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水球的能量极高，是同体积燃油的上百倍。这一口吞下去，就把楚君归的能量补充了大半。
    地下的孔洞还在向外渗着清水，博士给自己弄了颗略小些的水球，也吞了下去。他的吞吸能力明显不如楚君归，还是分好几口才吃下去的。
    几分钟后，博士又举起左手，涂抹了一些清水在上面，伤口处的血肉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连金属质感的骨骼都在修复。
    楚君归有样学样，也在伤口上涂抹了清水。这水一触碰到伤口，楚君归立刻倒吸一口冷气，疼痛剧烈且清晰，如同在楚君归脑袋里狠狠扎了一针。而且这水对神经的刺激被自动放大，传递速度也是正常速度的数倍，楚君归的自动过滤机制还没来得及启动，痛感就已传到大脑。
    不过楚君归随即就发现肌体组织的活性也被提升了数倍。楚君归原本的身体就很强大，在真实梦境中本来就有加成，现在再提升一次，叠加之下肌体活动的速度就变得非常恐怖，就见伤口处冒出无数肉芽，眨眼间就覆盖了整个伤口，然后生出皮肤，一切恢复如新，整个过程还没到三分钟。
    这个时候，博士的手才修复了一半。
    博士看看楚君归，微笑道：“还真是比不过你。”
    博士用完好的右手在眉心一点，拉出一点光芒，然后弹向楚君归，说：“这是我这段时间的研究心得，有些基本定律已经解开了。当然，未知的部分仍有很多，但对你适应这个世界还是会有所帮助的。”
    光芒徐徐飞向楚君归，然后突然分成数十光点，没入楚君归身上不同部位。博士的眉毛扬了扬，然后就若无其事。
    博士送过来的光芒其实是海量的数据，里面包含了上百个模型和基础理论，全是对真实梦境底层物理规则的探索和解析。在楚君归记忆中，自博士来到真实梦境后，除了走路就是在战斗，根本没有好好地静下来研究过。他所看到的研究就是博士做了点类似于扔石子、摘树叶的小事，然后就出来了这么多的理论和模型。
    其中有几个理论都是围绕着物质和能量展开的，在真实梦境中物质和能量的边界特别模糊，不象现实宇宙中泾渭分明。博士还发现一种兼有物质和能量形态特点的叠加态，深层次的原理还不清楚，但是博士已经能够在短时间内模拟出叠加态。
    楚君归所看到的定向射流就是这一理论的产物，博士等于是创造出一个短暂的叠加态的超高能炸药，把两人从绝境中送走，以及从山丘巨兽身上取水，都是类似的操作。能够隔绝探测的光幕则是叠加态另一个方向上的应用，更偏向于物质一些。
    同时博士也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改造，就从他的手术水平就可以看出，博士同时是医学和生物领域的权威。借助真实梦境的环境对自身进行改造信手拈来。
    只是博士毕竟还是人类的底子，仓促之间的改造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整体机能其实也比不过楚君归。楚君归毕竟是试验体，严格点来说，从科学的角度他和人类就是两个物种。近年来自从遇到了开天，楚君归也从它身上得到不少启发，对身体内部的改造逐渐偏离原有的路线。
    只从伤口恢复速度上看，楚君归就比博士快了5倍。不过在战斗中，博士的表现要远超楚君归。楚君归仍是停留在能量的简单应用和爆发上，而掌握了诸多基本规则的博士却能在更高层面上使用能量。楚君归就如一员举世无双的武将，能在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而博士则相当于端着电磁步枪的战士，任你天下无双，我只一枪了事。
    不过有了博士送过来的知识，楚君归掌握起来就快了，他用了一分钟掌握了全部理论，接下来几分钟完成了身体内部结构的相应调整，再喝下一大团能量水，终于恢复了全盛状态。
    楚君归拿起一团清水，问：“这是什么？”
    博士敲了敲地面，说：“这个大家伙受伤后分泌的修复液。”
    “嗯。”楚君归明智地没再多问。
    博士挥出一团色彩，在两人中间幻化出祭坛，在影像中的祭坛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不断扭曲变幻着，有数不清的彩流正绕着它来回飞舞。博士伸手虚按，手边又出现一个由无数小光点组成的光团，每个光点都在自行闪烁，显得无比复杂。
    楚君归只能看出这个光团似乎是个辅助的数据分析与处理的工具，类似于现实中的主脑，没想到博士在真实梦境中才呆了一天，就连这东西都做出来了。
