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利如此想着，却又回想起小美人鱼在海里游了一下午这事。
    他坚信莱洛不会放鱼归海，可上次，莱洛何曾不是在赌？何曾不是另类的放鱼归海？
    他赌小美人鱼就算进了海最终还是会回来，他也赌赢了，而且还借此机会消除了专项组其余研究员对美丽精灵的怀疑。
    初时不觉有多奇怪，可如今细想，种种细节都浮上心头。
    欧利缓缓想着。
    所以莱洛是特意在那一天派专项组出海，也是特意在那一天在岸边等待美人鱼归岸。
    专项组问他在等美丽精灵吗？他本不需要回答，可他却偏头默认了。
    如果小美人鱼归岸，嫌疑洗清，今后研究所再也不会有人同莱洛商量，商量要去他家看看疑似美人鱼的白发少年。
    如果小美人鱼没归岸，那么身份坐实。
    可就算是这样，又能有什么用呢？小美人鱼早就离岸，不知道游了多远，只要不是智商有问题，他恐怕今后再也不会来到人类世界。
    欧利垂下头，无力地挠挠自己的金发。
    他万分沮丧。
    当初要不是被莱洛压一头，现在小美人鱼信任的就是他了，说不定喜欢的也会是他了。
    明明是他先提出要带他回家的。
    美好的爱情就这样远去，欧利无法接受，却也只能接受。
    他最后垂死挣扎，不甘心道：“真的吗？你确定莱洛真的会让你走吗？”
    小锦鲤没来得及回答。
    他忽然偏头，目光越过金发青年，欧利似有所觉回头，看见其中一位在门口站岗的老伙计跑到了自己面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欧利脸一垮，暴躁地抓抓金发，“噢——真是糟糕透了！”
    “先生，已经四十分钟了。”站岗老伙计说，“我们多给了你十分钟，离开这里，又得花二十分钟，四舍五入一个小时了，先生。”
    “我明白的老伙计。”欧利叹气，扭头看向小锦鲤的神色显得依依不舍，竟还有些哀伤，“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一旁的站岗老伙计表情都变了。
    说是朋友，结果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小锦鲤是个冷酷鱼鱼，不同意加联系方式。
    “噢——”欧利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声音，“这趟糟糕透了！”
    “走吧先生。”站岗老伙计毅然决然架住欧利的手，同时，对着小锦鲤打了个招呼。
    小锦鲤目送欧利被拖着离开。
    …
    记忆回笼，小锦鲤不知道该不该跟莱洛讲明白天发生的一切。
    他从床上坐起，躲闪一下，抓住莱洛触碰自己脖颈的手，颤着软睫说：“……我没有要走。”
    “是吗？”莱洛任他抓着，目光深深，“是谁找你？”
    小锦鲤没吭声。
    “我的同事？”莱洛道，“欧利是吗？”
    小锦鲤抿了下唇。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对不对？”莱洛一句接一句，令小锦鲤应接不暇，“你总是不懂掩藏，在这种地方都敢露出尾巴，你观察过吗？庄园处处都是监控。”
    他俯身，吊顶落下的光源彻底被掩盖，有一瞬间，小锦鲤从莱洛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他惶然无措地看着靠近自己的男人，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又听到一句：
    “——你从来没观察过，游泳池里也有防水监控。”
    小锦鲤彻底僵住了。
    他眼睛圆润，发了怔地望着眼前人，眼眶有点湿润，瞳眸里倒映出那张深邃英俊的脸。
    难怪。
    难怪莱洛什么都知道。
    还拍了他那么多的美人鱼照片。
    欧利还说莱洛在他面前温柔体贴，现在是温柔没有，体贴也根本不存在了，就算有人找他，那又怎么了嘛。
    小锦鲤觉得莱洛很凶。
    他忍不住别开头，不想和莱洛对视，声音嗡嗡的，“你说这些想干嘛？”
    莱洛神情难辨地盯着他，半响，缓了语气：“想告诉你，以后小心些。”
    “有第一个我，就有第二个欧利。”
    “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
    他声线低沉，“欧利知道了你的身份，哪怕是我，也无法保证他会怎么做。”
    小锦鲤弱弱说：“他说不会告诉别人。”
    “你就信了？”
    小锦鲤又不吭声了。
    他觉得莱洛在骂自己，虽然也没说什么。
    小锦鲤鼓着腮帮子，松开了莱洛的手，莱洛垂眸看了一眼，没有就此收回，反倒又将手伸到他的颈部，指腹轻轻按在了他小巧的喉结处。
    小锦鲤微微动了动，偏头想躲开他的手。
    莱洛却再次捏住他的脸颊。
    “你干什么呀。”小锦鲤泪眼汪汪，“我就信，就信，欧利还说你对我温柔体贴，根本就没有，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体贴，坏死了，不许捏了。”
    他要拍开莱洛的手，莱洛却轻而易举躲开，宽大的手掌心忽的贴在他微凉的面颊上。
    小锦鲤一时愣住，迷茫地看着莱洛。
    “温柔，体贴？”莱洛若有所思，“你喜欢？”
    小锦鲤觉得这样奇怪，还想躲，可莱洛却没有预兆，伸出了另一只手，同时捧住他的脸。
    他再没可躲的余地，只能这样定在原地，纤长细密的羽睫轻轻颤动。眸里浮动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