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热烈且直白的吻,卫崇荣趁着君华说话,直接把舌头探了进去,舔舐了一圈。君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被动地接受着卫崇荣肆意却也温柔的吻。
亲吻结束地很快,在君华回过神之前,卫崇荣就退了出来,意犹未尽地看着他。
原本,卫崇荣也搞不清楚自己对君华抱有的,究竟是什么感情。但是,东方的打抱不平提醒了他,让他确认了对君华的不同于常人的占有欲,并不是亲情和友情能够解释的。
君华曾经说过,如果他娶了别人为妻,他会很难过。卫崇荣换位思考,想象了下君华和其他人成亲生子的画面,发现那不是自己能够接受的,顿时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性格果断,做事雷厉风行,告白亦是如此,既然想好了,就要说出来,绝不拖泥带水。
见君华直直看着自己,眼神中透着些许茫然,久久没有说话,卫崇荣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有反应,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唤道:“小猴子,回魂了……”
君华醒过神来,呐呐道:“荣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事情的变化来得太突然,有点超出君华的预计,他一时之间简直难以置信,自己该不是在做梦吧。
卫崇荣哭笑不得,失笑道:“小猴子,你扪心自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君华不假思索,迅速摇了摇头。的确,卫崇荣是从来不骗他的,一次也没有骗过。
卫崇荣满意地笑了笑,接着道:“我们现在可以去看花灯了吗?”
君华笑着点头,先把自己的面具带上,又帮卫崇荣把他的面具也带好。卫崇荣做的面具是传说中的太阳神和月神,街边也有卖的,但是不及他做的精致,君华为此非常自得。
他们手牵着手,沿着之前走过的路慢慢往回走。庆佳位于北地,远不如关内城市繁华,街上卖的花灯大都也比较简单,就是图个节日的气氛,精致华美却是说不上的。
君华看了一路,也没看上合意的,但是七夕佳节,不买一盏花灯提在手上,又像是少了点什么。君华暗暗想着,要是这条街走完也没有他喜欢的花灯,就随便拿一盏算了。
经过一家很不起眼的小摊时,卫崇荣突然停住了,君华不解地扭过头看着他。这家摊位的花灯很少,样式也很寻常,还不如他们之前看到的,荣哥哥想买什么。
卫崇荣微微弯腰,指着小摊的最里面说道:“老伯,麻烦你把角落里那盏灯给我。对,就是那盏没有点燃的,我就要它。”君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看清楚。
摆摊的老伯知道卫崇荣要的是哪盏灯以后,带着歉意对他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了,那盏灯破了个小洞,我不打算卖了。要不,你换一盏别的?”
卫崇荣凝眉问道:“同样的灯你还有吗?要是没有的话,就是它好了,没关系的。”
见卫崇荣对那盏灯情有独钟,老伯大方地送他一个人情:“不好意思,已经没有了,那是最后一盏,要是公子你实在喜欢,我送你好了,不要钱。”说完把灯拿了出来。
那是一盏猴子造型的花灯,一只小小的无尾猴抱着个大大的仙桃,虽然样式很简单,做工也有点粗糙,不过君华一看到它,就知道卫崇荣为何非要这盏灯不可了。
老伯帮他们点燃放在仙桃里的烛头,笑着说:“公子不知道,这盏花灯本来是有尾巴的,我家小孙子调皮,给拽掉了,后面就多了个洞,我出门时没注意,一块儿带了过来。”
“没事没事,就当是只无尾猴好了,也挺可爱的。”君华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笑得合不拢嘴,他见卫崇荣两手空空,又问道:“荣哥哥,你要哪盏灯,我送你。”
卫崇荣明白,君华是不想白占老伯的便宜,就随手指了盏莲花灯,君华花了十文钱把它买下来,两人一手拎着一盏灯,朝着老伯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
走到拐角处,君华说他肚子饿了,卫崇荣就在街边买了些乞巧果子,两人边走边吃。
正在吃着,君华抬手指了指前方,惊讶道:“荣哥哥,那是不是小东子和顾探花?”
