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劝慰道:“你是未来的唐国公,身上已经是最高的爵位,将来前途无量,低调些更好。你两个弟弟则需要自己打拼,所以才需要显露出才名。你现在做得很好,有我早年的风范。”
李建成露出笑容:“父亲,我会继续努力。”
李渊拍了拍李建成的肩膀:“好。二郎和三郎大概会被高公教训许久,我们别留在府中了。走,我们爷俩许久不见,一起去狩猎。”
李建成笑道:“是!”
李渊把刚才还劝李建成别驰猎无度的话忘在脑后,爷俩开开心心狩猎去了。
狩猎这爱好,真是深入唐国公府除了李玄霸所有人的骨子里,控制不住啊。
高颎与李世民、李玄霸回到他们居住的小院。
高颎环视了一圈周围,眉头仍旧紧皱:“你们居住的院落如此僻静狭小?”
李世民道:“这里有侧门可以随时偷溜出门,又远离其他人,很安静,我和阿玄很喜欢这里。”
李玄霸点头:“僻静些好。”
高颎眉头松开:“既然是你们自己选的,僻静些也不错。只是不要随时偷溜出门,注意安全。”
李世民和李玄霸道:“是。”
高颎又问了李世民和李玄霸生活上的一些琐事,才去检查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功课。
李玄霸的功课向来不需要让人操心。李世民已经补了大半功课,功课做得很认真。高颎若晚到几日,估计都发现不了李世民贪玩荒废学业的证据了。
他无奈地瞥着李世民道:“你若每日完成一些功课,何至于现在忙碌?”
李世民这个弟子,真是让他又爱又气。
李世民耷拉着脑袋道:“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
高颎道:“承诺了就要做到,我希望你没有下次。”
李世民脑袋耷拉得更厉害:“是,弟子尽力。”
教训人点到即止,知道错,真心反省就行。高颎没有继续训斥李世民。
他拿起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功课,给二人讲解功课上出现的错漏,随意讲起课来。
李世民和李玄霸一左一右坐在高颎身旁,就像是寻常孙儿陪伴祖父一样,也很随意地听起课来。
高颎最初给李世民、李玄霸授课时很严肃。李世民和李玄霸规规矩矩跪坐着听课。
熟悉之后,除了正式授课的时候仍旧严肃,高颎与李世民、李玄霸讲解功课时变得随意起来。
李世民和李玄霸要学的知识很多,高颎担心把两个孩子绷太紧,所以特意制造闲适的氛围,让两个孩子不要对繁重的功课心生抵触。
高颎讲课深入浅出,各种典故信手拈来,再难的知识在高颎口中都能化作一个个具体的事例,让李世民和李玄霸像听故事一样明白他想教授的知识。
中途仆人前来添了一次茶水。
高颎喝完了一壶茶,如厕回来时才察觉自己喝的水过于解渴。
李世民炫耀道:“这是阿玄炒制的茶叶,没有加其他配料,直接冲泡引用。我原本认为茶水过于寡淡,喝习惯淡茶后,竟比喝蜜水还舒坦一些。吃肉时喝茶水也更解腻。老师离开时带些走。唉,我本来早就让阿玄送些茶叶给老师,阿玄总说还不够好,再等等。”
李玄霸道:“是还不够好,茶叶味道还有苦涩。”
手工茶也是网红手工艺品的智商税产品,磨碎了还能做成护肤品。
李玄霸曾经做过一个企划,从茶叶采摘、制备、烘焙,到磨粉做成护肤品,全部流程都是手工亲自制作,并拍成视频。这个取名为“臻品茶”的系列护肤品果然卖脱销,成为店里的招牌明星产品。
他只会烘焙红茶、绿茶,各种半发酵茶的火候他掌握不好。而他烘焙的红茶和绿茶,也肯定没有市面上卖的最普通的茶叶好喝。
成熟的工业化制作的茶叶,品相是他这个生疏的手工艺者不能比的。
到了这一世,李玄霸喝不惯过于甜腻的饮子,一直在摸索散茶炒制。但好的茶叶很贵重,制作散茶还需要许多工具,李玄霸一直没机会。
今年李玄霸手中有了钱和人,才把散茶制作出来。但说实话,他现在做的绿茶腥味和苦味都很重,实在说不上好喝,他实在没脸送人。
高颎笑道:“又是复原古方?”
李玄霸理直气壮:“是的。”
高颎道:“我先拿些走。有更好的,你再送来便是。”
李世民道:“就是!阿玄太好脸面,不够好就不送,这不好。”
李玄霸真想踹二哥一脚。刚挨了揍,你现在就精神了?
高颎很自在地拿了弟子的东西,又布置了功课,正打算离开。
李玄霸拦住高颎,道:“老师,今日早晨我面圣时,陛下让我和二哥拜薛大夫为师。”
高颎道:“薛玄卿为当今文坛魁首。他的本事不仅是文才,文才只是小道。薛玄卿曾为先帝掌文翰,出自他手中的诏令无数。他对政治大局相当有建树,你们可向他求教。”
李玄霸本以为薛道衡只是在文学上建树很高,没想到高老师对薛道衡的评价如此高。
他反省,自己不该因为史书只记载了薛道衡的文才,就轻视薛道衡的其他才华。
冷静下来想一想,能成为皇帝专属秘书的人,肯定不仅仅是文采好。
李世民给李玄霸使眼色。
高颎问道:“大雄,你有何事?”
李世民道:“这个……”
他继续看向李玄霸。
李玄霸道:“我无意间探听到一件事,有些忐忑,不知该不该和老师说。”
高颎叹了口气,半真半假的抱怨道:“每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一定是很麻烦的事。说吧,此事和薛玄卿有关?莫非是薛玄卿那臭脾气又惹了陛下?”
