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
路时晕了过去。
但与上一次的昏厥不同,这回他的世界不再是毫无知觉的黑暗。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坐在久违的肯爷爷中,面前洁白的小方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炸鸡,有劲爆鸡米花、黄金鸡块、新奥尔良烤翅、吮指原味鸡……
鼻尖弥漫着油脂与肉汁结合的浓郁香味,金灿灿的色泽勾得他眼睛都要瞪出来。
路时饿极了,抓起一块原味鸡就往嘴里塞。
那酥脆的外皮,鲜嫩爆汁的鸡肉,小麦粉油炸过后的香气……嗯?这块鸡好像炸得有点老,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路时和它斗争半天,怒了,使出吃奶的力气发狠往下一咬。
“唔!”
一块硬骨头撞上他的牙,硌得他甚至睁开了眼——
“醒了?”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
路时:“?”
他努力眯起眼睛,视线渐渐聚焦出一张熟悉的脸。
栾宸。
……不是,那他的原味鸡呢?
路时的目光缓缓下移,在他的鼻子下方,有一只骨节分明、σw.zλ.青筋凸起的大手正被他叼在嘴上。
路时僵硬地松开嘴,那只手上现出一圈完整的、深深的红色牙印。
四周还泛着可疑的水光。
他呆若木鸡地抬头。
栾宸看着他,面容平静,只有眼睛最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促狭。
“牙口挺好。”
路时:“……”
可不可以现在就送他回去?
求求了。
栾宸见他一脸绝望,体贴地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十分淡定地将手收回去。
“太医已经替你把过脉了,说你很健康,没什么大问题。”
路时精神恹恹地:“我都跟王爷说过了,我真的没事。”
栾宸看着他:“路时,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本王?”
路时心里猛一个咯噔。
不会吧?这怎么看出来的?
接着又听栾宸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路时:“……”
事实上,吕太医的原话是,“这脉象比王爷还要健康。”
不仅如此,他还断言路时从来没有饿过肚子,甚至饱腹到有些消化不良。
这诊断一度让栾宸和吕太医友好和谐的上下级关系遭遇了不小的职场危机。
因为路时的样子显然和“健康”八杆子打不到一起,更不用说他还当着他们的面晕了过去。
不过吕太医也承认,路时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表征,都与脉象呈现出完全相反的一面。
“或许,是小路公子身染某种奇怪的疾病,现在摸出的脉象只是一种假象,”吕太医推断道,“但臣学艺不精,尚且不能透过这种脉象看出真正的病情。”
无法确认病因,就无法下诊断,开药方。
吕太医说,需要等路时醒过来后,向他详细问一问过往病情。
路时默了半天,艰难地说:“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栾宸皱眉:“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路时如实答道:“很饿。”
饥饿的感觉竟然如此令人厌恶,像一把无休止的火,烧得他身体四处都充满空洞,迫切地想要靠食物把他们填满。
他终于理解过去饥荒的年份,为什么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
“但我觉得应该很快就好了,反正除了饿,也没什么别的不舒服。大不了多吃几顿饭嘛。”路时不想让栾宸关注这件事。
栾宸神色如常地点点头,“本王已经让吕太医去请他的师父出山。你放心,吕太医的师父是大衍最厉害的神医,无论是什么病,他一定可以治好。”
路时:“……”
心里暖暖的,但好想拒绝啊。
正愁眉苦脸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嗷呜一声挤上床来,湛蓝的瞳仁水汪汪地看着他。
栾宸说:“你晕过去之后,小哈在门口守了一整晚。”
路时感动地搂住狗头,又蹭又摸:“呜呜小哈你真好。”
栾宸:“……”
他冷冷地垂眸看着床前那疯狂摇尾巴的傻狼。
早知道,就说他也守了一整晚了。
第54章
天气仿佛一眨眼就凉了下来。
前些日子宫中赏下数十盆不同品种的菊花,这两天已齐齐绽放,花瓣肥厚丰美,色泽浓艳。
路时站在花圃前欣赏了一会儿,顺手把淘完米的水倒进去。
何来在旁边啧啧感叹:“路哥,咱这院子肯定是全王城最奢侈的后厨了。”
哪家后厨能摆得起皇帝御赐的菊花?
路时笑笑:“淘米水是最好的花肥(1),它们待在这儿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何来哦了一声,没提王府有专门侍弄园子的花匠,转头继续颠炒锅里的细砂,让它们均匀受热,再把洗好的板栗和饴糖糖浆倒进去。
片刻之后,热气腾腾的焦糖香味扑鼻而来。
路时则在忙着对照食谱,做重阳节大衍人一定要吃的金钱花糕(2)。
他从蒸屉里取出刚蒸熟的一大碗糯米团子,扔到案板上晾凉少许,然后切成小条的方块,往里面一层一层塞上桃脯、红枣肉、豆沙和核桃仁。
最后,他给每一块小方糕上都插了一面可爱的小彩旗。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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