吃饱，可以等晚上无人时再来几顿宵夜，半小时一顿即可。
    两名工作人员都在盯着楚君归的身体，不明白一个人喝下12升饮料，怎么肚子一点也不见长。
    楚君归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些饮料已经都被均匀送到身体各处。他现在就是觉得水分有点多，想要吐几升出来。不过看工作人员脸色，还是等等再说。反正水分留着总会有用处。
    工作人员拿出来的不是原先的枪骑兵战甲，而是一套星舰内的通用战甲。楚君归也不反对，毕竟和联邦打得如火如荼，穿一身对方的战甲实在有些刺眼。
    换好战甲，楚君归眼前自动出现了路线图，引导他前往星舰的指挥室。
    无需舰员先导，楚君归跟随路线图指示，走进自动穿梭机。穿梭机看上去像一个放大的饮料罐，舱门关闭后，就沿着专用通道移动，转眼间就将楚君归送到星舰前部上层区域。
    楚君归走出穿梭机，按照路线图的引导，穿过一道身份识别和安全关卡，走进了星舰的指挥区。
    真正的指挥室并不算大，里面坐了十几个人已经显得有些拥挤。各人坐得都很随意，甚至有几个直接坐在靠墙放着的桌子上的。里面坐得最正经的一个就是林兮，最不正经的则是中间一个半倒在沙发里的家伙，双脚高高地扔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他穿着紧身轻便的战甲，并没有露出面容，手心中射出数道光芒，构成光屏，上面滚动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数据。
    楚君归走进房间时，瞬间所有人都转头看了他一眼，整齐得让人心中发毛。
    试验体四下看看，也找不到多少落脚的地方，于是选了靠墙边的位置站在那里。
    中间那人虽然换了身战甲，不过从独特的雾状纹章可以知道，他就是这艘星舰的主人，也是特别行动处派来营救林兮和楚君归的代理人。
    楚君归进来后，他似是向楚君归看了一眼，然后说：“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旁边一个靠桌站着的人扫了眼个人终端，说：“近卫一至三号返回的概率，经过测算，是……”
    他话未说完，就被星舰主人打断，“别说废话！他们回不来了，我们知道，他们也知道！”
    指挥厅内鸦雀无声。
    星舰主人换了个姿势，仰头望着天花板，缓缓地道：“三艘船，1500名战士，11个伙伴和兄弟，就这么没了？”
    没有人回答。
    星舰主人也没有再问，有些疲惫地说：“继续吧。”
    先前汇报的人停顿了一下，说：“没有他们，我们不一定能逃得出来。”
    星舰主人缓缓地说：“我不喜欢逃这个字，但是这一次，确实是逃出来的。”
    “接下来是战果统计。此战母舰真实号因为进行空间跳跃准备无法攻击，仅轻型自卫武器击坠4架联邦战机。除近卫一至三号外，并没有发生星舰战，战果主要以联邦战机为主。以下是出击战机取得的战果。”
    他停顿了几秒，才继续念下去：“第100名，埃尔安，战绩2架普通战机，自机坠毁；第99名，李元盛，战绩3架普通战机，自机坠毁；……”
    长长一串名单，带来的全都是沉重，一直念到19名时，才没有了自机坠毁的字样。到了这里，战绩已经提升到了13架，而且出现了三级王牌。
    楚君归不太理解什么是三级王牌，大概就和自己打掉的那个什么克里斯托夫类似？
    名单还在继续。
    “第3名，柳眉，战绩21架战机，3级王牌3名。”
    念到这里，那人忽然停了一瞬，然后才慢慢地念下去：“第2名，嗯，第2名，虚幻，战绩……”
    他还没有念完，星舰主人就披手抢过光屏，仔仔细细地看。
    他整整看了十分钟，才盯住发布战绩的那人，透过面具的目光宛如无形刀刃般锋利，“你没算错？”
    尽管身为下属，但那人仍有起码的底线和骨气，摇头：“没有。”
    星舰主人将光屏扔回给他，说：“继续念！”
    第231章 虚幻
    “第2名，虚幻，战绩35架，含三级王牌5名。”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到发布战报的那人身上。虚幻就是星舰主人，他能打出这个战绩大家都不惊讶，唯一惊讶的就是居然还能有人比他高？
    忽然之间，整个指挥厅就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等着谜底揭晓的一刻。
    “第1名，咳咳，第1名是……”
    发布人再向虚幻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表情，才继续念下去：
    “第1名，楚君归，战绩57架战机，其中三级王牌9名……”
    楚君归自己也是一怔，打掉战机数量大致是这么多，毕竟风暴往前一撞就是三四架，再往回一撞又是三四架，刮着死蹭到伤。可是三级王牌是什么东西？试验体对此毫无印象，听起来王牌应该比较厉害的样子，但是楚君归仔细回想，除了那个会摇屁股的克里斯托夫，感觉其他人都是一个样，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正思索之际，发布人深吸一口气，继续道：“1级王牌1名，他就是行星飞鲨克里斯托夫·让·京多安一级上将！”
    哄的一声，指挥厅里顿时开了锅。
    “果然是他！我就说那涂装看着眼熟，还好老子命大，只是受了点小伤！”
    “这家伙的战机造价比巡空星舰还贵，号称可以顶住十架战机的集火。没想到他居然栽在这里，你打了他多少发？”
    “毛都没擦到，还多少发？”
    “那你呢，柳眉，你贡献了多少？”
    柳眉一直抱臂站着，眉目如画，神情却冷若冰山，只是说了一个字：“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刹那间交换了无数信息，最后愕然发现，对于击坠行星飞鲨的贡献全都是零，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集火，那是怎么击穿这艘号称移动行星的战机防御的？
    一个结论已经呼之欲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楚君归身上，看得试验体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虚幻忽然起身，道：“好了，就到这里，都散了吧！楚君归，你留下。”
    等众人离开，虚幻才转头，上下打量着楚君归，目光似乎想要把他从头到尾穿透一样。
    楚君归已经习惯了被注视，反正以前在研究基地时那些研究员的眼神比这要恶劣得多。所以他安静站着，泰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