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中点了香,非是庙里的香火,而是一股特殊的燃香气味。
莲花香炉分立两端,住持正坐在一扇木长屏前等着她。
洛久瑶瞥过燃香,合手行礼:“师父,叨扰了。”
住持回以一礼,递来一盏茶:“施主久等了,请。”
洛久瑶接到茶盏,动作却顿了一顿。
茶是早已沏好的,茶盏触手冰凉,一丝热气也无。
“多谢大师”
她接来茶盏放下,“方才念错诗文实属无心之举,我今日实则是来还愿的。”
住持问:“施主所还何愿?”
洛久瑶:“是上月二十七,在贵寺所求的愿。”
主持摇摇头,叹:“施主诚心,愿已达成,何必执意来见贫僧?”
洛久瑶道:“是我有一不解之处求问大师。”
话音落下,住持面色平静,像是已看出她欲出口的话语。
他的目光平淡沉静,带着些无忧无喜的慈悲,轻轻拢在洛久瑶的身上。
良久,他问:“施主是想问,您身上所背的因果?”
洛久瑶望着盏中清茶返照出的刃光,眼睫微敛:“不是为此。”
住持又道:“不问因果,那便是问业障了。”
“施主业障深重,合该放下执念一心向善……若执念不消杀戮不赎,恐怕此生尽处,来生尽处,无有善终啊。”
第24章
落雨声愈发嘈杂,洛久瑶的目光仍落在盏中。
她轻声笑了:“那依大师所见,业障何解?”
住持道:“阿弥陀佛,施主的缘法不在此地,他日若能向北而行,或能化解业障与来日危机。”
“多谢大师。”
听他这样说,洛久瑶微愣,晃散茶盏中的冷光。
思绪萦绕心间,她悄声按上袖中短刃:“只是大师又说错了。”
住持叹道:“施主如今在小事上纠结,来日又该如何放下执念。”
“多谢大师提点,只是我从来不关心什么因果业障,只在乎这些俗事。”
洛久瑶抬首,“比如眼下这桩……大师可否告知,一月前贺令薇来此的时候,与您说了些什么?”
话音才落,屏风骤然粉碎,十数个蒙面杀手自房中各处持刀而出。
冷光照入洛久瑶瞳孔中时,她已擒过住持的手臂。手中刀刃架上了他的脖颈。
“看来大师这里已被盯上许久了,大师手中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不知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见洛久瑶的刀刃已架在住持的脖颈,杀手齐齐顿住动作。
住持没有丝毫挣扎亦或反抗,任刀刃在他的颈侧划出细小的伤口。
血浸湿了衣领,他平静道:“看来施主也是为贺小姐交给贫僧的东西而来。”
洛久瑶思绪飞快。
贺令薇给了他什么?是贺府账册?还是贺家收受贿赂的证据?
洛久瑶顿一顿手中刀,问的却是:“大师是说,早些时候来此的那位公子与我目的相同。”
住持:“阿弥陀佛,佛前不打诳语,贺小姐有一言想借贫僧的口问施主——当日在怀明湖时,施主为何救她?”
洛久瑶愣了一愣,直言道:“我有所图,并不单纯为救人。”
住持笑:“施主坦荡,若施主今日寻得生路,贫僧必将施主想要的亲手奉上。”
洛久瑶也弯了弯眼睛:“好啊,那我等着大师了。”
刀刃移开,周遭杀手骤然而动,长刀便不由分说朝洛久瑶刺来。
前世洛璇初继位时,洛久瑶面对的刺杀一月有十数起也稀松平常,躲避刀剑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
她闪身躲过长刀,眼前却恍惚一瞬,下意识看向禅房的香炉。
门窗紧闭,炉中燃香不熄,气味缭绕在屋内经久不散。
燃香有问题。
杀手再次袭来,洛久瑶脚下慢了一步,躲过之际撞上茶案。
茶水洒落,杯盏骨碌碌滚至地上,摔成残片。
住持仍端坐在碎裂的屏风前,轻声叹息。
躲着刀刃之际,洛久瑶朝房门跑去。
可她眼前发花,脚步已变得迟缓,将要触到房门时,刃峰径直自后劈来。
房门忽而破开,新雪一般的剑光晃如眼中,径直架住她身后长刀。
沈林接过那一式,也迎面接住了险些跌伏在地的洛久瑶。
洛久瑶扑入他怀中,道:“快走,屋内的燃香有问题”
沈林点头,带她退至屋外。
外面仍下着雨,雨滴落在颊侧,洛久瑶抹开眼下冰凉,清醒几分。
再抬眼,周遭已围满了持刀的杀手。
洛久瑶皱眉,攥紧他的衣襟:“我已同你说过要带些人手再来细查,你为什么这时候回来?”
沈林将她护在怀中:“殿下放心,臣已告诉了沈无忧和沈无虞,等他们带人前来定能查清此地的蹊跷”
洛久瑶一时有些气恼:“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刀剑相撞,沈林挡下袭来杀手,揽在她腰际的手更紧了两分。
他眼中锐利尽数显露,嗓音依旧温柔:“臣知道殿下在说什么,臣不能置殿下的安危于不顾……我说过,会护好你。”
杀手招招置人于死地,袭来的长刀狠戾非常,沈林手挽剑花横切而过,剑风破空,温热的血自刃端迸发而出,溅落在雨幕中。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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