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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情到深处

    这一日,容景将爱化成疯狂,彻底灼烧了云浅月的每一寸肌肤。
    这一日,营帐春暖,帷幔晃动,缠绵入骨,软红零落十尺春泥。
    这一日,午时到日落西山,再到夜色深浓,中军大帐无人打扰。
    这一日,兰城静静,未有出兵的动向,马坡岭和祁城同样静静。沈昭、蓝漪带着伤员住在了祁城,顾少卿和凌墨守在了马坡岭军营。
    一场大战的血腥味早已经散尽,一切安稳。
    在云浅月软绵绵如泣如诉求饶声中,容景才放过她,拥着她睡去。多年背负的包袱似乎被轻轻卸下,虽然极尽疲惫,却是一夜安睡。
    云浅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响午,身边已经无人,她伸手摸摸身旁的被褥,已经冰凉,显然容景早已经起来了。她揉揉额头,坐起身,穿戴妥当,下了软榻。
    出了中军大帐,只见大营安静,士兵们井条有序地巡逻。不远处停着容景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凌莲、伊雪正在往车上装东西。
    听到中军大帐这边有动静,凌莲、伊雪看过来,见云浅月醒了,立即向她走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容景要出行?”云浅月看着二人询问。
    凌莲和伊雪齐齐一怔。
    “怎么这副表情?”云浅月看着二人笑了笑。
    凌莲、伊雪发现今日的小姐有些不同,但到底是哪里不同,她们说不上来。凌莲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姐,您不知道吗?不是景世子要出行,是景世子吩咐备车,让我们收拾东西,说您要出行啊。”
    云浅月一怔,她要出行吗?她怎么不知道?
    “景世子……没告诉您?”伊雪看着云浅月的神色,试探地问。
    云浅月摇摇头,“没有。”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似乎颇为奇怪。
    “他如今在哪里?”云浅月问。
    “在那边的营帐内和将领们议事。”凌莲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座营帐。
    云浅月抬眼看去,那处营帐静静,没有动静。她微微蹙眉,收回视线问道:“他什么时候去的?”顿了顿,又问,“今日醒来,你们见了他……他神色如何?”
    “景世子清早就醒来了,从大帐内出来看到我们二人就吩咐了。神色……”凌莲疑惑不解云浅月为何这么问,但还是想了一下回道:“和往常一样啊……”
    “不是,有点儿变化。就和小姐您一样,说不出来的感觉。”伊雪打量着云浅月道。
    凌莲点头附和,也看着云浅月说,“对呢,说不出来。”
    云浅月闻言回身走进了大帐内,径直向镜子前走去,来到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一张清淡如水的容颜,虽然不是与前世那一张容貌一样,但是神色却是久违的熟悉,她移开视线,看到勃颈处点点红痕,伸手往上拉了拉衣领遮住。
    凌莲和伊雪不明所以地跟了进来,齐齐疑惑地道,“小姐,您不远行吗?那为何景世子那般吩咐,您与景世子是否又……”
    “我们没事!”云浅月回转身,对二人笑了笑,“也许真要远行也说不准,看他议完事回来怎么说,你们先去收拾吧!”
    二人点点头,这样的小姐这样的笑感觉熟悉又有些陌生,她们也不再探究,走了出去。
    云浅月在镜子前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似乎想了很多,似乎什么也没想。
    “喂,你们两个都受伤完了吗?”罗玉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似乎对凌莲、伊雪说。
    凌莲立即回道:“回紫萝公主,我们……”
    “是罗公子!”罗玉纠正凌莲。
    凌莲连忙道:“是,罗公子,奴婢们还没收拾完,正在收拾。”
    “怎么这么慢?容景不是早上就让你们准备了吗?还没弄完?你们也太废物了。”罗玉不满地看着二人。
    “景世子给小姐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奴婢二人得一样一样的往车上装啊,而且有的东西还很贵重,可不能打了或者破坏了。”凌莲委屈地道。
    “真是麻烦!”罗玉撇嘴丢出一句话,又问,“云浅月醒了吗?”
    “小姐刚刚醒了,如今在大帐内呢。”伊雪回话。
    罗玉不再多言,大踏步向中军营帐走去,不多时,便挑开中军大帐走了进来。一眼看得云浅月坐在镜子前,她翻了个白眼,“再怎么照镜子也没用,你这一辈子已经被容景那个混蛋拴住了,再没法惹别的桃花了,就算惹,也不敢红杏出墙。还照什么照?”
    云浅月闻言忽然笑了,回身看向她,“我本来也没打算红杏出墙。”顿了顿,她提醒道:“他是你姐夫,别口没遮拦,一口一个混蛋。”
    罗玉呦呵了一声,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神色看着云浅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没事儿吧?今日怎么和每日不同?你还知道你是我姐姐?”