    几分钟后，分析有了结果。博士微微皱眉，指着祭坛影像说：“它不是看起来的那样平静，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现在它正在全速运转，糟糕的是，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它的运转机制，也不清楚它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被安放在祭坛上的那些人下场不会很好，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楚君归的声音冰冷沉静，他已经完全进入战斗状态。
    博士罕见的有了些迟疑，说：“正常顺序应该是先干掉这个大家伙，但是凭靠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去祭坛救人，我来拖住这个大家伙，你救出人后立刻逃走，不要管我。逃出去后再慢慢寻找回归的方法，这是唯一的机会。”
    楚君归吃了一惊：“那您……”
    博士止住了他，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只能救一个人。”
    第1010章 清晰可见
    博士没有解释，但不解释楚君归也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在山丘巨兽面前都异常吃力，即使是博士也没办法给巨兽以真正的重创。楚君归离开后，博士一个人想要拖住山丘巨兽，可想而知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祭坛也不是全无防御，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祭坛在能量视野下彻底暴露，那一条条流光溢彩就是能量运行的轨迹。谁也不知道这些能量是驱动祭坛运转的力量还是防御体系的一部分。
    哪怕它们不是用于防御，楚君归想要突破能量层也是困难重重，他还要再冲出去，就如博士所说，能带一个已是极限。
    试验体从来不是圣人，他判断的逻辑就是任务序列，在任务序列形成时，与自身的亲疏远近是相当重要的依据。所以对同在祭坛上的三个探索者，楚君归压根就没考虑过他们。可是海瑟薇和林兮之间该怎么选择？
    在试验体的逻辑中，这是一道相当简单的选择题，哪怕选项a只比选项b多了0.01分，那也应该毫不犹豫地选a。
    但是在楚君归的心中，却不是这样计算的。得失并不是冷冰冰的数字，失去的痛苦有时可以吞噬一切。
    楚君归站了起来，和博士互望一眼，然后向祭坛方向走去。走出光幕后，他伸枪在地面上一点，地面突然鼓起，随即是猛烈的爆炸与喷发，直接将楚君归送上数百米高空，随后楚君归长枪一划，枪尖上挑着一团灰质再度爆炸，定向冲击射流推着楚君归飞过千米，到了巨兽身体的另一侧。
    所有轮眼全部盯住了楚君归，就在这时，巨兽背上突然出现一个直径百米的巨坑，随后无数碎块皮质如同火山爆发般喷出，竟接近千米！
    随后一条明艳的红色光带出现，在空中翩跹飞舞，所过之处阴影都纷纷燃烧，化为虚无。
    空中的轮眼全都惊慌失措，四下逃散，对那条明艳光带畏惧如虎。
    博士站在巨兽背上，单手指天，数条艳红光带自他身上冲出，汇入到明艳光带内。空中的明艳光带瞬间膨胀，变成千米光龙，席卷了空中的阴影部分，顺带把十几颗轮眼也卷了进去。
    山丘巨兽竟跳了起来，然后重重落地，整个身体陷入地面几十米深。楚君归则是再在巨兽身上一点，输入的能量又引起巨兽皮质层一次爆炸和猛烈喷发，推动着楚君归再度飞起，遥遥落向祭坛。
    楚君归选择从祭坛最顶端突入，那里往往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十二根血肉图腾柱顶端都有一道红色光芒，直刺云天。在此刻的真实梦境中，任何光芒都意味着强烈的能量流动，有12根图腾柱的光芒在，祭坛顶部的防御应该不会严密。
    楚君归从天而降，但祭坛顶部突然出现一层橙红色的光幕。楚君归砸在光幕上，光幕顿时出现一个深深的凹陷，但旋即弹起。这道光幕其实并没有实质，但是强大的斥力将楚君归牢牢挡在外面。
    好在博士给出的知识中，也有相应破解能量屏幕的部分。楚君归双手持枪，用力插进能量光幕中，枪锋处泛起一层深紫色的光芒。光芒迅速蔓延，浸染了一大片区域。能量光幕的强度迅速消退，终于出现一大片缺口，让楚君归成功穿过，落在祭坛中央。
    博士留下的知识果然有用，楚君归回首，看到巨兽背上的艳丽光带还在飞舞，巨兽痛苦地扭动身躯，背部时不时会喷发出壮观的喷泉。
    楚君归的心紧了一下。山丘巨兽的痛苦无疑来自于博士，可是谁也不知道它的反击会是什么，仅仅是触须攻击就差点让楚君归丧命，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如此庞大且诡异的神秘的生命必然有绝杀手段。
