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玥安抚似的摸摸他头顶，却翻身下了床，“半天也弄不出来一个草莓来，你自己玩吧。”
    “嗯。”陆可缓缓起身，伸手摸自己的脖颈，莫名失落。
    他的确皮糙肉厚，她报复性把他摔到床上啃半天，可能也没落下一个完整的痕迹。
    陆可低头扫过自己的身体，又抿紧唇。
    人鱼对一切感情都不执着，总是活得肆意而潇洒，就好像他，记忆里没有多少父母的记忆，一直是野生野长，人鱼懂得及时行乐，即便不是发情期，看对眼也会来一发。
    没分化前，他不会觉得这般难受。
    她对他哪里不满意？
    “哪里不好？”陆可问。
    时玥一怔，低头看他，“你指的是什么？”
    陆可起身，伸手一扯，扣子已经掉光的衬衫就这么被扯成碎布掉落，他靠近时玥，又问，“我哪里不好？”
    像是不问出一个答案来，他就不罢休一样。
    时玥也严肃地看着他，“你现在不疼了？有力气了？”
    陆可：“……”
    刚分化结束，他肯定还会不舒服，走路时腿软也是真的。
    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吧，要不然表现不佳，他可能就要被扔回海里了。
    陆可默默弯腰，将地上的碎布捡起来，发现套不回去后，才用漆黑的眸看向她，“玥玥，给我买衣服好不好？”
    时玥笑出声，心情大好，“行，买，要什么买什么。”
    陆可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
    接下来两人都是呆在家里养身体，不缺吃不缺喝，还有免费的保镖。
    裘霖的声誉刚刚好转，马上传出他涉及黑灰产业被拘押的消息，裘氏集团接二连三出事，从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变成风雨飘摇的是非之地，各个部门相继来调查，股东套现跑路，裘家再也没有往日那般风光。
    而一直很活跃的裘佳妮，也销声匿迹，至于其中内情谁也不知道。
    本来国内网友还对美人鱼新物种的事情颇为期待，如今才彻底觉得是笑话，对于官方点赞裘佳妮微博的笑料，也一直在外网广为传播，备受讥讽。
    至此还有少部分人揪住a市公安局的官博不放，非要一个回复。
    然而官博小编每次都是直接忽视，该发通告就发通告，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在悄无声息之中，国家已经成立新种族对接和管理部门，以后人鱼想要到陆地生活，只需要联系工作人员登记，便会有各种人类社会教程以及生活福利提供。
    当然，回到海里，人鱼一族依旧是霸主，才不管领海不领海的。
    时玥开始拥有真正的华国公民身份证，与此同时，网上出现各种小道消息——真有美人鱼！
    “我相信裘佳妮是被国家保护着的，听说中央已经派人会见美人鱼，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看到美人鱼进入社会吧……”
    “是还没被笑够吗？我看裘佳妮是因为自导自演传谣坐牢了吧！”
    “服气，什么小道消息都有，微博那个什么人鱼上岸管理中心竟然还是蓝v？有毛病？”
    “还有更神奇的，网上关于人鱼的词条竟然有更新了，高亮——人鱼种族！！妈呀，我还是那个想法，等过一段时间，会有个大惊喜，也有可能是惊吓！”
    “怎么还在传谣，都是九漏鱼吧，看着就很可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真有美人鱼，国家那也不会这么平静，更加不可能让大领导和美人鱼见面，你们太蠢了！”
    ……
    “玥玥，回去好好休息，我不方便停留，马上就要走了。”大领导笑眯眯朝时玥说话。
    “再见，慢走。”
    时玥颔首，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离开。
    “呼……”
    林毅和罗林几乎是第一时间松下一口气。
    时玥眼神狐疑回头看他们，“你们很紧张？”
    林毅反问，“你不紧张？”
    时玥眨眨眼，“我就是有点饿。”
    “……”
    林毅直接翻一个白眼，不过心里想到她已经活一百多岁，又是人鱼公主，自然不懂他们这些人见到大领导时那激动澎湃的心情。
    时玥又回到那所看似普通实则戒备森严的洋房里。
    人鱼皇族就剩下她和余清，但是按照血脉来看，她才是地位最尊崇的，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也不需要跟谁商量。
    然而余清身体还没恢复，就找了过来。
    余清的身体很弱，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主要是因为被实验室关的这二十年来身体接触太多药物。
    白昌扶着她坐下，几次看向对面的时玥，心下撼然。
    他的记忆已经恢复，想起很多余清告诉他的事情，但是如今看到敢和国家打交道的人鱼，却还是很触动。
    白昌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从裘良那里拿到投资研究新物种，但没想到裘良还真的搞来人鱼。