    云浅月不再理她,转身为自己绾发。
    罗玉走进她,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遍,看向镜子中她的脸,须臾,好奇地凑近她,“今日看你怎么有些顺眼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话落,她忽然瞥见了云浅月脖颈的斑斑红痕,忽然退了一步,嗤了一声,“原来昨日是会鸳鸯了,怪不得不同呢!”
    云浅月脸一红,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就这样去东海,你舍得放下他?”罗玉奇怪地问。
    云浅月手一顿,她要启程去东海吗?
    “我也有一年多没回东海了,如今突然说回去,还真是有些想了。”罗玉似乎没注意到云浅月神色变化,又凑近她道:“你没去过东海吧?东海的蓝颜花一年四季开着,可美了。尤其是华王府,华王叔和姑姑种了一院子珍品的蓝颜花,花开的时候,蓝得发紫,一眼看去如紫霞,比荣王府的紫竹林还要美。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云浅月收敛神色,轻声道:“是吗?”
    “当然了,我还骗你不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华王府吗?就是因为喜欢华王府的蓝颜花。东海包括皇宫,以及这天下各地,除了华王府,再也没有那么美的珍品蓝颜花。”罗玉得意地道:“等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云浅月将发钗插进发髻里,没说话。
    “父皇都派人催了无数次了,想你去东海,子书哥哥连登基这样的大事儿都推了时间,说等你去了看着他登基,我原先还想着那个容……”罗玉见云浅月看着她,她本来要说容混蛋,立即改了口,“我先还想着姐夫他舍不得你,怎么也不会让你去的,没想到今日我刚睡醒,就得到他派人传的话,让玉子夕和我随你回东海,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话落,她探究地问,“他没吃错药吧?昨日你给他吃什么药没有?”
    云浅月瞪了她一眼,对她道:“话真多。”
    罗玉扁扁嘴,看着她道:“你真无趣,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姐夫到底什么时候让我们启程,别只嘴说说,再等下去,太阳该落山了,还起什么程?”话落,她走了出去。
    云浅月绾好发,平静地站起身,走到清水盆净面。
    不多时,她收拾妥当,出了中军帐。
    凌莲和伊雪刚刚装点完东西,回身看着云浅月,佩服地道:“小姐,景世子这辆马车真是太好了,早先还不知下面有隔层,可以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云浅月以前研究过容景的马车,自然知道暗格颇多,笑了笑。
    这时,玉子夕一身锦袍玉带,风流俊美地走了进来,手里拎了一个包裹,刚到近前,便奖包裹扔给凌莲,“放车上。”
    凌莲应了一声,将他的包裹放上了车。
    “姐啊,姐夫对你可真是好,他荣王府的家底估计都搬上这辆车了。”玉子夕走过来,将胳膊放在云浅月肩膀上,嬉皮笑脸地道:“今日的姐姐与往日不同,难道姐夫昨日很卖力?有些事情还有美容貌的作用?”
    云浅月再度脸红,瞪了他一眼,刚要甩开他,不远处中军帐内帘幕打开,容景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动作顿住,看向容景。只见他换去了月牙白锦袍,身着一身十金一寸的墨云彩沉香锻。雍容雅致,气质华贵,凛凛王者风采,尊荣无双。
    玉子夕也被容景吸引了目光,啧啧一声,“姐夫就是有一副好皮囊,以后我娶了媳妇,一定不能让我媳妇见了他,否则魂儿还不给勾走了,见了他,哪儿还会记得身边的我?”
    容景向这边看来,见到云浅月,四目相对,他脚步猛地顿住。
    罗玉跟在容景身后,对他得意地道:“怎么样?我姐姐美吧?你要送她去东海,如今是不是后悔了?要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容景眸光动了一下,不答话,抬步向这边走来。
    玉子夕看着他眼睛落在他攀着云浅月肩膀的手上,立即放下手,退开了一步,低声嘟囔了一句。云浅月听得清楚,他说“连小舅子都防,什么破人啊。”
    “都收拾妥当了吗?”容景来到近前,问凌莲和伊雪。
    二人立即答话,“收拾妥当了!”
    容景点点头,对二人道:“稍后用过午膳就启程。”
    凌莲、伊雪看向云浅月,见她没说话,二人应了一声。
    容景上前一步,不理会玉子夕,伸手拉住云浅月的手,走进了中军大帐。
    玉子夕撇撇嘴,罗玉走过来,竖起耳朵向里听。他一把揪住她耳朵,恶狠狠地道:“不学好,听什么墙角?走,吃饭去,饭后启程。”
    罗玉被拧得一疼,恼怒地瞪了玉子夕一眼,打开她的手,随着他离开了。
    凌莲、伊雪对看一眼,将饭菜端进大帐内,知道容景和云浅月有话说,出来之后,也退远了些。一众将领从议事的营帐出来,显然已经得知了云浅月要离开的消息,自然也不来打扰。
    大帐内,容景拉着云浅月坐在桌前,为她布菜盛汤,并没有立即开口。
    云浅月安静地吃着,他不开口,她也不问。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几乎一起放下了筷子。容景看着云浅月,温声道:“就不问我为什么让你启程去东海?”
