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更甚。
这张斐离她的距离,不过五步远,这你都看不清,你能够看清楚柳秦氏挤眉弄眼?
对于张斐的这种手段,大家也早就见惯不怪,很快就能够反应过来。
赵抃也是无奈地摇摇头。
但这并不意外,活在汴京,这种情况,几乎天天都在发生。
接下来,张斐又传上一个名叫冬生的年轻农夫。
“冬生,你可知道流云寺通奸一案?”
“知道。”
“那你可认识此案中的犯妇,柳秦氏?”
“我知道这妇人,但我跟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可有见过。”
“见过一面。”
“在哪里?”
“就在村口,那日下午,我从山上砍柴回来,正好见到柳秦氏从外面回来。”
“除柳秦氏外,还有其他人吗?”
“有,村里的杨大叔。”
“杨大河?”
“嗯。”
“他们没有见到你吗?”
“应该没有,因为我当时在坡上,再说那杨大叔死死盯着人家小娘子,哪能注意到我。”
“小娘子可是柳秦氏?”
“是的。”
“你能否详细说说。”
“当时杨大叔先到的村口,后来见人家柳秦氏走来,他就停住脚步,是一直盯着人家看,吓得人家柳秦氏赶紧走了。”
“为何你之前一直没说。”
“我说了,但被杨婶和陈婆骂得狗血淋头,那我可惹不起她们,哪里还敢再说。”
“多谢!”
接下来张斐又请得几个曾协助过皇家警察调查的村民,但也都是人云亦云,真是连捕风捉影都谈不上,上庭做供,弄得大家啼笑皆非。
不过这并没有引发太多同情的目光,其实这种事,那真的是稀松平常的,那些士大夫难道就不知道那些是流言蜚语,不一定是真的。
关键柳秦氏还是与和尚通奸,这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伤风败俗之事,都是世俗所不能容忍的。
除非张斐能够找到确凿证据,证明他们两个没有通奸,否则的话,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
问完这一批村民之后,张斐终于传主角之一的妙空出庭。
是一个三十来岁,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身着囚衣,头发已经留长,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和尚。皇庭也不可能帮他剃光头,再让他出庭,要是那样的话,京城的和尚们都会住到官府去,你这是在诚心恶心我们佛门子弟吗。
谁家没个害群之马。
他的出场,也是引来一阵阵叫骂声,瞅着人家一头茂密的黑发,还往死里骂秃驴吗,弄得张斐都无语了,只能摆弄着桌上的文案,这就是少了许芷倩的乐趣,连个聊天都没有。
也不知道赵抃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容那些百姓骂得一阵子后,他才出声喝止。
等到观众们都安静下来后,张斐才站起身来,“妙空,你可识得瑞祥乡柳秦氏?”
妙空点点头:“识得。”
张斐问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妙空瞄了眼张斐,垂着头,低声道:“情情人。”
“奸夫淫妇。”
院外一人嘶吼道。
很快,观众们立刻又骂得起来,而且骂得非常难听。
“肃静!”
赵抃这回没等了,直接一敲槌,两个庭警立刻举起肃静的木牌。
如此,院外的叫骂声,才渐渐安静下来。
张斐这才继续问道:“那你能否说说,你与柳秦氏是如何认识的,以及是如何发生关系的?”
妙空立刻道:“大概在七八个月前,贫,我是在寺庙里面巡察时,发现一个妇人,也就是柳秦氏躲在角落里面哭泣,我就好心上前,问她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告诉我,她为了她丈夫考取功名,在外借了一些钱,如今还不上了,也不知该如何跟她丈夫开口。
我见她着实可怜,就答应帮她想办法,于是我带着她去到厢房里面,哪知一到厢房,她,她就主动倒在我怀里哭泣。
我当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也绝无任何轻薄之举,后来知道她家的困难后,我也主动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去还债,并且表示,如果他丈夫真的读书人,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他找个活计,不要再去外面借钱,那些高利贷,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张斐道:“你的意思是,在没有索要任何回报的情况下,你给她了一些钱,还答应帮她丈夫找份事干。”
妙空点点头:“是的。”
张斐问道:“为什么?”
妙空道:“我平时经常帮助别人,这对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妙空平日里的为人,我可是帮助过不少人,且都没有索要任何回报。”
张斐点点头,又问道:“那之后你是如何与柳秦氏发生关系的?”
妙空道:“说来也巧,那李员外正好在帮他儿子找老师,那我就顺便介绍柳秦氏的丈夫给李员外认识。
后来柳秦氏又来到庙里向我道谢,还说什么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当时她紧紧抱着我,看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我一时没有忍住,就,,我我知道我犯了罪,但我最初还是希望帮她的忙。
这你们可以去问柳秦氏,我真的没有逼迫她,是她主动找的我,我们之间还没有发生关系时,我就已经给了她钱还债,帮他丈夫找了活干,我纯属一番好心,哪知酿成如此罪孽,我我真是愧对师父的教诲。”
张斐道:“但是方才李员外说,你并非是那么遵守守清规戒律的。”
妙空立刻道:“因为我是半道出家,一些恶习并未除掉,偶尔上李员外家喝点酒,吃点肉,但也仅此而已,其余方面我可没有犯。”
张斐问道:“所以,你这是第一回 破色戒?”
妙空迟疑了下,“两年前,我还破过一次。”
张斐问道:“所以加上这回,也就两次。”
妙空点点头。
张斐问道:“那你是否认识一个洪姑的女人。”
妙空顿时神色一变,眼珠子晃动了几下,“我我不大记得了。”
张斐笑道:“但是她记得你。”
说着,他便向赵抃道:“大庭长,我想传证人洪姑出庭作证。”
赵抃道:“传!”
过得片刻,只见一个面戴轻纱的妇人来到庭上,坐在证人席上。
妙空瞅了眼这妇人,神色是略显慌张,眼中隐隐透着一股狠毒之色。
张斐问道:“洪姑,你是干什么的?”
洪姑回答道:“回官人的话,我是一名歌妓。”
张斐道:“那你可认识对面这位。”
洪姑瞧了妙空一眼,“认识。流云寺的妙空大师。”
“呸!”
“什么大师,分明就是一个淫贼。”
张斐往院外瞧了一眼,然后才继续向洪姑问道:“那你如何认识他的?”
洪姑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道:“他他是我的老主顾。”
张斐道:“老主顾具体是指什么?”
也不知哪个二货喊了一句,“就是嫖妓,这你都不知道么。”
顿时引来哄堂大笑。
张斐寻声瞧了一眼,这眼中满满是无奈,心道,你们懂,那干脆你们来问吧?真是日了狗了。
这一声嚷嚷,赵抃都不得不出声严厉呵斥。
如此外面那些观众才不敢继续放肆。
张斐只能换个问法,“妙空与你可有发生床笫关系?”
洪姑点点头。
张斐道:“发生关系之前,要不要花钱?”
洪姑又点点头。
司马光他们听得是直摇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怎么问得出口?
真心没有必要问得这么真是。
懂得都懂!
不过大多数人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希望张斐能够问出更多细节,你张大珥笔不就是以“细”成名的么。
张斐丝毫不觉有问题,“那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进行交易的?”
洪姑道:“有些时候他会将我叫去流云寺后面的菜园幽会,有些时候他会半夜偷偷来我家。”
“你胡说,你冤枉我。”
妙空急得站起身来。
顿时两名庭警上前来,将妙空给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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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 第9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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