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很宽,落在尾巴部分的是首领和奴隶们。他们显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的脸上都透着茫然。
首领的脸色很难看,高声呼喝了几声,那边有人高声回话。他只能交代几个人把奴隶们看好,带上剩余的人去把掉进河里的货物捞起来。粮食和丝绸泡了水可卖不了好价钱。
刚走到河边,首领突然回过头,招呼一个战士:“把他们绑起来!你们也来帮忙!”
很快二十个奴隶通通被捆成粽子,河边只剩下阿缇母女。没有人给他们松绑。
匈人们在河里面忙成一团,但他们还是时不时看看河边的奴隶们的动向。不过奴隶们全都像麻木了一样,被绑着坐在地上,动都不动。
大河实在是太宽了,哪怕视力最好的射手都无法看清岸边的人的脸。
等他们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首领夫人和阿缇的时候,河里面飘起了血花。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杀戮,匈人战士们却毫不畏惧,哪怕他们根本没发现敌人在哪里。
可是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有的全身无力,有的视线模糊,不要说战斗,就是坐稳在马背上都不容易。
潜在河底的楚昊被阮白猛地拉了一把,躲开一条牛腿,随即还不等楚昊有什么反应,阮白就像一条真正的鱼一样,飞速蹿了出去,被牲口们搅得浑浊不堪的河底很快就失去了阮白的踪迹。
冰冷的河水,带了的是迅速的失温。哪怕阮白算得上身经百战,也架不住这具不是原装的身体根本没经过任何训练。
幸好他准备了一个晚上的毒草终于起了作用,要知道把那些毒草“化妆”成碎茶叶,可花了他不少功夫。也亏得匈人们吃口重,没有察觉到今天早上的奶汤味道的特别。
在匈人们毒发的时候,也就注定了战斗的落幕。
四散的羊群在战斗落幕后,慢慢地回到了岸边,已经被驯养的牲口,也就是这幅样子了。倒是散落在河里面的很多货物,没法再挽救。
从河里站起来,楚昊看着阮白提着刀子,在死透的匈人身上一刀一个狠扎。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是为了防止敌人装死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只是奇怪,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杀人那么利索,还显然很习惯这样的事情。几十条人命在他眼里似乎完全不算什么。
不对,他忘了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人,只是披了人皮的男鬼,看现在这凶残的样子,一定是厉鬼!
心跳得越来越快了怎么办?厉鬼会不会杀性一起,顺手把他也给一刀剁了?看看那沾着血的小脸蛋,那带着煞气的小眼神,多么勾魂摄魄!
阮白没理会楚昊发神经,他收拾完之后,就爬上了岸。河里面冷死了,赶紧生火穿衣服。
趁着阮白生火,楚昊赶紧也跳上了岸,他把奴隶们的绳子解开,几个奴隶们直接就跪下磕头,发出压抑的哭泣声。
“做饭!”阮白躺平在火堆旁,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再也压榨不出一点力气。
听出阮白的声音不对劲,楚昊两三步蹿过来,赶紧把人身上还穿着的湿裤子给扒了,有颜色的一个奴隶递过来一块干布和一身衣服,要给阮白擦干换上,被楚昊挥手赶走了。然后他一边擦还一边有话说,话还贼多。
“二狗,你吃得比谁都多,怎么就不长肉?”
他只是在奴隶里面算是吃得多,有人见奴隶吃饱过饭吗?
“二狗,看看你这身排骨,摸着都恪手。”
他请他摸自己的肋骨了吗?嫌恪手就不要摸啊!
“二狗,你这话儿还挺秀气的。”
卧槽!“放手!”
