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嬷嬷行礼,便退了出去。
章侯夫人是出了名的泼辣,章怡容又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更是疼的如珠如宝,自然也骄纵了一些,适才得知自己的女儿在慕侯府受了委屈,当下便气得将慕侯府大骂了一通,领着人便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因着有老夫人的命令,章侯夫人进慕侯府自是畅通无阻,直接自角门进来,直奔长松院。
烟落院这处,慕梓烟正自里间出来,便看见从嬷嬷领着两个婆子候在屋外。
碧云前来禀报,慕梓烟也不过是微微点头。
从嬷嬷垂首入内,经过前夜之事,她深知眼前的大小姐可不是轻易惹的主,即便她心头有怨恨,如今却也不是报复的时候。
经过适才老夫人的敲打,她如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垂眸恭敬地向慕梓烟行礼,低声道,“大小姐,老夫人唤您前去一趟长松院。”
“自是要去的。”慕梓烟轻声应道,却也不拖延,领着碧云与芸香便抬步踏出了烟落院。
正巧碰见前来的从嬷嬷,“大小姐,夫人让老奴前来伺候。”
“既是如此,便有劳崔嬷嬷了。”慕梓烟冲着崔嬷嬷笑吟吟地应道,主仆四人便一同去了长松院。
从嬷嬷恭敬地跟在身后,走得有些慢。
慕梓烟入了长松院,便瞧见院外候着一众的丫头婆子,显然是新面孔,看着衣着打扮,便知是章侯府的人。
她微微挑眉,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便如此踏入了屋内。
章怡容此刻依偎在章侯夫人的怀里,早已哭成了泪人。
慕梓兮立在一旁也跟着抹眼泪。
老夫人则哀伤地叹着气,好不心疼。
慕梓烟行至里间,便看见如此感人的一幕,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这才是一家子,这哪里是慕侯府,是章侯府还差不多。
她心头一阵冷笑,却也面不改色地上前,朝着老夫人盈盈一拜,“烟儿给祖母请安。”
章怡容见慕梓烟前来,连忙从章侯夫人怀中挣脱着起来,指着慕梓烟怒吼道,“慕梓烟,你好狠的心,不但打杀了环儿,竟然还毁了我,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章怡容说着便不顾章侯夫人的拉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挣脱开章侯夫人,便冲慕梓烟扑了过来。
慕梓烟却轻轻巧巧地躲过,而她正巧站在慕梓兮的跟前,故而她一躲开,章怡容便向前一冲,与慕梓兮抱了个满怀,两个人一同栽倒在地上。
慕梓兮被压在章怡容的身下,那瘦弱的身子直接磕在了地上,痛得她皱着眉头,眼角地泪水越发地汹涌起来,她抿着唇,却关心地看向章怡容,“表姐,你没事吧?”
“哎呦,我的容儿啊。”还不等章怡容应声,章侯夫人已经冲了过来,弯腰连忙将章怡容给扶了起来,心肝似地叫着,来回检查着。
章怡容撇着嘴,仰头难过地看向章侯夫人,“娘,是她害得女儿,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章侯夫人一听,转眸冲着慕梓烟射出一抹冷光,似是要将她碎尸万段。
慕梓烟见章侯夫人竟敢在慕侯府也能如此,再看向章怡容,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想来这章侯夫人素日也并未将慕侯府看在眼里,故而才敢如此看她。
慕梓烟仰头迎上章侯夫人慑人的眸子,低声道,“怡容妹妹为何要说是我害了你?”
章怡容指着她怒吼道,“就是你害了我,难道环儿不是你打杀的?难道我的手不是因你而废的?”
慕梓烟见章怡容如此蛮不讲理,又想起二婶婶章氏来,忍不住地叹了口气,这章侯府的人真真是一群颠倒黑白,臭不要脸的。
“怡容妹妹,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慕侯府,自是有慕侯府的规矩,你公然硬闯我的院子,难道这便是你章侯府的规矩?至于环儿那丫头,我想怡容妹妹应当清楚,她对我出言不逊,一个奴才都敢对我这般无礼,难道这又是章侯府的规矩?还有怡容妹妹你,这银钗可是你自己拔下来的,你当众行凶,却不慎跌倒,被自己的银钗所伤,我自始至终可从未动过你一根毫毛。”慕梓烟不卑不亢地说道,随即轻蔑地看了一眼章侯夫人,“我怎不知,如今的慕侯府是如此随意进出的?”
章侯夫人何曾见过慕梓烟这般地牙尖嘴利过,如今被她说得竟是一时被唬住,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章怡容被堵得哑口无言,她却死硬道,“倘若不是你欺负兮儿表妹在先,我何故前去质问与你?”
慕梓烟冷笑道,“欺负她?”
慕梓兮连忙垂眸,泪水不止,哽咽道,“是我不好。”
慕梓烟见慕梓兮这番柔弱造作,她实在是看得不耐烦,“二妹妹,我素日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又何故攀扯上我,惹出这一桩事来?”