顾探花不是别人,正是卫崇荣曾经在宫学最好的同学顾川。顾川是泰安六年的探花郎,当年就来了庆佳,接替高升回京的谢秋担任郡守一职,他比卫崇荣就早来了几个月。
卫崇荣抬眼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东方和顾川相携而行的身影。没等他收回视线,东方就看到他们了,只见他侧身和顾川说了句什么,两人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东方和顾川也是带着面具的,不过他们都太熟了,只看身形就能认出人,不用看脸。
“你们两个孤家寡人,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乐子的。”卫崇荣笑着打趣道。
顾川摘下面具,感叹道:“有什么办法呢,下官可比不得世子爷有佳人相伴,但是七夕佳节,下官就是体验民情,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出门啊,只能叫上东方侍卫作陪了。”
闻言,卫崇荣扑哧笑了,拿掉面具说道:“小顾,你这话说得可不地道。我记得你点中探花那年,就差没被人榜下捉婿了,是你自己看不上,请旨跑来庆佳的,怎能说是无人相伴。”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可是卫崇荣觉得,这句话对某些男人也是适用的,比如顾川。
以前明明是个肉嘟嘟的小胖墩,五官全部挤到一起,可爱是可爱了,要说好看,那就有点违心了。谁知长大以后,顾川竟然成了京城四大公子之一,而且是各家名媛都想求嫁的那种。
顾川中探花的时候,卫崇荣也在渝京,有关他的传闻,听了整整一箩筐。最夸张的莫过于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打马游街那天,京城的禁卫军都出动了,就为了维持秩序。
谁让状元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榜眼是个刻板严肃的中年人,只有顾探花,年少英俊,风度翩翩,引起了全城少女——可能也包括部分少年——的热烈追捧。
他们走过的街道上,洒落的香囊和荷包无数,而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盛况,还要追溯到十二年前。巧合的是,那个人也是探花,他的名字叫做谢秋,是卫崇荣的表兄。
见卫崇荣把面具摘了,君华也跟着摘下来,好奇地问道:“荣哥哥,为什么庆佳的历任太守都是探花郎出身,这是巧合还是陛下故意的啊?”
卫崇荣没想到君华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不由愣了愣,随即笑道:“有巧合,也有必然。”
灵州乃是苦寒之地,朝廷若不开出额外的优待,是不会有人愿意到这里为官的。于是先帝期间,就出台了诸多对灵州官员的补贴政策,俸禄倒在其次,重点是以后的官途会顺畅许多。
庆佳的第一任郡守是谢秋,第二任便是顾川,不过能够拿到庆佳郡守的官职,仅有探花的出身是不够的,他们各自的家世也起了极大的作用,谢秋是元康长公主的独子,而顾川是齐国公顾毓的嫡长子。还有一点,以谢秋和顾川的实力,殿试名列前茅并不稀奇,刚巧都是探花,与他们俊俏的外形是脱不了干系的,自古探花出少年嘛。
君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顾川重新拿起面具带上,轻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下官就不打扰世子爷的雅兴了,失陪。”
“去吧,继续体验你的民情去。”卫崇荣说着朝外挥了挥手。
顾川拱手告辞,顺便叫了东方一声。东方从头到尾就没把他的面具拿下来过,此时要走也是方便,直接朝着卫崇荣和君华拱了拱手,就跟着顾川走了。
等到他们两个走远,君华才惊叹道:“荣哥哥,你发现没有,小东子今天一句话都没说。”
卫崇荣挑眉笑笑:“他时不时就要深沉两回,明天就没事了,你不用管他。”
“哦。”君华随口应了声,拖着卫崇荣往卖烤肉的巷子里钻,两个人都没有再带上面具。
一刻钟后,君华拿着一大把烤肉串从巷子里出来走在前面,卫崇荣提着两盏花灯跟在后面。君华边走边吃,偶尔还拿着细树枝给卫崇荣喂食,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走在回府的路上,君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和我成亲?”他问得很坦然,毫无羞涩之意。