李世民惊呼:“老师猜得好准!”
高颎道:“你们先提起拜师薛玄卿,才说有忐忑事,当然和薛玄卿有关。”
李玄霸十分敬佩。老师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李玄霸道:“我在太常寺卿与乐工交流时,无意间听到陛下和苏太常寺卿言,薛大夫曾在归京时呈给陛下《高祖文皇帝颂》,是行《鱼藻》讽谏。”
高颎猛地一拍桌案:“荒唐!”
《诗经·鱼藻》是歌颂周武王的诗篇,成文时是周幽王时期,所以后世认为此诗是以周武王讽刺周幽王。
李世民叹气道:“周武王是开国君王,周幽王已经是第十二代君王。所以以歌颂开国君王讽刺末代君王或许确有此事。但文帝是陛下之父,歌颂陛下的父亲,怎么能叫讽谏陛下?”
高颎深呼吸了几下,道:“陛下和苏威说的此事?”
李玄霸点头。
高颎气得笑了出来:“当初薛玄卿被贬岭南,就是与苏威过于亲近,坐苏威结党营私之罪,几近丧命。苏威听陛下怨言,不仅不帮薛玄卿解释,甚至连提醒薛玄卿一句都不肯?好,苏威,真是太好了!”
苏威和薛道衡是挚友啊!
第62章 却道故人心易变
=
高颎的笑容十分悲愤。
高颎在隋文帝时是有名的“伯乐”, 十二岁生擒老虎的隋朝大将韩擒虎,权倾朝野被杨广忌惮的楚国公杨素,以及曾与他共同参决朝政的苏威, 都是由他举荐给隋文帝。
他对苏威有举荐之恩, 还有共事之情, 关系自然不错。
至少高颎自己认为很了解苏威,与苏威关系不错。
苏威很有才干,为官也清廉, 唯一的缺点就是过分追求名声,所以为官时很喜欢与同僚结交,声势过于浩大。
当时苏威的儿子苏夔与沛国公郑译、国子博士何妥争论乐理, 大半朝臣都支持苏夔。郑译与何妥是个小心眼的人,状告苏威结党营私。隋文帝因此罢免了苏威的官职, 薛道衡坐罪流放岭南。
高颎知道苏威不一定有结党营私的心思, 只是太爱经营名声。而且苏夔赢过郑译和何妥也不是因为苏威结党营私,而是苏夔在乐理上的造诣确实赢过这两人。
苏夔在获罪之后著十五篇《乐志》,再次阐明了自己的观点,把郑译和何妥驳得体无完肤。世人皆暗中笑话郑译和何妥。
后来隋文帝冷静下来后,也察觉苏威确实没有结党营私的心思, 一年后起复苏威,并将当时因苏威结党营私案获罪的大臣诏还, 薛道衡也在此列。
此后薛道衡获得了隋文帝的信任,逐步高升,为隋文帝执掌枢要笔墨。
薛道衡与苏威可谓是同苦过。比起只是免职的苏威, 薛道衡流放岭南更加凶险。他们回到朝堂之后, 关系自然更加亲近。
当时人总传言薛道衡文人脾气尖酸刻薄, 得罪了很多人。其实薛道衡对朋友是极好的。他心胸坦荡, 身居高位的同僚反而特别喜欢与薛道衡为友。
比如薛道衡与杨素就是好友。
杨素常为薛道衡写诗,隋文帝时期写了《赠薛内史诗》《山斋独坐赠薛内史二首》。两人关系好到隋文帝因忌惮位高权重的杨素,不敢让薛道衡继续执掌枢要笔墨,将薛道衡外放的程度。
杨广继位时,即使薛道衡那时对与杨广交好的杨素颇有微词,但杨素仍旧将薛道衡当作最亲密的朋友。
他快死之前连给儿子的遗书都没写,一口气写了整整十四首《赠薛播州》,当作给好友的遗言。
这十四首《赠薛播州》一改杨素之前旖旎词风,词气宏拔,气势磅礴,是杨素一生中最顶尖之作。
薛道衡悲伤评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岂若是乎”。
与野史小说中常爱送人侍妾的心胸宽广形象相反,杨素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当权时常党同伐异。
能被杨素视为挚友,说薛道衡不会做人,言过其实。
高颎和李世民、李玄霸说起往事。
他提到了曾经的杨素,曾经的苏威,提到了薛道衡和杨素、苏威的友谊,提到了杨素死前为薛道衡写的十四首《赠薛播州》。
人老了,回忆过去时总容易伤神。
杨素也是由高颎举荐做官,却为了帮助杨广夺嫡捅了高颎好几刀。高颎在杨素死时因为太过快乐,装不出悲伤的模样,只能装病不去丧礼。
但现在提起曾经的杨素,高颎竟然也为杨素晚年风光下的凄凉落下泪来。
与高颎一起从北周一路走来的老臣越来越少,他的敌人和朋友都逐渐身影淡去,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只有寥寥数人同行。
薛道衡在这寥寥数人中,苏威也在。
高颎知道以苏威的性格,大概率没有落井下石。
他只是默默地听着,默默地隐瞒。
他只是什么都没做。
但苏威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他虽重声望,但性格生性乖僻,遇到自己不认可的事,哪怕对着隋文帝都会发怒,所以官路才会几起几落。
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第121节
同类推荐:
梵行、
穿书之欲欲仙途(NP)、
女配她只想上床(快穿)、
顶级暴徒、
碎玉成欢(np)、
快穿之渣女翻车纪事[H]、
[快穿]与魔女的交易、
(快穿)插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