    时间已经不允许楚君归有更多的伤感，已经到了做决定的时间了。他扫过祭坛上的5位探索者，突然一怔。三个探索者中居然有两个熟人，一个是昆，另一个是在4号行星交过手的克拉苏。最后一位是个身材娇小，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少女，这是唯一楚君归不认识的。不过从她也能被放在祭坛上来看，似乎身份也不简单。
    林兮和海瑟薇在相临的位置。此时楚君归的双瞳也切换成淡金色，在这个视野中，能看到祭坛上缭绕着无数暗红色的能量，在她们身体中钻进钻出，最后都汇入图腾柱中。她们都昏睡不醒，身体上还保留着生命体征，但比健康时期要弱了不少，并且还在缓慢地下落。
    终于到了最终选择的时候了。
    楚君归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上突然冒起大小不一的水泡，将他双脚牢牢粘住。楚君归用力一挣，力量之大足以拉断钢筋，可是居然没有办法把双脚从水泡中提出。
    楚君归再用力一挣，整个祭坛都动了一动。这一挣让楚君归发现锁住自己双脚的粘性能量和整个祭坛的能量场是连在一起的，而且祭坛的能量通过一条无形通道和山丘巨兽紧紧联接在一起，双方完全就是一个整体，相互间的补充完全就是光速。
    楚君归枪锋上又泛起紫色，在自己身周划出一个圆圈。紫色迅速蔓延到周围十余米的区域，所过之处能量大量湮灭。
    然而哪怕湮灭的能量是付出的百倍，可是祭坛损失的能量瞬间就会补满，楚君归依旧动弹不得。
    楚君归身体如弓，全力一枪向前刺出，刹那间小半个祭坛都是紫意蔓延！然而一枪过后，祭坛能量早已补满，楚君归依然不得寸进。
    楚君归再次举枪，这次凝停了大约一秒，然后连出三百枪！
    整个祭坛刹那间全被紫色铺满，所有光幕全都依次落下，几根图腾柱的光芒忽明忽暗，祭坛的能量瞬间见底，所有屏障全部打开。
    祭坛的能量刚刚触底，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反弹，速度快得几乎超出生命反应的极限。楚君归只是一个人，拼能量消耗的话，如何拼得过山丘巨兽？
    就在此时，祭坛能量的反弹突然中止，和巨兽的能量连接中断。
    楚君归心一沉，回首望去，遥遥望见博士的身体被几根触须穿透，架在了半空。博士似是根本不知道身上的疼痛，还向楚君归挥了挥手。
    相隔遥远，博士的微笑却清晰可见。
    第1011章 寸草不生
    刹那间，楚君归忽然有些恍惚。
    这次进入真实梦境，遇到博士之后，所有决定都是博士做的，楚君归从来没有质疑，只有执行。博士的智慧似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也超出楚君归的理解范围。他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就解析了真实梦境大量的基本物理规则。再给博士一点时间，相信整个真实梦境都不再有秘密。
    一路上，所有的决定都是博士做的，没有征求楚君归的意见，也不需要。事实证明，博士总是对的，尽管有些判断让人忧伤，比如两个人加一起也打不过。
    博士让楚君归第一时间去救人，自己则留下来对付山丘巨兽。这个决定内在的含义楚君归也很清楚，博士把破解真实梦境，重新回归现实的希望都放在了楚君归身上。而他则选择牺牲自己来创造这个机会。
    楚君归心底一直隐藏着一个疑问，博士为什么要这么做？而现在，又多了一个疑惑：要不要听博士的命令。
    楚君归很清楚自己并不能接过博士的重担和责任，从被创造的那一天起，他就是一个战士，一个杀手，但从来不是科学家。他在4号行星上从无到有地建立了光年军团，又在真实梦境中实现了碾压对手的科技代差，但这些都是植根于已有的知识体系之上的。楚君归非常清楚如何将基础理论转化为实际应用，但要他在基础理论的研究上取得突破，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基础理论的研究，可不是算力够高、反应够快就行了，需要的是思维模式，需要真正的天才。很多人之所以想把博士的脑袋切开来研究一下，就是因为总觉得里面的构造和正常人类不太一样。
    而且博士还很年轻，至少还有三五十年的巅峰期，这段时间他能把人类科技推进到什么地步，谁都不敢预言。
    现在回想，博士是从来不说废话的人，他在发现真实梦境不能回归后，立刻只身进入，然后无条件地支持楚君归救人。
    楚君归蓦然发觉，无论从价值、责任还是情感上来说，此时此刻自己才应该是牵制巨兽的那个人。但是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博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决定了一切。
    远方，博士的身体挂在触须末端，挥起的手正慢慢垂下。