慕梓兮抬眸泪盈盈地看向慕梓烟,正要辩驳,慕梓烟继续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前几日对我做下的事情,我姑且不提,你今儿个又缘何向怡容妹妹说我欺负了你,我何曾欺负过你?”
慕梓烟上前一步,越过章怡容,挺直腰背立在慕梓兮跟前,周身散发着寒气,沉声质问道,丝毫不给慕梓兮退路。
慕梓兮也一时间被吓住了,满脸泪痕地抬眸怔怔地看向慕梓烟,竟说不出话来。
慕梓烟冷笑道,“二妹妹待我之心,我如今才算是明白,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转眸看向章侯夫人,“夫人一声通传都未有过,便如此进了慕侯府,看来章侯府的规矩倒是极通情达理的,改日烟儿前去章侯府,自是也会如此,不必通传,便大摇大摆地前去。”
章侯夫人又是一愣,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慕梓烟,只觉得数日不见,这丫头怎得判若两人,如今这言语中处处是陷阱,她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如此直接闯进慕侯府,本就是理亏,此事即便传出去,其他世家的人也只会说章侯府的人不懂规矩,若非容儿这丫头素日太过于霸道,又何故忘了这是慕侯府,而并非章侯府,便直接冲进了人家的院子,而发生接下来的事。
章侯夫人自是个精明的,今儿个这哑巴亏她是不吃也得吃了,就好比硬生生地吞下了一只苍蝇,恶心膈应。
她转眸看了一眼慕梓兮,随即便拽着章怡容出了长松院,离开了慕侯府。
老夫人似是早知会如此,便也只是低声道,“我乏了,烟丫头与兮丫头回去歇息吧。”
“烟儿便不打扰祖母歇息了。”慕梓烟微微行礼,便离开了长松院。
慕梓兮自知经适才慕梓烟那番话之后,日后她与章怡容之间怕是再难如从前那般好了,更甚者是章侯夫人怕是也会与她生疏,她懊悔不已,倘若知晓事情会发生到这等地步,她必定不会挑唆章怡容前去找大姐的麻烦。
慕梓兮魂不守舍地回了月溪院,待回了屋内,便将屋内的摆设砸了个粉碎,而后趴在床榻上哭了起来。
慕梓烟并未回烟落院,而是去了霁月院。
崔嬷嬷一直跟在慕梓烟的身侧,眉眼间皆是笑意,待入了里间,看见齐氏时,也是眉开眼笑的。
齐氏见崔嬷嬷如此,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抬眸看向慕梓烟,张开双臂,“过来,让娘看看。”
“娘。”慕梓烟在齐氏的跟前永远都是那个天真烂漫地孩子,她扬起稚嫩的脸庞,笑吟吟地看向齐氏,“娘,您身子可好些了?”
“你这个丫头,未料到真是一点就通的。”齐氏宠溺地看向慕梓烟,“可是,日后可不能如此了。”
“娘且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慕梓烟突然想起曾经那个世界有人说过的话来,她不过是说了前面一句,后面却不敢说与齐氏,生怕将齐氏给吓住。
齐氏抬起手指抵在她的额头,轻轻地戳了一下,“你这鬼灵精的,是越发地了不得了。”
“娘,惠妃省亲,我看还是不去了。”慕梓烟想着那日若是遇见如今还不愿遇见的人,怕自己克制不住,想及此,还是不要去招惹那个是非的好。
齐氏沉吟了片刻,“你若不去便不去吧,你嫂嫂一人前去便是。”
“多谢娘。”慕梓烟依偎在齐氏的怀中,这一世,她必定要好好护住她的至亲,任何人都休想再伤害他们分毫。
慕梓烟与齐氏闲聊了几句,便笑吟吟地回了烟落院。
齐氏幽幽地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崔嬷嬷,“将那丫头的尸体送回章侯府,莫要脏了烟儿的院子。”
“是。”崔嬷嬷垂首应道,随即便去照办。
是夜,慕擎元回府,待回了齐氏的院子,入了屋内,便瞧见齐氏正斜靠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毯,纤细的手指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眉眼间尽显柔色,青丝用一根簪子挽成发髻,素日的她,皆是如此随意,只是嫁入侯府之后,才在外人面前庄重起来。
慕擎元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情形,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单纯可爱的丫头,未料到,二人竟然携手走过了这么多年。
他缓步行至她的身侧,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厚实的掌心覆在她娇嫩的手背上,下颚抵着她的发髻,轻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齐氏听得眼角泛酸,眼前的这个男人沉稳有度,甚少说甜言蜜语,却总是能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二人成亲至今,嫌少拌嘴,即便有不是之处,他也总是让着自己,顺着自己的脾气,齐氏庆幸自己觅得良人,能够与他相守一生。
她浅笑地看着他,“不辛苦,倒是你……”
齐氏欲言又止,她知晓他有苦衷,自己却无法为他分担,唯一能做的便是管好府内的庶务,让他无后顾之忧,可是,早先的平衡与安逸,怕是要就此打破了。
慕擎元何尝不知齐氏这些年来撑得有多辛苦,那一个个地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人,又何止二房与三房?
