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正在更衣。”大师兄皱眉说。
刘小花高兴地问:“已经没事了吗?”
大师兄冷淡道:“就好比一个罐子原本就是碎的,再被摔了一次。”
刘小花怔道:“那就是更严重了?”
“本来就是碎得乱七八遭了,还能怎么碎?”大师兄却又说。
刘小花仰头看着他,他冷冷看着刘小花。
刘小花丝毫没有准备地与他四目相对,顿时感到尴尬,可大师兄却好像没有知觉一样,目不转睛,面无表情,像是要看到她眼底里去似的。
刘小花忍不住想,大师兄大概是她见过最不好相处的胖子。
到也不是说他脾气有多差,只是说话行事,都透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势。整个人十分俱有侵略性。光是面无表情站在那里,都会令得别人想要避开他。
“我进去看看师父。”刘小花十分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进去吧。”大师兄向旁边退开一步。
刘小花进了门,便听到里面在说话。
不过先起头的是个陌生的声音“虽然圣帝骤然离世,但有圣太子殿下在,帝都到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只是跟随圣帝多年的老臣子们,告老的告老,辞官的辞官了。日前圣太子已经去国宗上表。”
“上表礼可顺利?”这个声音是刘有容的。
另一个声音迟疑了一下,才说:“想来是顺利了。不然国宗也不能给他赐冠。”
顿了一顿才又说:“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奇怪得很……圣太子登基,姬长春照理说是大功臣,若不是他了结前太子的事,圣太子登基也不会这么顺利。可分封加爵的时候,他人却不在。您说,会不会是圣太子……”
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自在地笑道:“不过他们狗咬狗自都不与我们相关。我就是白说些新鲜事叫师父宽宽心罢了。”
刘小花却是莫明心里一沉。姬长春,发生什么事了呢?不过像他那样的人,应该在哪里都会活得很好吧。
刘有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有想到,他就这样死了。”又问:“是真的死了吗?”
“圣帝陛下近年来性情越来越古怪。从上次想让林阿……想行逆天之事却受挫之后,就不大见人了。平常政务只跟圣太子两人商议,稍有不顺心便胡乱杀人。宫中人心惶惶。师父您也知道,人之将死,天必先扰其心智,使其浑噩癫狂,那么些个修为高的尊上,不都是因此逝世吗……这样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刘有容闻言,长久沉默不语。
刘小花站在百花屏风后面,看着他微微失神的侧脸,不由得心中生出些伤感来。
林阿娇为了助圣帝登基,可谓是费尽心机,坑了林家不说,还害了一心对她的师父。如今这些涉事之人,一个仙游,一个离世。天地渺渺,只剩他还困在往事的爱情仇之中,不得解脱。
刘小花站了一会儿,伸手将头上的发髻扯得歪歪的,又把扣子扣差了几个。才脚步轻快地跑出去,扑到刘有容身上兴高彩烈地叫:“师父,你不难受了吧?徒弟可担心师父了。”
刘有容低头看她,神色便柔和了几分。说:“你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晓得照顾自已?”附身帮她把扣子解开,一个个扣好。
再一看,她头发也是歪的,一个包包扎在左边脑袋上,一个却顶在脑门上。自已却一点也不知道的样子,兴冲冲地拉着他的袖子噼哩叭啦地讲闲话。
什么山上的树长得真好,十个她也抱不住。什么她这么小却能做长辈好得意的。什么大师兄骂五师兄了。什么五师兄冒黑气吓死人。上到天气,下到自已半夜被蚊子咬了个包,事无巨细都要跟他汇报。
不过是些小事,却讲得眉色舞,神彩飞扬。叫旁人看着她,也不由得跟着她心情轻快起来。他便也就无暇去想旁的事,边有一声没一声地应合她,边琢磨她这头发要怎么办。她到底是个丫头,总不好像他一样,披散着就出去了。
拿着梳子按着这个活蹦乱跳的陀螺,不时还得要嘱咐她:“你不要乱动。师父帮你梳头。”
她偏又半点也坐不住。
扭头在他屋子里乱看。觉着什么都新奇。
回头看着站在堂中的青年问:“这个是谁?”