    楚君归几乎要冲回去，虽然明知道无用，还是强行用试验体的冰冷覆盖了心中那道如火山喷发的爆烈，才忍住没有掉头冲回去。
    就在此时，天地间突然有刹那的寂静，什么东西都停滞了一瞬，楚君归耳边突然响起飘渺的歌声。
    一个不算太高，却伟岸得似乎顶天立地的身影在远方出现，几步就到了巨兽身下。时间和空间似乎在他面前失去了意义，然后他又踏出一步，转眼就到了巨兽背上，出现在刺透了博士身体的那丛触须前。
    这个时候一切才恢复正常，楚君归才重新恢复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刚刚的异样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不过他清晰地记得那个歌声，那个无法形容、也无法复制的歌声，证明方才确实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那个人轻轻一掌拍在触须上，整丛触须突然变成灰色，然后砰地化为轻烟，就此湮灭！
    博士的身体自空而落，被他抱住。那人转身，显露出似是平凡却带着无尽威严的面容，对楚君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先干掉这个大家伙才能中止祭坛！”
    楚君归不再犹豫，一跃而起，用能量射流推着自己返回巨兽背上。
    那个人把博士交给了楚君归，一拳虚击地面，一道恐怖的能量透拳而出，在地上轰出一个深达百米的大洞！他再凌空虚抓，瞬间抓出一段水柱，扔给了楚君归，说：“把这个老家伙救回来，然后来帮我。”
    楚君归接过那段长十米，直径两米的能量水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人明明不认识，却又给他一种相当熟悉的感觉。不过不管怎么说，救治博士都是当下第一要务，楚君归不敢耽误，挥手切下一段水柱，震散成上百粒水滴，分别弹入博士身上各处伤口，胸口的贯通伤则是直接用整块的水来填补。
    楚君归救治博士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巨兽脊背中央。但他每一步踏出，气势都会陡然攀升，待到站在脊背中央时，气势已经强到似乎这个人就是宇宙中心，牵动万千星系围绕着他运转！
    所有轮眼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有几只轮眼想要望向楚君归，可是视线运行到半途，居然生生转弯，被拉回到那个人身上。
    无数触须从灰白皮质中钻出，数以千计的触须全部锁定了他。他夷然不惧，一步踏出，身影闪烁，周围上百丛触须突然变为灰白，然后炸成青烟。
    楚君归看得分明，那人身影看上去只是动了一下，实际上连续闪烁上百次，每一次到了触须丛前，都是轻描淡写的一拳。不管这丛触须是只有几根，还是有着几十根，都是一拳过去，即刻化灰！
    那人开始信步游走，有时打得兴起，还会一拳直击地面。一拳下去，地面上瞬间会出现一个直径10米的大坑，坑内一切都化为飞灰。
    所有的轮眼都盯住了他，无数触须从四面八方飞射。他随手格挡，凡是被他触碰到的，都如同内部埋藏了无数炸药，瞬间炸成飞灰。偶尔也会有漏网之鱼，但无论刺到他身上什么部位，都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血点，连皮肉之伤都算不上。
    他的出手并不算特别快，大开大阖，不拘小节。楚君归都觉得他的格斗中有颇多粗糙之处，换作是自己，一定会打得更好，能量运用更加精细。
    然而那人自有无双气度，举手投足皆是摧枯拉朽，没有一物能挡。他恍若魔神降世，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第1012章 到你了
    使用了修复液后，博士的伤势正飞速好转，余下的修复液楚君归吞了不少，体内能量也迅速攀升。
    山丘巨兽的注意力全被那个人吸引过去，有的轮眼想要望向楚君归这边，视线也都会在半途被生生拉回。哪怕触须就在十几米外，也对楚君归和博士视若无睹。
    博士胸口的伤口正在恢复，只是他原本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整个心脏都没了，若不是在真实梦境，绝无幸理。
    如同清水般的修复体液效果极为强大，短短时间内博士胸间的空洞就少了一半。博士哼了一声，终于醒来。
    博士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伸手一抹，伤口血肉生长的速度骤然加快，而且层次分明，更有条理。但楚君归一眼望去，就看到博士胸膛里出现了几种前所未见的器官，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