卫崇荣怔住了,思忖片刻方道:“小猴子,这个事情不着急啊。首先,你的年龄还小,我们不必急于一时;其次,我父王还不知道,肯定也就没有给我准备聘礼之类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父王也还不知道,你说如果长宁王知道了我们的事,他会不会提刀砍了我?”自从君华出世,姬辛看卫崇荣就变得很不顺眼,因为他的宝贝儿子,跟卫崇荣似乎比跟他还要亲近。
听完卫崇荣说的话,君华蹙眉想了想,随即道:“荣哥哥,不要紧的,如果父王真的要提刀砍你,我会挡在你面前的,他就不敢砍了。”
卫崇荣无语地撇了撇嘴,心里不禁想着,砍是不敢砍了,只是看我会更不顺眼的。
见卫崇荣的脸色仍不好看,君华又安慰他道:“其实,我的婚事只要爹爹点了头,父王不会不答应的。至于我爹爹那里,你让秦王殿下派人向他提亲,他肯定会同意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回去就给爹爹写信,告诉他我们的事情。”在卫崇荣看来,他和君华的婚事不用着急,过两年再准备也不晚,不过他们在一起了,还是要跟卫昭说一声的。
君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扑过来抱住卫崇荣,在他两边脸上各亲了下,引得卫崇荣惊叫不已:“小猴子,你手上的油全部擦到我衣服上了。”
“那我明天帮你洗干净好了。”君华浑不在意,干脆在卫崇荣身上擦了两下。
卫崇荣无奈地摇摇头,拿君华偶尔的孩子气全无办法,眼中却是一片宠溺。
翌日,卫崇荣没让君华给他洗衣服,因为他觉得,如果交给浆洗的大娘,他的衣服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可要是给了君华,他以后搞不好就再也看不见那件衣服了。
但是,他没忘掉给卫昭写信的事,日后能不能过了君情和姬辛那一关,他爹爹至关重要。
四天后,卫崇荣收到了卫昭的飞鸽传书。他当时还有点纳闷,自己的信应该还没送到啊。
卫崇荣看完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信上只有十二个字,“万寿节宴,东宫遇刺,性命垂危。”
☆、第080章 突变
卫崇荣看信的时候,君华在他旁边拿着一本刚编订的灵州山川志翻看,看得津津有味。
别误会,他不是想要研究什么山势地形,战略战术。他就是想看看,灵州都有哪些地方比较好玩,以后卫崇荣得空的时候,拖着他一起去转转。
不料卫崇荣刚看完信,整个人的脸色就全部变了,变得惶恐不安,难以置信。
以君华对卫崇荣的了解,晓得他的性格一贯还是很沉稳的,凡事处变不惊,不会随便遇到点事情就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模样。
于是他放下手里的书,关切地问道:“荣哥哥,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君华隐隐猜测,是不是卫昭遇到什么事了,因为其他人,似乎不会被卫崇荣牵挂到这样的程度。只有卫昭,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取代。
卫崇荣叹了口气,好半天没有说话,他缓缓抬起头,盯着君华看了片刻,见他又是担心又是莫名的表情,把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
君华接过纸条,一眼就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该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全是茫然和不解。
太子遇刺,这样的事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何况还是发生在万寿节宴上。万寿节宴在正仪殿举行,那是平日进行小朝的地方,守卫何等森严,怎么就能让刺客给混了进去。
君华心里百转千回,短短一个瞬间就设想了好几种可能,然后又被自己逐一打破。
他越想越想不通,终于试探着开口问道:“荣哥哥,这怎么可能呢?是谁嫌自己命太长了,竟然敢在万寿节宴上搞行刺?也太狂妄大胆了吧!”