“大家都是男人嘛,摸一下怎么了?害羞了?大不了让你摸回来。”
“干嘛不说话?哎,上次就想说了,你屁股蛋子还挺白的。”粗糙的大手在白嫩的屁股上猥琐地摸了又摸还捏了两把,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赶紧收了手,假装正经地把给阮白换上衣服。
奴隶取来的是匈人穿的皮袍,裹在阮白的身上,顿时像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一样可笑。
反观楚昊穿上,哪儿哪儿都合身,不注意看简直和匈人没两样。
在喝了一碗热粥后,阮白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力气,哪怕浑身的肌肉还在叫嚣,他也不得不起来,踉跄着指挥其他人干嘛。
要说那些周人们之前是被阮白的照顾才听话,现在则是被那副杀神的样子给吓坏了。阮白和楚昊杀人的时候,他们全都看得真真的。
肚子里有了点货,也全都换上了更加保暖的皮裘皮靴。阮白指挥着女人烙饼,男人整理行李,挑了三匹最好的马出来给楚昊,再把刚烙好的一摞大饼包好塞进背包里。
楚昊刚感到有些感动,就见阮白板着一张债主脸过来,手指分开一划拉:“路。”送死归送死,回去的路得告诉他。
楚昊:白感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其实我是好人,真的。
柿子( ﹁ ﹁ ) ~→:骗人。
小白:真的,我连想你非礼我都没把你手剁下来。
柿子∑(っ °Д °;)っ:为什么?不高兴你可以摸回来,摸再多下我都不介意!想摸哪里摸哪里。
小白╮(╯_╰)╭:臭男人有什么好摸的,反正你快死了,咱就不计较了。
第七章 殊途同归
楚昊给的地图很详细,以阮白的经验可以轻易得走出这边草原,到达大周。楚昊甚至连到了大周后,找什么人在哪里落脚都有安排。
如果阮白只是一个人,确实可以很轻松。可是,他有一群拖油瓶。
河里面的货物大部分已经泡了水,他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用。要知道他们这一群人可有二十个,就算去除掉一个楚昊也还有十九个。更何况他们接下来的路还有的熬,虽说是往南走,可是天气已经愈发寒冷,这些人一路受到的折磨,身上肯定埋下了隐患。在这种时候健康要是出了问题,真的是要人命的事情。
尽可能地抢救了一些还能用的财货,牛车是关键。他们这一行人,可不像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匈人,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教会所有人骑马,尤其体弱的人还是乘车为好。
在这种时候没人会有私心,他们不知道楚昊干嘛去了,只知道阮白会把他们带回大周,做起事情来全都不遗余力。
总算是人多,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后,他们总算是收拾停当。
阮白不敢停留,这鬼地方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碰上一支匈人?他可不以为带着这么些人,一旦装上了还能逃命。
“女人全都坐到车上,有会骑马的吗?”他其实会骑马,肯定是比不上匈人,不过骑着赶路不是问题。
一个女人举起手来:“大人,我骑过。”她的声音坚定,黄昏中露出一张收拾整齐的脸,完全没有之前分不清男女的样子,很是端庄昳丽。
之前是女人的自保手段,现在则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负责。从她坚定的眼神中,阮白很轻易就看出她对回到大周的决心。
女人之后,有几个男人也纷纷举起手来。
“大人,我没骑过马,不过我会骑驴子。”
“大人,我赶牛车。”
这么一来,阮白发现有用的人还真不少。其实他问的时候,并没有怎么抱希望。他不知道这个大周是个怎样的生产力水平,但是大牲口在哪个年代都不是什么人都能养得起的。
也是阮白不知道边关的情况。这些大周人都是匈人从讲边关掳掠过来的。大周国土虽然广袤,但合适的养马地却不多。西北这边已经是最大的一个,整个西京地区最大的财政收入就来自于各大草场。
所以,这里的人们虽说肯定是无法弓马娴熟,但是一般的大牲口却并不如中原腹地难得,价钱也要便宜一些。要是家境不错的,家中女子也多能骑马,并不少见。
可用人员的充足,让阮白足以将人分成两班,日夜兼程地赶路。
晚饭还是早上的烙饼,没有时间加热,各自在马背或者牛车上吃了。
人和牛一样,全都分成两班,三个时辰轮换一次。马有多余的,牛得分别拉车。每天停下休息一个时辰,用来生火做饭等等。天气愈发寒冷,阮白十分担心会不会下雪。如果下雪的话,他们势必不能再这么赶路;另外下雪要面临的状况更加多,牛车还不知道能不能走。
路程到了第十天的时候,阮白终于吩咐停下扎营。说是扎营也就是简单地搭起两个帐篷。男人们忙活完之后,两个人帮忙燃起篝火,女人们将准备好的锅子直接就挂了上去。
没有时间折腾别的,也就是乱炖加点盐。在经历了被当成奴隶的日子之后,所有人都很惜福,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能有一口热汤比什么都强。
然后女人们就一刻不停地继续烙饼,按照阮白的做法,在饼里面揉上油、盐、肉糜、干菜,总之有什么加什么。
不消片刻,阮白就闻到了烙饼的香气,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手上的动作更快:“赶紧,做好吃饭!”
