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斯魔镜的“有限预知”实验出乎意料的顺利。
    或许是阿尔希波夫娜本身的纯粹，又或者是她的金钱观彻底崩溃缘故，亦或者两者都有。
    总而言之，原本艾琳娜计划中的“记忆篡改”进程并没有展开——阿尔希波夫娜直接在厄里斯魔镜之中看到了三进制计算机与魔法能源之间的结合，他们成功把魔法作为模糊量镶嵌在了电子设备之中。
    经过了简单的复现之后，困扰了霍格沃茨研究所几个月的难题瞬间迎刃而解。
    看着面前持续运行了一刻钟以上的设备，阿尔希波夫娜脸上仍然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未想过这种直接抄答案的——那么由此推论，那些悬在各个领域的科研难题，尤其是那些极难证明的猜想，几乎全部可以依照这个方式去……”
    “因为您之前的研究、积淀足够，而且在此之间，我们非常幸运地不存在未发现理论壁垒。”
    艾琳娜一脸平静地回答道，“这不过是第一步，在电子元件中注入魔力，这是我们此前就一直在尝试的方向，您看到的内容，不过是压缩了试错、尝试之后的结论，这并不能算是万能的魔镜。”
    “我曾经也想过利用穷举去测试数值平衡点，但是我们大部分时候都在寻找终点在哪里……”
    阿尔希波夫娜摇了摇头，“无法想象，如果每个人在研究时，都能准确知道终点方向，会发生什么？”
    “反正一定是光明而美好的未来，这是毋庸置疑的——”
    艾琳娜略带敷衍地回答道，扫了一眼正在好奇研究着首台“魔法三进制计算机”的土豆萝卜，以及正在朝着阿尔希波夫娜解释“时间线单一”的洛哈特，轻轻放在手中的钢笔，吹了吹墨迹。
    “对了，这是后续的一些安排，教授，你们一起来看看……”
    在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等人依照摄神取念的场景，联合阿尔希波夫娜以及一众研究员们，共同具现三进制计算机魔法组件细节的间隙，艾琳娜就一直坐在旁边在几张羊皮纸上写写画画。
    最开始的时候，那两名老巫师还关注过艾琳娜写的内容，当然，不出意外全都是看不懂的东西。
    不过，随着阿尔希波夫娜所负责的“魔能-电子-三进制计算机”研究小组的联合复现成功，他们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那台可以输入输出文字的奇妙机器上——要知道，在艾琳娜的描述中，那可是未来几十年人类世界的文明核心，哪怕两人心中颇有怀疑，但多少也会给“先知”一个面子。
    而在艾琳娜的“计划稿”成形后，众人立刻好奇地凑了过来。
    相比起几个小时前，在经过厄里斯魔镜的成功之后，艾琳娜的可信度明显又高了一个档次。
    更重要的是，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在阿尔希波夫娜成功之后，显然也想到了厄里斯魔镜在魔法世界之中的作用，倘若可以解决信任方面的问题，它在魔咒、魔法、魔药领域的助力绝不会低于非魔法界。
    “这是……什么？”
    洛哈特皱起眉头，有些困惑地看着艾琳娜的那几份手稿。
    羊皮纸上大多是一些他无法理解的短句子，绝大部分是什么协议。
    乍一看起来，更像是古灵阁巫师银行的合同术语混杂着英文简写的堆砌，比如超文本传输协议，比如用户数据报协议，比如tcp/ip文件传输协议，比如简单邮件传输协议……
    而在另外一份羊皮纸上，这是一个个无比陌生的人名、数字，以及国家名字。
    对于后面那些内容，作为“wib”负责人的洛哈特大致还能猜到作用。
    毕竟在几个月前，他的名字也曾出现在类似的羊皮纸之上——当时天命集团直接派遣了三组，总计十五人的战术小队，在满怀诚意的登门拜访下，他没有半分犹豫地直接投身于伟大事业之中。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一份新拟定的“邀请名单”。
    “这些都是我们后续所欠缺，不过之前因为缺乏硬件所以暂时搁置的东西——”
    艾琳娜指了指最外边的那几张羊皮纸，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三进制系统与二进制系统之间存在不少关联。”
    “从目前的模型与演算结果看三进制计算机可以完美解码、呈现出二进制计算机现有的内容——不过这个过程几乎是不可逆，未来迟早还得替换成专属于三进制的加密协议。换而言之，我们现在得开始考虑招募计算机科学家，着手搭建专属于三进制系统的架构……或者说，魔法网络。”
    “呃……所以，你又要开始去依次……嗯……邀请了？”
    邓布利多看了眼艾琳娜，表情古怪地说道，“这次是哪一种？洛哈特教授，还是阿历克赛教授？”
    倘若邓布利多没有记错的话，在邀请他人加入这件事上，艾琳娜可是实打实的魔鬼本鬼。
    “随机应变，当然，在自愿前提下，两种都有可能。”
    艾琳娜甜甜地回答道，意味深长地敲了敲手边的羊皮纸。
    “事实上，这也是一场‘特殊的拯救’行动，麻瓜政治迟早会意识到这些技术的重要性——而当政治与技术发生碰撞的时候，单纯的研究人员很难保持中立，而人理存续保障机构就是为此而诞生的。”
    “蒂姆·伯纳斯·李，英国计算机科学家，欧洲原子核研究会（cern）下辖粒子实验室的研究员。在今年五月初，他在互联网上发布了他的web服务器和客户机——他将它称为world wide web——这就是新时代来临的至关重要的讯号，魔法界如果不希望错过列车，那我们必须请到他……”