    云浅月看着他道:“一为我身上的生生不离,云山在东海。二为不想我再累与你奔波战争。”
    容景闻言一叹,伸手抱住她,“云浅月,你为何要这么聪明?有时候我宁愿你笨点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问我。”
    云浅月对她一笑,“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笨着,你难道还没觉得过瘾有够?”
    容景忽然一笑,“是啊,难为你笨了这么长时间。”话落,他将头枕在她肩膀上,低而温柔地道:“你猜对了两点,还有一点,就是我想与你隔离天涯海角,让你日日念着我,为了我,也要抵抗生生不离,活下去。你生生不离若是发作,若是到了会死的时候,我也不会在你身边,不会抱着你,不会让你看见我,你连死都看不见我,是不是很不甘心?是不是怎么也要挣扎着活下来?你爱我如此深,为我做了这么多,怎么能连死也不死在我怀里?岂不是遗憾?”
    云浅月噗嗤一笑,“你倒是会想。万一我真就那样挺不过来……”
    容景伸手捂住她的嘴,声音蓦然一沉,绝情地道:“你万一真挺不过来,真弃我而死的话,那么我到时候得了夜氏江山,为慕容氏收复了夜氏,为你报了生生不离的仇,我也算全了你的爱。届时,天下归一,四海升平,百姓安乐,我已经不是容景,而是慕容景。正如你以前所说,你该担心的是我的后宫住进三千粉黛,各个千娇百媚……”
    “你敢!”云浅月打开他的手。
    容景看着她,忽然笑了,“若是不想我三千粉黛,你就想尽办法活着,没有办法也要破天凿地找出办法,解除了生生不离,回来找我。否则的话,你当了解我,我说得出,做得到。哪怕天下女人都不是你,但只要是女人,也许我真不介意每日枕边陪着的女人是谁。”
    云浅月顿时大怒,推开他,腾地站起身,眉头竖起,“容景,这样的话你也真敢说!”
    “不只敢说,我还敢做。”容景认真地看着她。
    “你……”云浅月瞪着他,他眸光分毫不让,半响,她忽然泄了气,坐了下来,捂住脸,语气低低地昏暗地道:“容景,你不知道,这么些年,我想尽办法,想要解除生生不离。可是都没有办法,我至今还没找到办法,我真怕……你就不怕我这一走真回不来吗……”
    容景身子一僵,不过一瞬,坚定地看着她,“我不怕。你若回不来,我的皇宫一定会住进无数女人,你知道的,帝王向来薄情……”
    云浅月忽然放下手,转身恼怒地攥成拳头捶打他。噼里啪啦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一阵响声,她一边打一边又气又怒地道:“你混蛋,你凭什么敢娶那么多的女人?你……你昨日还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儿……”她打着打着,身子哆嗦起来,“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男人,你凭什么……凭什么……”忽然又泄了气,放下了拳头,眼眶发红,似乎强忍着泪才不让它掉下来,“凭什么这样对我……”
    容景看着她,心里疼得仿佛空了一般,但还是一字一句地道:“你早先想着让我坐拥天下,你毒发而死,不就是这样吗?如今坐拥天下的同时不过附加了些女人而已。帝王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
    云浅月立即反驳他,“我是想你坐拥天下,但我没想过……”
    “没想过我会后宫三千粉黛?”容景嗤笑一声,“难道你死了,既想我活着,还想我为你守身如玉?你人都死了,不再我身边看着我,九泉下怎么知道我是否为你守身如玉?”顿了顿,见她脸色一灰,无情地道:“况且你知道,没有你在身边,我即便活着,应该也是没了心,一个没了心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凡尘污秽?更怎么会在乎是否糟蹋身体?又怎么会在乎今日枕边换了春棠,明日枕边换了夏荷,后日枕边换了秋菊,再后日枕边换了冬梅,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日,每一日总会有很多女人被宫廷内侍拿着牌子来找我翻,我懒得翻的时候,他们不想帝王孤寂,自然就私下安排了……”
    云浅月怔怔地坐着,眼前发白,空茫茫一片。
    “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能将这个也想不到呢?你是一直以来不愿意想吧?”容景摸摸她的头,语气无情且诱惑,“所以,你必须解除了生生不离回来。否则的话,他日忘川河畔我们相见,也许你在那里孤身一人等着我,我后面跟着许多陪葬的女人……”
    云浅月惊醒,猛地打开他的手,死死地看着他。
    容景话语顿住,也看着她,眸光平静,一如寻常,如此雅致,如此尊华。这样的他,天下任何一个女人见了怕都是一见倾心,难以自拔。
    云浅月忽然站起身,伸手狠狠地将他推倒在地,桌子、椅子、盘子、碗、碟子、筷子等等都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她看也不看,理也不理,一言不发地出了中军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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