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两个字甫一入耳,金陵王的眼眶红了,他真的真的只想做个混吃等死的安分王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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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来喜吃力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岑睿下了御辇,拖拖拉拉,总算回到了养心殿内。一进养心殿,岑睿垂耷的眼睛倏地睁了开,虚浮的脚步也稳健了起来,扭了扭腰往椅子上一摊:“总算是走了,上茶!”
来喜看着神清目明的岑睿,目瞪口呆:“陛、陛下您没醉?”
岑睿剥核桃剥得不亦乐乎:“可笑!你主子的酒量可是海量。区区两杯酒就醉了,当初在长乐坊不是被魏长烟那王八羔子给笑话死么?”
来喜呆着的双颊突然抖了抖,眼睛一个劲地眨啊眨,岑睿仍旧自顾说:“你不晓得岑嬛那丫头有多烦人,再喝下去,指不定又想出个损人法子折腾我。早赶走了,早省事。”
“是么,陛下?”
“可不是么?!”岑睿义愤填膺:“你没看到今天这丫头看傅诤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啊!其实呢……”砸吧了下嘴:“朕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如果傅诤是个普通臣子呢……”
难道您就会把公主下嫁给傅大人么?来喜的眼睛眨得都快抽筋了,可岑睿毫无所觉,往嘴里丢了个核桃仁:“我也是不会把岑嬛嫁给他的、这丫头就喜欢和我抢东西,老头子赏我什么,她就要抢什么。冲着这一点,我就是把傅诤给阉了,再也不能如她愿。哎,茶呢?”
岑睿不满地抬头,看见傅诤端着热气腾腾的醒酒汤静立在几步开外,眸色如晦……
“……”岑睿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颤着声:“爱卿,能当朕什么话都没说过么?”
这个,自然是不能的。
提着岑睿,丢进了御书房,傅诤并没有立即教训岑睿,而是翻起一卷书,在椅中径自坐下,再不管她。
做贼心虚的岑睿缩在一旁,动是不敢妄动,话是再不敢乱讲,就这么傻站着看着傅诤。毕竟这回她那话说得确然不好听,傅诤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站了不知多久,脚又酸又麻,可傅诤始终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是个好动的性子,傅诤罚她、骂她、打她都受得,就是受不住被这么白白晾着。
又熬了一炷香,岑睿耐不住认错讨饶:“朕刚刚失言了,傅卿莫往心里去。”
卖乖?傅诤想起方才宴上她装醉的模样,演技当真不错!翻过一页书,淡淡道:“陛下是天子,怎能对微臣认错?再说,”他轻飘飘道:“微臣又没让陛下站着。”
“……”岑睿又恨又悔,大力扯开椅子,重重坐下。
椅脚滑过地面,声音很刺耳,傅诤一蹙眉,岑睿本能地规矩坐好。
两人默默无言地坐了会,傅诤将手中书翻了大半,合上,道:“注解做得不错。”
岑睿看了眼,是她这几日在读得关于帝王之道的书,傅诤又道:“但道理却没看进心里。让陛下看此书,不是让陛下做些漂亮的表面文章给臣看。”
“文章做得不好看,你又要骂。”岑睿咕哝着反驳了句。
傅诤又问:“陛下方才说了句话,微臣想请教陛下。若微臣是个普通臣子,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岑睿眼神忽闪了下,傅诤没有放过她这个细微的表情,一些疑问在心中逐渐有了答案。
“傅卿是个贤臣,书中说,贤臣不为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之事。”岑睿没法,只得道:“岑嬛是藩王的妹妹,傅卿身为首辅若娶了她,与藩王势力连枝同气,势必……”
“势必招来君王猜忌,惹来杀身之祸。”傅诤替岑睿将接下来的话说完:“看来陛下的书没有白读,臣甚是欣慰。”
岑睿两眼翻了翻,书上说的是一回事,现实是另外一回事。朝里面结成的小团体、小党派还少么?她这个做皇帝的能都宰了么?一宰,明日上朝就她和来喜两人无语凝噎,执手相看泪眼了。
宴上岑睿基本没吃几口东西,见傅诤还有说教的趋势,忙打了个岔道:“过了午时了,傅卿与朕一同用些茶点如何?”厚着脸皮不顾傅诤的脸色,唤来喜置办去了。
御膳房的厨子将小皇帝平日的饮食规律摸得一清二楚,来喜一去,就将盛满的漆盘奉上。来喜看了看,道:“今日首辅大人与陛下一同喝茶,大人多备些首辅爱吃的呗。”
御厨为难道:“首辅大人?这个恐怕要重新做,多费些时候。”
来喜疑道:“没有现成的么?”宫里头的主子虽不多,但岑睿喜欢吃零嘴,点心是随时备着的。
“傅大人的口味……比较独特。”御厨回答得很小心。
入了御书房,来喜将茶水布上,记起御厨的再三叮嘱,留意将傅诤那碟糕点摆在了他面前。退下时偷偷瞧了眼傅诤,独特?有多独特?
傅诤为岑睿与他各斟了两杯茶,茶汤碧青,腾起两道袅袅雾气,盘出苦涩清香。
恭国人好茶,在建朝初期还出了个著名的“茶圣”,将喝茶的工序分了十六道,每一道务必讲究个优雅、细致。
岑睿生在乡野里,饭都吃不饱,哪有时间学这些门道。所以来京城早些时候,那些世家子弟表面上对她恭敬,暗地里骂她粗鄙的大有人在。她虽不长进,但好面子啊,跑去她老爹那哭嚎了。孝文帝将那些子弟的老子们叫进宫里骂一顿,却也觉得自己这小儿子得培养点高雅的情趣爱好。气走了三个老师,岑睿煮茶、斟茶的手势看着也像那么回事了。
可做得再像样子,岑睿打心眼认为自己还是个粗人,大抵有些气质是后天不能弥补的。
傅诤呢,大概就属于先天气质卓越的那类人。从他低眉敛袖斟茶时那一瞬,岑睿恍惚从这个平淡如水的人身上看出了无边风雅之情来。
“陛下请用。”傅诤双手将茶奉上。
岑睿受宠若惊地接过,喝茶时也不似往日牛饮,轻呷一口,似比往日甘醇许多。
“陛下的心不静,所以有些事想做而做不好,这并不代表陛下做不到。”傅诤平静的声音穿过茶雾飘来:“慌乱、紧张、发脾气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事情愈是复杂,陛下愈是要保持一颗冷静的心。”
难得与傅诤这么心平气和地说上话,岑睿的心境也不觉被他的声音感染得宁静缓和:“我知道。”
静然相对地饮了一会茶,岑睿寻了轻松点的话题问起:“傅卿你与老爷子……就是先帝,是怎么相识的?”既然被老头子指派做首辅,又为什么会在清水郡做个八品的通判呢?
傅诤道:“在往清水郡赴任之前,我曾在京中当值。”
“哦?哪个衙门的?”岑睿算了算时间:“那时傅卿应才考取功名不久吧。”
沉吟了会,道:“微臣,原本供职在御史台。”话锋一转:“明日早朝后,陛下愿意与微臣去个地方?”
“呃?”没回转过来的岑睿呆望着傅诤:“什么地方?”
“保密。”傅诤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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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诤走后,岑睿派人去了吏部取了傅诤官藉,从前往后看去,最后落到一行字上“景元二十年,御笔钦点一甲榜首。”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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