    他很快被余清所吸引，几次想要放她离开，但是都失败，裘良也变得更加丧心病狂，多次侵犯余清，最后还让人提取她的基因，培养出一个裘佳妮来。
    某种程度上裘佳妮算是白昌和余清的女儿，因为实验用到了白昌的精子。
    后来余清受不住实验室饱受折磨的日子，她催眠白昌忘记实验室的所有事情，便打算自杀，不过最终还是被抢救回来，而白昌自然因为脑子出问题，被送走了。
    “玥玥，佳妮还好吗，我能见见她吗？”余清一开口便是这样的话。
    时玥淡淡看着她，转向白昌时，目光更为犀利，如锋利的刀刃，让他心生慌乱。
    白昌低下头，变得紧张万分。
    他见过人鱼的凶性，不过如今却觉得面前这女孩更让他恐惧。
    “没抓你，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你是她惦记的人，她需要你照顾。”时玥一句话说来，白昌顿时面色苍白。
    他也是裘家秘密研究室的成员，虽然早就离开，但的确也参与过人鱼研究计划。
    余清一听，咳嗽几声，急忙对时玥说，“玥玥，他没坏心的，以前他也想放过我，但是……他最后还是被我连累。”
    时玥对这个母亲仅有的记忆，就是觉得她善良，温柔，大度，谁都愿意听她说话，如今这个认知更加深刻，裘佳妮就是余清20版本。
    时玥的视线从余清苍白的脸颊，再落到她的双腿，她又一次跳过话题，“不能再回海里对么？”
    余清点头，“我身体被注入太多药剂，已经没法再幻化。”
    她说完，眼睛泛红，两颗珍珠掉下来。
    时玥看着掉落在沙发的两颗珍珠，深呼一口气，“不恨么？”
    余清却有些恍然，“恨谁？”
    她在人类社会生活太久，没有一天是过的安生的，但是她还是贪新鲜，最后还被人类囚禁，虐待，研究……她以前也恨过，但是如今被救出来后，却不知道要恨谁，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
    时玥无法理解余清的脑回路，“裘良，那些研究者……白昌。”
    她最后看向白昌。
    余清听到裘良的名字时，眼底划过一抹凶狠，但是听到白昌的名字时，又猛地摇头，“玥玥，你别怪白昌……”那段时间，白昌成为她的某种寄托，所以事到如今，她还沉浸在其中。
    “佳妮……”余清再次提起来，“玥玥，我能见见她么？”
    时玥站起身，把林毅叫进来，随后对两人说，“你们想了解情况的话，问他就好。”
    余清一怔，“玥玥，你去哪儿？”
    时玥微微摊手，“太困了，先睡。”
    并没有再跟两人拉家常的意思。
    白昌表示不解，站起身对着时玥背影喊，“你是用这样的态度对你妈妈的？亏她之前还很担心你。”
    时玥听罢，缓缓转过身，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更加冰冷低迷。
    宛若利刃的目光犹如实质般落在白昌身上，她清晰吐字，“你是用什么身份在这里跟我说话？”
    “咳咳……”余清忽然重重咳嗽起来，空气中的压力，让她忍不住颤抖。
    她这个女儿，才是继承人鱼纯种血脉的那位，对所有人鱼有着天然的压制。
    就连白昌，都吓得腿软，嗫嚅着说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林毅感觉到什么，心头又是咯噔一下，他以为这小公主是爱护和心疼母亲才一直不去打扰对方，现在看来……是因为关系不好。
    而且，小公主的威压，至高无上。
    上面猜对了，她的态度，就是人鱼一族的态度。
    时玥走到白昌面前，看着他尚算俊朗却已经有皱纹的脸，说，“那就麻烦你，这辈子好好照顾她。”
    余清不可能再回到海里生活，那就让白昌照顾她，两人恩恩爱爱到白头，只要别来找她麻烦就行。
    她这也算是给原主实现一个愿望，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失望或者痛心。
    “裘佳妮不知道你们两人的事情，我劝你们一句，如果想要平静过完余生，最好还是别找她。”
    时玥说完，转身走出去。
    余清止住咳嗽，红着眼睛看时玥的背影，“那你呢，玥玥……”
    “我正好喜欢漂泊。”时玥丢下一句，走进电梯。
    余清呆呆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眼眶又一次湿润，这一次，她真的要跟自己的过去说再见了。
    她厌恶海底冰冷的世界，和玥玥的感情也不算亲密，她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得到过什么，就这样浑浑噩噩活到现在。
    她活不久的，和白昌在一起，是她多年来的一个执念，未来的日子，她只想庸碌而平静地度过。
    她看向林毅，低声说，“我没什么想问的，一切听你们的安排。”
    林毅点头，平静地看一眼白昌，“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这位先生回答几个问题。”
    白昌微怔，紧张地点头。
    ——
    时玥回到卧房，径直朝着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