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愿意为我做?”江照雪掀起眼皮,似笑非笑,“那我要你将夺来的皇位拱手让人,对旁人俯首称臣,你愿意么?”
“阿雪,皇位只有在我手中,我才能保护你。”萧濯艰涩道,“萧朔即便登基也会被文贵妃掌控,若你不肯娶萧宁,文贵妃定不会轻易放过你,而萧觉他——”
“他便是和你一样想对我做什么,也不会到让我在大理寺里自焚的地步。”江照雪轻声补齐后面的话,“一个不够心狠的帝王,未必就不好,至少不会将心悦之人逼到绝地,你说对么?”
“……”措不及防又被插了一刀。
萧濯阖上沉痛的眸,低头跪在榻边,“对不起,是我没能珍惜你,我真的……”
他真的知道错了。
在亲眼看见江照雪葬身于火海的瞬间,他就已经知道错了。
可重来一次,他就像一个做了坏事正欲投案自首却又被无罪释放的犯人,一边窃喜,一边又怕江照雪发现异常,怕江照雪知道前世后不要他,是以竭力装作前世一切仇怨都不曾有过,就像他们仍旧是相爱的帝后。
而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让江照雪如前世那般爱上他,然后弥补前世一切错失。
但他不曾想到,他的君后也记得。
“若是道歉有用,上云京哪里还有命案,刑部与大理寺的官员明日便可请辞返乡。”江照雪讥诮一笑,“萧濯,你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肯割舍,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萧濯沉默半天,看了他一眼,又立马垂下头,小声为自己辩解,“你以前教过我,只有弱者,才需取舍。”
江照雪微微颔首,面色不变,“这话我是说过,所以此刻我若不愿留下来,你是想用江家威胁我,还是直接将我关起来?”
“阿雪。”萧濯无声绷紧牙关,“你明知我舍不得这样对你。”
“我以前的确是这样以为的。”江照雪淡然回望他压抑着戾气的眸子,“不过死过一次后,便不敢这样以为了。”
“萧濯,被火烧死的滋味,我永难忘却。”
萧濯呼吸逐渐急促,眼瞳凝聚起血色,怔怔望着他,蓦地呕出一口鲜血。
心脏处传来被啃噬的疼痛,不知为何,他总觉着若能触碰到他的君后便能得到缓解,可他还未伸出手,那人便因他吐血而犯了洁癖,嫌弃地缩回了榻上。
萧濯心头一片恐慌,却因疼痛倒在了地上。
他捂着胸口,唇边的血迹来不及擦,脑海中唯有江照雪方才说过话。
他的君后,是被他亲自逼死的。
平时连磕碰一下都会让满宫人慌乱,一年四季炭火都不能停,那么病弱的一个人,却敢把自己活生生烧死。
该有多疼。
都是他的错。
他想弥补,可江照雪就连机会都不肯再给他。
萧濯眼前逐渐模糊,身体相贴的地板寒凉,让他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冷宫。
在冷宫,便是打扫宫殿的宫人吃穿用度都比他好。
而他年纪小,但凡想要抢走一堆馊饭里唯一干净的馒头,就会遭受一顿毒打,就像现在这样狼狈躺在地上。
而那个宫人便会与同伴嬉笑着,将那些菜倒在他的头上,告诉他,像他这样的下贱之人,不配吃干净的馒头。
后来他就学聪明了,在宫人发觉之前,提前将馒头踩脏。
最后也如他所愿,被他弄脏了的馒头,没有人会抢走,终于就属于他了。
第58章 臣错就错在,当初瞎了眼爱上你
床榻上,江照雪垂眸欣赏他痛苦的模样,知晓这是蛊虫发作的缘故。
原来萧濯也是知道疼的。
原来只有自己的心被捅,才会知道疼。
待欣赏够了,他又觉得萧濯再痛苦,看起来都像是在装模作样。
江照雪探出脚,正欲俯身为自己穿靴,某双滚烫的手就率先一步攥住了他的脚踝。
垂眸,只见男人已重新单膝蹲在他面前,眉间因未消散的疼而隐忍蹙起,唇上血迹未擦,望向他时目光期艾,“阿雪,我帮你穿靴。”
“不必。”江照雪欲抽回脚,禁锢他脚踝的手却越发用力,让他挣脱不得。
“求你了。”萧濯呼吸里夹着些颤抖,“以前每日醒来,都是我为你穿靴……”
不待他话说完,江照雪倏然抓过床头的玉如意,随手一扔,砸在萧濯额角,继而滚落在地,碎成几块。
额角鲜血成股流下,与男人眸底的猩红汇聚。
“萧濯,你也配谈以前。”江照雪语调可谓淡然,丝毫瞧不出用玉如意砸人时的狠劲。
“你这么想谈以前,不如我与你好好谈谈,当初你是如何一步一步将我废后逐出宫的。”
“我不说了,我错了……”萧濯闭了闭眼,呼吸微促,嗓音沙哑,“你别生气,我不说了。”
瞧瞧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江照雪越瞧,便越觉得前世忍辱负重的自己像个笑话。
萧濯趁他没有挣开脚踝上的手,连忙捧起一只雪白缎靴,小心翼翼替他穿好,然后又熟练地替他穿好另一只。
这种事,前世刚大婚时,萧濯的确经常做,但自从他离宫一段时日再回宫后,就再也没有过,哪怕有,也是因为他们大吵了一架,萧濯没办法只能服软时才会做。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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