“喔!”男人们很快响起了整齐地回应,女人们也露出笑容。按照阮白的规矩,其实她们可以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可是没人这么干。
很快,当男人们把赶制出来的简易车厢,在车板上固定好后,女人们也做好了饭食。
一群人围着篝火,慢慢烘烤着冻得僵硬的四肢,喝着热而厚实的汤,吃着料足足的烙饼。
他们并不缺肉,当时在过河的时候,死了好些牲口,全都大致收拾了一番,能带走的全都带走了。现在天气冷,全都冻得硬实。女人们煮汤的时候,直接就是一条腿或是半扇排骨丢进去。一天里面,至少每天一碗肉汤,他们从来就没断过。原本几个瘦到几近干枯的人,明明这些天的劳动强度并不小,愣是长了不少肉。
一边吃饭,阮白一边用小锅熬油,熬完放凉了之后,用来涂抹露在外面的皮肤,尤其手足。保养护肤什么的根本谈不上,他就是想着防止冻伤开裂。也算是穷讲究,他只能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尽量过得稍微好一点。
女人们对往身上涂油接受愉快,男人们就要别扭得多,还是在阮白的强权下照着做,嘴里面还不免嘀咕几句。
“又不是娘们儿,还涂这个。”
“这油做饭吃多好,浪费啊。”
不管他们怎么叽叽歪歪,阮白的命令是绝对的。谁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要是没有阮白带着他们,他们就是能逃,一路上能那么顺利?不说别的,牛车坏了,他们会修车?真靠着两条腿走回去,那得走到何年马月?现在还在牛车上架了棚子,这么一遮风,轮班赶路休息的时候得暖和得多。
这一路上,至少他们全都吃饱穿暖。吃的比家里面还好,穿的也都是皮裘。手巧的女人们利用白天在车上的时间,把衣服的尺寸什么都改了,还照着阮白教的打了围巾,钩了帽子。现在正在开始学着打毛衣。
阮白安排了守夜的人,他得负责带路,不得不去休息了。这几天连轴转把他累得够呛。有人帮他在地上铺了两层羊皮,他几乎倒下就睡着了。
只是半夜的时候,他突然惊醒,一咕噜爬了起来,钻出帐篷,直到出现在篝火旁的时候,守夜的人才发现,还吓了一跳:“大人?”
“有人来了。”他眉头紧皱,想了想还是说道,“去把所有人都叫醒,注意戒备。”
不到盏茶时间,不仅所有人都爬了起来,还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按照着阮白一路的叮嘱,将最紧要的东西贴身收好,要是有什么万一的话,他们还能靠着身上的东西活命。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匈人带给他们的恐惧始终留在心里。他们很害怕再次遇到匈人,很害怕再次被抓去当奴隶,非常非常害怕。
阮白趴在地上听了听,不过他到底欠缺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听出来人不多:“准备好武器。”
他们不缺武器。四十多个匈人的武器,用来武装不到二十个人,完全绰绰有余。
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所有人的脸上都混杂着恐惧和扭曲的兴奋,连女人们都紧握着刀子。
一眨眼,单人单骑已经出现在面前。就在有人控制不住,要射箭的时候,马背上的人大吼了一声:“二狗!”
阮白顿时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放松了戒备。
“丽娘,我要布条和剪刀。”
丽娘就是唯一会骑马的女子,非常能干,让阮白轻松许多。听到阮白的吩咐,她问都没问一声,就去准备东西。
等她把东西拿来的时候,楚昊已经滚下了马。
阮白接住了楚昊。边上自然有人牵住了马匹。当初的三匹马,现在就剩下了一匹,看上去情况还很糟糕,几乎和楚昊一样躺平在地上。
三个男人冲上来给马喂水喂饲料,还像模像样地按摩了几下。马匹没过多久就站了起来。
楚昊的情况可没有那么好。马只是累得脱离,他身上几乎到处都是伤。
阮白检查的时候,衣服贴在伤口上,粘着血差点撕不下来。
丽娘放下装了热水的盆子,马上道:“我去烧水。”
阮白把衣服用剪刀剪了,拿着帕子小心擦拭干净伤口,再拿出珍贵的烈酒给他消毒。
楚昊安安静静地躺平在阮白原来的床铺上,对着阮白眨巴眼睛:“饿~”
那一波三折的一个字,差点抖地让阮白没能握住手上的帕子:“不疼?”
“疼~”
阮白眉头皱得死紧。这货到底是在委屈个什么劲啊?又不是他让他去送死的?就算是受了委屈,干嘛冲着他撒娇?再说,他当自己是软妹子吗?被一个五大三粗,长相老实憨厚的男人撒娇,他一点都不萌好吗?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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