“这是你二师兄。青鸣。”
刘小花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自已面前的人。不是说去哪里大历练了吗?
青鸣看上去比大师兄年纪小,但比五师兄要年轻。长相平庸,眼睛却十分有神。从头到脚有一种与山上的人都不大相同的气质。跟林于治到是有些像。刘小花分辨得出来,做官的人与普通人是不同的。他们一言一行,眼神动作都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青鸣看到刘小花,怔了一下,才笑说:“却不知道师父收了新弟子,没有给小师妹准备什么好东西做见面礼。”
刘小花便觉得,他确实要比大师兄和五师兄都世俗些,那两个是想都没有想到,要给新入门的小师妹见面礼这个东西的。
跟他见过礼,刘小花又兴冲冲地催促抓着一把头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刘有容道:“师父你快点呀,我还要去测灵台呢。”
青鸣头一次从自已师父脸上看到这种无措的表情。师父哪会梳什么头。
见刘有容一手拿着梳子,一头抓着头发,向自已看过来,连忙干咳了一声道:“大师兄说有人上山来求事,我去看看是为了什么。”便立刻逃似地退出去了。
片刻之后,刘小花坦然顶着根冲天辫,站在问心石前,面对那十多号要叫自已一声师叔祖的新弟子们。大师兄到是比那些弟子要镇定。仿佛没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一样,对刘小花吩咐:“把手按在石上。”
所有的新弟子都在等着看,这个跟自已一同入门的小师叔祖有多么厉害。
刘小花那颗心又快速地乱跳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向石头上按去。
那石头出人意料地冰凉。就像把手伸到了冰水里似的。那刺骨的寒冷像蛇一样,顺着她的手飞速地向她身体里窜,她几乎以为自已会冻死,可突然的,那股子凉气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威胁,停下了,随后,蓦地退缩回了石中,如潮水一般,退了个一干二净。
她收回手。
在场一片寂静。回头看去,所有人都在看着她,那表情仿佛被这个结果所震惊。
连大师兄都显得十分惊愕。
☆、第55章 枯茏草
刘小花也不晓得这种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问:“大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下面有个清脆的声音道:“这石头,要么亮要么暗。亮就是灵台大好的,暗便是灵台不太好的。可你摸上去,即没有亮,也没有暗。”
大师兄向那边看了一眼。
刘小花也看过去。
原来是那天山下的小姑娘。
她应该是鼓起勇气才开口说话的。脸红得要命,却还是声音很大。别人看她,她就把下巴昂得高高的。
“不错。”大师兄点点头。
那小姑娘听到自已受到肯定,眼睛便更是亮晶晶了。
可刘小花却茫然了“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一点天份也没有,所以石头才没有反应吗?”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紧张地看着大师兄。
明明之前在村子里,她拿起那块小石头的时候,石头亮了呀。为什么现在结果却不同了?
大师兄皱眉想了想,才说:“这世间万物想要有智慧,必得聚天地之灵气,还要有机缘,才能成精成妖。人却不同,人是万物之灵长,在胎中便受惠于天地。所以,这世间除了死了和行尸走肉,并没有无灵台无灵根的人,只是天赋有差罢了。”
刘小花松了口气“难道是石头坏了吗?”
大师兄想了想,叫弟子拿了一把弓来,指指场地尽头的靶子说:“你射射看。”
“可是没有箭”刘小花愕然。
“对。你射射看。”
刘小花把弓拿起来。看了看过处的靶子。
场地这么大,靶子小的连红心都看不清楚了。这怎么可能射得准呢?