    “乔·普斯特尔，美国计算机科学家，南加州大学工程学院研究员。他与保罗·莫卡派乔斯共同拟定了dns规则，以及……总而言之，鉴于他们两人的居住地，我们可能要制定特殊计划。”
    “温顿·瑟夫……”
    “鲍勃·卡恩……”
    伴随着艾琳娜的简单解释，一份份“邀请函”开始在众人脑海中成形。
    或许他们并不理解这些人未来的分量，以及他们现在那些研究成果的重要性。
    事实上，在1992年末的这个冬天，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这些名字，以及他们研究成果的意义——不过，在这之中显然不包括提前看到了几十年后世界的艾琳娜。
    作为古灵阁巫师银行的女皇，天命集团大小姐。
    早在前苏联攻略结束后，艾琳娜就立刻开始了对于这些支撑着未来互联网世界基石的“稚嫩”巨人们的调查与统计，倘若要在未来抢占先机，巫师界一定要在信息时代占据阵地。
    而现在，宴会的场地已经准备妥当，差不多该送出邀请函了。
    “或许我们无法邀请到所有人，但是我们至少得想办法得到他们之中的大部分……”
    艾琳娜一口气念完这一大堆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简介，不光是洛哈特，哪怕是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也有觉得有些头脑发胀，这可不是几个、或者十几个人的名字。
    在艾琳娜的那摞文件上，至少有近百名麻瓜学者的名字。
    除了那些互联网项目的主导者之外，这一次古灵阁可是直接提供了他们各自团队的名单。
    而在这些名字之中，艾琳娜不乏能看到某些未来在互联网各个领域崛起的大佬……
    或许当他们加入“人理存续保障机构”之后，人生轨迹会发生一些变化，但这并不会让他们的才华黯然失色，在如今这个时间节点，她既然有机会提前下手，自然不会有半分客气的地方。
    当然，这在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看来，多少有些难以理解。
    不同于当年可以推演的苏联解体，信息时代对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难以想象。
    哪怕早在几十年之前，邓布利多等人就曾利用魔法，建立起了一个类似于后世视频聊天群的“书籍”，但那不过是仅仅局限于少部分人的特权，而非真正属于时代的烙印。
    更不用说，远距实时聊天这个领域，仅仅是后世信息时代小小的分支而已。
    邓布利多揉了揉发胀的脑门，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所以……你刚才念到的那些名字和那些协议……它们到底有什么作用？它会比苏联那边造成的影响力更大么？嗯，毕竟从刚才的描述来看，这些更多是基于一些知识、信息的通讯吧……”
    “知识，永远不要蔑视知识。”
    艾琳娜竖起手指，无比认真地说道。
    “正如同霍格沃茨在魔法世界的重要性一样，您应该比起任何人都清楚知识的重要性。”
    “如果说在中世纪之前，王权、神权、魔法可以蒙蔽民众，可以曲解世界真相。那么在基础教育、社会常识开始普及的今天，这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了……他们只能引导、鼓动。而在未来世界，当信息与知识的获取门槛继续降低，这种改变会十倍、百倍于中世纪之于我们现在的社会。”
    “当然，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影响并不会立刻出现。这就好比是第一个金加隆熔铸、第一把魔杖诞生、第一个魔咒被刻录下一样。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它必定会遍布全世界。”
    每当在谈论这个的时候，艾琳娜不得不感叹“原著”选择的奇妙时间节点。
    在1991年到1998年这短暂的七年中，恰好出现了人类世界上最平稳，同时也是最剧烈的技术、社会革新的里程碑，而在这个时候，“先知先觉”的作用近乎可以得到无止境地放大。
    严格意义上来说，艾琳娜甚至可以借此机会直接操纵整个互联网世界，重铸巫师的荣光。
    然而，巫师高高在上的世界，并不是艾琳娜想看到的世界。
    她的愿望是，彻底打破非魔法界与魔法界之间的壁垒，让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魔法的存在，并且让童话的力量可以抵达所有人身边，形成一个全新的纪元。
    因此，她必须提前落子，并且尽可能多地抢人。
    遵循原有世界规则，替代那些上位者，成为新的主宰与既得利益者并不难。
    但是，倘若要重塑一个时代，棋盘上所有人，那就不是她现在身边这些人所能完成的了。
    如果说核武器是悬在各个国家头顶上可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那么互联网，乃至于整个信息时代的命脉，就是潜伏在每个人身边的潘多拉魔盒。
    只有真正掌控了这些，才可以让巫师在未来有资格站在天平的另一端，与非魔法界的人们平等的对话与共同生活，而不是化作另一个形式的冷战——那未免太糟糕了，她不希望看到那一幕。
    从互联网时代变成魔网时代，这就是她的宴会。
    ————
    ————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