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北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沸腾翻涌的岩浆，冰冷刺骨的雪地，也有澄澈透明的阳光，柔软艳丽的花朵。她好像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穿梭，终于落到了凡尘中来。
    少女伸出手，拨开了眼前乳白色的薄雾，才看清一片狼藉的战场。等等，这手……
    她把手指凑到眼前，皮肤几乎变为荔枝冻一样的半透明状，水润光滑，看不见一丁点毛孔。其下血液肌肉也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指节相互敲击，发出非金非玉的清脆声响。
    这是，进阶了？
    她赶紧内视丹田，原本无色的灵气不知怎的，竟然变成了乳白色的液体，无规则地在体内流动。奇怪，这种感觉应该是八重天，但为什么灵气会变成白色？
    苏芷北的脑子似乎都承受不了狂升两阶的惊喜，足足坐了半个时辰，才想起沉睡前她还和幽冥殿殿主有过一场恶战。结果自然是他们胜了，但殿主积攒了无数年的魔气却喷涌而出，后面的，她就不知道了。
    苏芷北看看四周，也没有黑色的魔气啊？随后，她发现了自己怀里的林异——应该是林异吧，这个至少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更为清晰，脱离了原来的少年感，给人带来更强烈的压迫。明明是很好看的一张脸，眼下的青痕却散发出阴郁的味道，像消极厌世的帝王。
    “林异？”苏芷北拍拍他的脸蛋。
    “姐姐睡醒了？”男人缓慢地伸了个懒腰，以一种更为亲昵的姿势依在她身旁，“啊——可我还是好困啊……”说着，他便把头往苏芷北怀里蹭。
    被这么大个男人撒娇，苏芷北感觉怪怪的，想抽手，却被林异率先预判了。
    “就睡一会儿。”他抱住少女半边手臂，“石头硌人。”
    他的修为好像也突飞猛进，八重天的苏芷北仍觉得自己无法撼动他分毫，索性罢了，由着他抱着睡一会儿。
    在这空档里，她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趴在石头堆下面的燕惊寒，一动不动，幸好还有微弱的呼吸起伏。
    “燕惊寒！”苏芷北小声唤他，又弹出一道灵气拍他脑袋，“啵”一声脆响，“喂！”
    男人没反应，苏芷北隔空取物，直接将他提到了自己身边。此时她才发现，男人身上的伤痕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该断的筋骨仍然断着，整个身体尚未被修复到十之叁四，恐怕是之前大战伤得太深，损了根基。
    “得搞点仙草灵丹才能治得好了。”苏芷北暂且用自己的木灵根给他施加了一些治愈法术，剩下的必须回云霞山再做安排。
    又过了八九个时辰，林异悠悠地醒转过来，餍足道：“姐姐，让你久等了，我们可以走啦。”
    他抬头，看见苏芷北那双眼睛波澜不惊地盯着他，像天上飘忽的云彩：“林异，我刚才想了很久。其实……你长大了，该走了。”
    男人的微笑僵在脸上。他静止了很久，仍是带笑的，但这笑容却有几分冰凉：“为什么呢姐姐？是我不够好，还是因为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他的眸光落到燕惊寒脸上，神情着实不算友善。如果苏芷北不在场，燕惊寒可能已经变成了水蒸气。
    “不关他的事。”苏芷北并不想告诉林异修仙者与历届饕餮的纠葛，更何况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真正做过一件万恶不赦的坏事，“是我的问题。你知道你是圣子……圣子，不能和凡人待在一起。我们其实是两个物种，你懂吧？”
    明明是在说编好的胡话，苏芷北却控制不住地难过。之前她答应过师父，不会对饕餮产生感情，可相处久了，怎么可能没有恻隐之心呢？如果连感情都可以控制自如，不就跟幽冥殿殿主如出一辙了吗？
    “两个，物种？”林异努力地思考这个词语，“我和姐姐一模一样，绝对是最亲密的人。你的身上有我的血，我的身上有你的血，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他微笑时露出尖尖的虎牙。
    “什么？”苏芷北不可置信道。
    “姐姐放在储物空间里的藏书我都看过，人类最亲密的关系是那个吧？所以姐姐这么急，是想让我试试看吗？”林异突然将她整个搂在怀里，“我现在就可以的。”
    该死，她藏书里面竟然还有小黄书，这个家伙是怎么在几千本书里面翻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芷北放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