“什么都不要想,只想怎么才能射得准。”
刘小花努力地调整自已的呼吸,双手稳稳的,一手握住弓一手拉起弦。尽力摈除脑袋里面的一切杂念。眼睛紧紧地盯着靶子。
大师兄在一边说:“能看见红心吗?集中全部注意力,找到红心。你天赋异禀一定能行的。”
刘小花却心中一喜,大师兄难道看出自已有什么独特之处吗?便听他的话,立刻专注于靶子上面。
一开始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突然的,就好像脑中灵光一闪,谁把靶子放大了一样,她连靶子上的纹理与小小的裂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惊喜异常,连忙松手射去。因为太专注去找红心,找到之后又太过惊喜,所以弓弦弹开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已是没有箭的。
可是,出人意料的,却有一团小小的白光,从她手中弹出来。
虽然只是弹出去在空中荡了荡,就摔在地上消散了,可那刺目的光亮,却像太阳一样耀眼。
刘小花喜不盛喜放下弓,立刻就呆住了,原来根本不是因为她眼睛有什么异能,才能把远得恨不得在天边的靶子看清楚的。
而是因为靶子自已向这边飞过来了……
因为在同一条直线上,它飞得又快速又稳当,就好像是她凭自已的力量创造了奇迹一样,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大师兄却非常满意,点点头“你灵台并不空荡。”一弹指,那靶子又快速地飞了回去。
刘小花陡然经过了‘狂喜’和‘失望’,明白自已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功能,真有打他一顿的心!!可想到自已到底是弹出白光来了,又高兴起来。要不是他这样,恐怕她的注意力也难从‘手里有没有箭’转移走。
“灵台有物,问心石却试不出来?”大师兄皱眉道:“我见识浅薄,也无法明白这件事的缘故。得要问过师父才行。不过”扭头对刘小花说:“你也不必忧心。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刘小花闷声道:“知道了”得到些许安慰,到底也心宽了些,再想到以前在族庙里,那姬六身边的侍女同自已说的话,更是释然了。灵台再烂的人都能用药堆起来,自已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是真的天赋不好,顶多以后多吃药就行了。她觉得,自已更应该讨好大师兄才是,毕竟丹药这一块,都在大师兄手里。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始终对大师兄怀有一种厌恶的感觉,站在他身边都不舒服。
这时候,空同急匆匆跑过来,大叫“师兄,师兄,出了件奇事!”神采飞扬的。
大师兄走过去,空同附耳说了半天。
大师兄听完点点头,对一个伺候在旁边的弟子道:“把衣裳、心经都分派下去,再给他们每人分一块昨天划出来的荒地。有什么杂事今日一并都安排妥当。明日起可就没那闲功夫了。”
那个听令的弟子正是一开始守在山门下的小弟子。刘小花与他见过一面的。
他听了吩咐,立刻称是。
大师兄安排好,便急匆匆地走了,像是有什么事。
空同却没走,跑到刘小花身边神神秘秘说:“快,你快把东西都领了,我带你去看个稀奇。”可见刘小花心事重重,又不免问她:“怎么你第一天就做错了事,大师兄训你了?”
刘小花摇摇头。她本来是想快点去找师父,问清楚灵台的好有个定论的,可想想,师父身体不好恐怕正在休息,不如晚点再去,便打起精神来问空同:“去看什么稀奇?”
“你不是问我魔精兽怪是什么,还怪我讲不清楚吗?今天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叫你长长眼。”空同兴致勃勃催促她:“你快点去把东西领了啊。”
刘小花到有了些兴致,连忙说:“那你等着我。”转身就跑过去,跟新弟子们挤在一起去领心经,衣裳什么的。
那些新弟子们不知道是敬畏她的身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都绕着她走。
唯一一个站得离她近的,是那个在山脚下打过几个照面的小姑娘。
她看了刘小花一眼。犹豫一下,过来对刘小花说:“小师叔祖如果有事,便先去吧。心经和衣裳我会帮小师叔祖领的。田在哪里,也帮你记下。”
说完这些话,脸已经涨得通红了,连忙补充道:“想来小师叔祖是不用种田的。但要是那位师兄分了你的田,我再帮你记着在哪里。”到底是年纪小,有心想要与人攀交情,可脸皮很薄。后面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的。
边上的人见了,只是用讥讽的目光看她。小姑娘脸红得要滴出血的,却十分倔强坚强的样子,还狠狠地瞪了那些人几眼。
刘小花问她:“你叫什么?”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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