只是他也有自己的底线,那便是他的妻女,但凡他们伤她们一分,他便要还之他们万分,不过如今却是要耐心等待。
“再等等。”慕擎元终究是无奈地开口。
齐氏见他如此,便知事情怕是有些眉目了,故而也换了语气,“烟儿那丫头,整日儿围着我,叫这孩子是弟弟。”
“她如今是越发地懂事了。”慕擎元笑着开口,而后说道,“再过些时日便是国公老夫人的寿辰了,怕是我不得去了,你身子也不好,便让烟儿去吧。”
“还有半月。”齐氏不由得感叹道,“烟儿也有十岁,再过三年便及笄了,其他世家早已经开始谋算了,你这处可是有什么主意?”
“不急。”慕擎元低声道,“我的女儿,必定是要让她自己挑选中意的,我自是不会将她当成牺牲品。”
齐氏感动不已,可是想想儿子的婚事,还有钟慧那个儿媳妇,当初也是儿子自己中意的,可是,却不是个省事的,但愿这丫头是真心待她的孩子,否则……
齐氏因着在国公府长大,自幼便随着国公老夫人,故而心思开阔了一些,对于男婚女嫁之事看得也算开明,只要儿女中意,她便不会阻挠,她时常听国公老夫人挂在嘴边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齐氏乃是国公府的千金,当年亦是名震一时,不论才情还是样貌皆是出众,自是有不少王公贵族趋之若鹜,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慕擎元,她庆幸自己的眼光,否则,如今也不会得到他这般独一无二的宠爱。
二人温存了片刻,便一同歇息了。
慕梓烟却难以入眠,她索性便盘膝而坐,开始打坐起来,犹记得曾经涉猎过无数地武功秘籍,有甚至是一些孤本残本,看着那些武林中人可以飞檐走壁,她深知身怀武功比起普通人来,更能自保,她看着自己这幅身子骨,想来如今修炼应当不晚,虽然做不到拥有盖世武功,能够不被旁人暗算便可。
日子便如此一晃而过,自那日章怡容离开之后,慕侯府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章氏如今还趴在床上起不来,连日高烧不退,竟说胡话,慕梓兮见此,哭喊着求了老夫人,便入了祠堂前去照顾,后来终于退了烧,不过经此折腾,真真是去了半条命,整个人更是瘦了一圈,瞧着老了十岁。
崔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整日儿躺在床榻上期期艾艾的,心头痛的更是厉害,想起那香包来,又记起当日那顿藤鞭,便一阵抽疼。
慕梓静额头终究是落下了疤,索性如今还小,便用刘海遮了起来,不过,这些时日却安静了不少,沉默寡言,也不愿出来,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头,不知在想什么。
转眼便到了惠妃省亲的日子,这几日钟慧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便也是待在自己的院中,眼看着到了省亲的日子,却不见慕梓烟有丝毫地动静。
她知晓怕是当日那个要求,惹恼了慕梓烟,索性如今连慕梓烟也不去了。
钟慧在屋内来回踱步,这些时日世子一直在外,并未回来,故而还不知晓府内发生了何事,倘若知晓她做下了这等子事来,必定会恼了自己。
钟慧暗自懊恼,早知道就不该提出那要求来,终究是自己太自信了。
慕梓烟这几日过得甚是清闲,白日看书习字,夜晚练功,倒也长进了不少,身子也比之前结实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走起路来更是轻盈了许多。
此时慕梓烟正斜靠在贵妃椅上假寐,芸香垂首走了进来,“大小姐,少奶奶来了。”
慕梓烟微微睁开眸子,缓缓地起身,低声道,“请吧。”
“是。”芸香应道,随即便又退了出去。
慕梓烟随即抬步踏出里间,便瞧见钟慧走了进来,今儿个她身着着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瞧着倒是与往常无异,嘴角噙着素日温婉地笑意,迎上前来,“妹妹,这几日可好?”
慕梓烟与她行了个半礼,浅笑着让座,“自是好的,嫂嫂前来可有事?”
“不过是过来看看妹妹罢了。”钟慧见慕梓烟似是不愿提及惠妃省亲之事,她也不好直接开口,便笑吟吟的回道。
慕梓烟偏也装傻,亲热地握着钟慧的手,“嫂嫂好些日子没来,我当是嫂嫂忘了我这个妹妹了。”
“哪里的话。”钟慧连忙赔笑道,“妹妹可是想过出去散散心?”
慕梓烟沉吟了片刻,“不了,天儿越发地热了,人也懒怠了。”
钟慧当下便知晓慕梓烟这是不愿随她一同前去了,却也不能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便也讪讪地应道,“自是,那妹妹便好生歇着。”
“嫂嫂可是要回去了?”慕梓烟看向钟慧问道。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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