卫崇荣收到的信息并不比君华多,信鸽负重有限,且容易被截获,卫昭只是告诉他发生了这件事,并没有详细地讲述事情的经过,因而他的想法,其实也是和君华差不多的。
行刺太子,这样的事情不能说没有可能,只是行刺的地点就是正仪殿,除了让人感叹刺客的胆大妄为,也不由引人猜测,幕后主使人是不是早就找好嫁祸对象了,否则他怎么敢这样做。
太子是储君,行刺太子就是弑君之罪,无论成与不成,都是要株连九族的,后果极其惨烈。
沉默良久,卫崇荣低低叹道:“怀熙,我也觉得这件事不可能,可它就是发生了。”
有人对卫萱有不轨之心,此事并非不可理解,毕竟太子的位置只有一个,卫萱坐上去了,他的弟弟们就没有机会了,卫兰和卫茂也是皇子,产生非分之想亦是有可能的。
只是卫萱是以嫡长子身份被册封的皇太子,再是名正言顺不过,若他自身不犯错误,无论卫兰还是卫茂,都不可能正面把他拉下储君的宝座。
过去这些年,朝上一直有人把东宫无子的事拿出来说道,但是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卫萱的确没有儿子,可他还有三个闺女,这就证明了太子夫妇的生育能力是没问题的。卫萱和谢秋都还年轻,只要他们继续生,总能生出儿子的,此事并非不可解。
皇帝从来没拿这件事为难过太子,就是东宫不肯纳侧室,他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卫明是个宽厚仁慈的皇帝,对子女亦是关爱有加,卫萱是他的嫡长子,最是深得他的器重,从小就是以接班人的标准对他进行培养的。
卫萱的性情和卫明如出一辙,也是温和宽仁的性子,在大衍皇朝如今奉行休养生息政策的背景下,再是适合不过,父子俩无论国事家事,都是很和谐的,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因而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比起当年的卫夙和卫明更要亲密。在所有人看来,今上百年之后,太子登基即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会发生任何变故。
不是所有人都期待着皇权的平稳过渡的,至少卫兰不是。倘若卫萱遭遇不测,在他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卫兰就是储君之位的第一人选。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卫兰要对太子下手,必须比任何人都来得小心谨慎,只因他的动机,比其他人都要充足,便是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也是首先要被排查的最大嫌疑人。
卫昭给出的线索实在太少,除了时间、地点和当事人的名字,他什么消息也没透露。所以卫崇荣和君华打破脑袋,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是凭空猜测罢了。
君华实在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转而询问道:“荣哥哥,我们现在需要做些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上官大人和顾探花吗?”
卫崇荣皱眉深思,浓黑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卫昭特意说了卫萱“性命垂危”,可见他的情况是很不乐观的,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忖度片刻,卫崇荣沉吟道:“父王用的是私信告诉我这件事,上官大人那边暂且不必说了,我想他很快就会知道的,小顾那里可以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高灵州的战备等级,朝中发生动乱,边关是最容易不稳的,尤其是灵州这样新开拓的州郡,我们必须倍加小心。”
君华了然地点点头,心中大致已然有了分寸,他就算帮不到卫崇荣什么,也绝对不能给他增添麻烦。他见卫崇荣面上仍有忧色,便道:“有些事信上不方便说,秦王肯定很快就会派人过来的。荣哥哥,你稍安勿躁,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静候秦王的消息。”
卫崇荣的眉宇仍旧蹙着,忧虑道:“我是担心太子哥哥的伤势,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要是、要是……”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卫崇荣初回渝京的时候,宫里不喜欢他的人多了去,像先帝和卫兰、卫茂那样冷眼相待的就不说了,便是面上看着客气的太后和皇后,他们真正接受的也只有卫昭,对他不过是面子情。
只有皇帝伯父和元康长公主,还有卫萱和卫蔻兄妹,是真心接纳了他这个人的。
如今,向来待他极好的卫萱身受重伤,却不知具体情况,卫崇荣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君华曾听卫崇荣说起过卫萱对他的好,忙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太子殿下定会平安无事的。”
卫崇荣笑笑,眼底全无笑意:“怀熙,借你吉言,希望太子哥哥真能平安无事。”
君华忙不迭地点点头,用很笃定的语气说道:“肯定会是这样的,荣哥哥,我们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该做什么赶紧去做,不要耽搁了正事。”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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